第三十四章 探尋

宇嘉,瑜伽?

瑜伽,宇嘉?

難道小萱當時說的是宇嘉?

我的酒猛地醒了大半,有如夢囈般重複念著這四個字,宇嘉瑜伽,瑜伽宇嘉?

如果小萱所說的真是宇嘉,難道她是想讓我去向陳宇嘉尋求幫助,或者說從陳宇嘉身上可以查到破案的關鍵線索?

我搖了搖頭,認為這兩個可能性都不大:

首先,陳宇嘉雖然智商極高,但偵查是一門專業的學科,就跟心理學一樣,所謂術有專攻,不同學科之間有著天壤之別。陳宇嘉也許能在相關方麵提供幫助,但是要把整個案件放在他的身上,這顯然是不合理也不可能的。

其次,陳宇嘉身上能查到什麽線索,這就更加讓人匪夷所思了。他跟這一係列案件跟本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堆,更別提從他身上查到關鍵線索了。

可是,小萱說的到底是瑜伽,還是宇嘉呢?

直到晚上九點過後,我才和張傑威離開酒店,各自打車回家。回到家中,衝了個澡,人清醒了許多。

夜風吹來,一股涼意侵來,我打了個冷戰。外麵樹影幢幢,印在窗戶上就像是鬼物們的手臂。它們不停地搖動著,很快就將我拉回到那一天的驚恐回憶中。

我坐在這個令我不安和恐怖的房子裏,回想著那天看到的一幕幕情景,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夢未醒時,我是一名富有正義感的精察,夢醒之後,我成了一名殺人如麻的罪犯。

難道這真的隻是我的一個夢。我原本就是一名凶殘的殺人犯,隻不過偶爾做了一個夢,在夢裏變成了精察?

不會的,不會的!

我突然從沙發上麵站了起來,衝到書桌前,拉開左邊的抽屜,一直抽到盡頭,那裏放著記錄我罪行的u盤。

可是當我翻開壓放在上麵的那本書時,卻愣住了,因為下麵沒有u盤!

我的頭一陣眩暈,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到底做了幾個夢?

那個u盤不過是我幻想出來的嗎?

我是一名精察,但是卻是一個有著嚴重幻想症的精察,我夢見自己到大世界貿易中心取了一個u盤,然後在上麵看到自己殺人犯罪的經曆,其實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夢而已。

可是,為什麽u盤上的東西跟現實完全一致,難道是我預見到了案情的真相,所以在夢中以另一個主角表現出來?

不,一定是‘我’幹的好事,就像他偷偷拿走小挫的黑皮包一樣,這次也是如此,他在我不知曉的情況下,又偷偷地拿走了u盤,藏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這樣做是為了讓我覺得這是一場夢,讓我不再有自殺的念頭,因為它也害怕死亡,也害怕永不超生。

但問題是,現在的我,根本無法肯定到底有沒有一個‘我’存在。

一切都是我臆想出來的,包括‘我’。

如果沒有‘我’,那麽u盤就根本不存在,而u盤不存在,也就意味著一切都不存在。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邏輯推理,可是我現在卻像是墜入到迷宮之中,無法否定任何,也無法肯定任何。

可是,記得上次米歇爾教授說過,在我的身體裏,那個背影人就是另一個我,而且它想取代我,這是‘我’存在的最有力的證據。也許他現在的力量與我勢均力敵,所以對這具身體也有一定的控製權,它能在我不知曉的情況上,像我一樣指揮這具身體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此時,各種各樣詭異莫測的想法紛至遝來,把我的頭撐得快要破了,就像神父的嘴巴一樣。

我衝進衛生間,將水籠頭打開,嘩嘩流下的冰涼**讓我的頭部冷靜了一些。我濕漉漉在坐在那裏,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

如果u盤是真實的,而又沒有‘我’的存在,那麽情況會是怎樣?

結果很簡單,有人拿走了u盤!

他為什麽要拿走u盤?

我的心裏突然一寒,他會不會是想像u盤上的‘我’控製遊巧林那樣,用我的罪行來要脅我做更加凶殘恐怖的事情?

而且,我還有更深層次的疑惑:會不會是這個人一直在掌握一切,他故意讓我去控製祁婉、遊巧林,又做出後麵一係列凶殘的事情,為的就是今天能夠完全掌握我?

我的思維突然從混亂之中安靜下來,嚴重的正反思維對撞讓我竟然進入到一種奇妙的境界之中,我隱隱感覺接近了真相。

那不是一個夢,也不是現實,而是由夢和現實精心交織成的一張網,我是網中的一個獵物。除我之外,這張網上還有很多獵物,隻不過我的個頭要大一點,所以位於中心地帶的主宰者準備讓我吞噬完其它獵物之後,再來享用我。

就在我陷入深思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我迷迷糊糊地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哈羅,現在哪裏快活啊?”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下號碼,竟然是國際長途,我立即想起這個人是誰了,心裏莫名一釋,很自然地對著電話道:“我現在已經絕望,看來要先去見上帝了,到時一定不會忘記我們的約定。”

“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電話那頭,米歇樂教授焦急地問道。

不知為何,我對他竟然沒有一點防備之心,也許是因為他身處國外,所以我不用擔心什麽。我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一點遺漏都沒有。

聽完我的講述,米歇爾教授很冷靜地道:“你不要做傻事,這件事情可能有你想像不到的蹊蹺之處。雖然人格分裂會讓人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並且有些人在事後會完全忘記,但是這其中有一個時間的限製,另外當人處於分裂狀態時,不可能完成精準度高和複雜性強的事情,所以你不要認為自己殺了人。而且,我在你的血樣之中,發現了疑似長期服用致幻劑的痕跡,隻是這種藥物極其罕見,目前還未流入市場,所以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

我聞言大吃一驚,後麵的話我已經聽不太清楚了。我突然覺得自己已經陷入到一張巨大而深藏的網中,我所有的智慧和掙紮在它麵前都是徒勞無功,它的存在似乎已近乎魔怪,遠遠超過了世人的想像。而我不幸被它選中,成為它在人間的行使者。

我現在其實已經不是一個人,我所看到、聽到、想到,乃至夢到的東西,其實都不是真實的,也不是虛幻的,而是它創造出來的另一個世界。

它為我單獨創造了一個世界,而我活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理由就是殺戳!

將每一個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全都殺掉!

將不幸在邊緣地帶遊走的人,全都殺掉!

將現實生活中被它看中的人,全都殺掉!

我就是一台殺人的機器。

但是,這一切會不會真的隻是一個夢?我並沒有殺人,因為它仇視生命,並且以結束生命為娛樂,那麽它怎麽會把自己喜歡的東西讓給我呢?

我的腦海裏漸漸清明。

對於這樣一個無情自私到極點的生物,它是不可能把自己喜歡的東西讓給別人的,而我隻不過是他的一個木偶,他又怎麽會那樣做?

我沒有殺人,這一切都是編造出來的!

我要找到真正的凶手!

可是,米歇爾所說的隻是一種可能,可能的意思就是還有別的可能。

時間飛逝,一轉眼就是一個月,而所有的案件依然沒有進展,因為‘我’根本就不存在,隻有我才能將他繩之以法。

我的思想包袱越來越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而幻想症也越來越嚴重,有時大白天在辦公室也會出現幻覺,搞得特務辦雞飛狗跳。陳宇嘉從胖老妖那裏聽說這件事後,立即打電話過來,讓我去診所一趟。

還是一如從前地爬上山路般的樓梯,穿過弄堂般的走道,我走進了診所。

陳宇嘉靜靜地看著我,我上前做了一個擁抱:“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我卻快進石盤山了。”

陳宇嘉微微一笑道:“一定不會,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樂觀,而樂觀的人最終都會戰勝病魔。”

我一屁股坐了下去,打趣道:“既然如此,那你們醫生可就無事可做了,我看不如讓喜劇演員掛上診所的牌照。”

閑聊幾句之後,陳宇嘉詢問了一下病情,然後道:“你的壓力太重,過去的經曆就像惡夢一樣纏著你,我勸你最好改做其它工作,這樣會大有幫助。”

我歎了口氣道:“等這幾件案子破了,我會考慮這樣做的。”

陳宇嘉點了點頭,然後便伸出了手,開始催眠治療。

我再次墜入到虛幻和現實之間,那裏一片黑暗,沒有光也沒有熱,但是我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存在。也許我就應該生活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永遠不要出去。

我在黑暗之中行走,沒有夥伴也沒有食物,陪伴我的隻是無盡的孤獨。終於,我又來到了那幢樓前,看著它靜靜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這裏麵也有一個‘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我’。

由於來過一次,所以我很順利地找到了那個藏著‘我’的房間,然後走了進去。

軟綿綿有如人肉一樣的地板,空曠無邊的房屋,我再次見到了‘我’。

這一次,‘我’還是一具骷髏,它靜靜地藏在鏡子裏麵,用黑暗做它的衣裳。

突然,‘我’開始說話了:“你為什麽在這裏?”

我竟然一點不怕,很沉穩地道:“因為我想見你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