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東家之殤
入春的永安四處鳥語花香,風光秀麗。
步入永安鎮子裏,與多年前的那一次已經大不一樣了。但依稀還是能尋到舊時的道路,輾轉到了東哥家,本以為早前的茅草屋早就換成了青磚碧瓦,但時光似乎隻在東哥東嫂的臉上留下了痕跡,卻沒有變化這院自裏的絲毫。
藍逸瑾下了馬車,眉頭微微一皺。伸手將玉暖抱下了車,放在地上。
“你先等等,我進去瞧瞧。”
玉暖點頭,左右環顧了一番。真的十一點都沒有變化,正在她環顧的時候,一個村民模樣的中年男子走到了玉暖的身邊說道:“這位夫人是來找東哥一家的麽?”
“正是。”玉暖輕笑,微微俯身。
“哎,東哥東嫂為人那是整個鄉裏都稱得好的,但是老天不長眼啊!這些年他們一直沒孩子,後來好不容易才從長兄那裏過繼了一個兒子。後來趕上征兵就去了荊州那邊打仗,前腳剛傳來升職的消息,後腳就戰死沙場連個全屍都沒有。東哥一家去了荊州,回來以後就一蹶不振。”那男子歎息著說了幾句,正要繼續說忽然看到院子裏出來的東嫂,諂笑地打了個招呼就接口走了。
聞言後的玉暖心裏格外不是滋味,再去看。雖然東哥臉上還掛著笑容,可那滄桑顯老的臉上讓人瞧著格外心疼,藍逸瑾並不知道。爽朗地大笑著招呼玉暖進去。
屋內有些昏暗,東嫂坐在屋內的一個角落,目光呆滯地手裏捧著一件灰色衣衫,玉暖斷定那應該就是孩子的遺物吧。
“老婆子,老爺和夫人來了。快去張羅做飯!”東哥畢竟是男人,心中雖然也是悲痛,但人前還能裝一裝,可東嫂是個婦道人家,悲喜都在臉上。
“我和嫂子一起去。”玉暖輕笑著,脫下身上的披風,挽起袖子走到了東嫂的身邊輕聲寬慰:“嫂子咱們姊妹倆說說話吧。”
“夫人,怎麽能讓夫人去廚房呢,你們在這說話我一人去就好。”慌忙用袖子擦去了淚水,東嫂站起來就要走。
“沒事,咱們一起去。”玉暖笑的溫柔親和,東嫂自然拒絕不了。
到了廚房,玉暖才看到了廚房裏許久為收拾,灶台上都是一層層的灰塵。合上眼睛,玉暖的心裏酸澀的厲害,這樣才能將淚水掩飾過去。
“好久都沒有動過了,嫂子你在這裏坐一坐,我收拾就好了。”說完就提著木桶要出去提水,東嫂急忙站起來。
“夫人您的身子嬌貴啊,這種事情還是我來吧。”
“沒事,我老是做不好家務,當家的還常說我。不如今個就做做,要是哪裏不好東嫂您還要不吝賜教啊。也算是幫我一個忙。”玉暖真誠,東嫂的心裏還在發沉,若是今日強行做這些也隻會越發的難過。
提水,抹布,擦拭。忙活了一圈,玉暖都沒有見東嫂抬起頭來看自己一眼,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外麵的什麽都不再關心了。這樣的狀態,玉暖實在擔心,一盤盤香飄飄的飯菜擺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東哥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女人做的。
“你這人怎麽回事?老爺夫人多長時間才來一次,一來你就拉著臉,讓夫人這麽金貴的的身子去廚房那種地方,還讓夫人做飯!”東哥是實在生氣了,吹胡子瞪眼的。
“東哥快不要這麽說了,今個是我想給大家做飯。嫂子一直在跟前幫忙呢。”玉暖笑著斡旋,失去了孩子已經很絕望了,若是再說什麽爭吵起來,嫂子的心真的是要垮了。
東哥再沒說什麽,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給東嫂什麽好臉色。反觀東嫂一直都蒼白著臉,紅著眸子低頭吃白米飯。
雖然氣惱,但一直看她吃白米飯。東哥還是不自主地夾了飯菜放在她的碗裏。
藍逸瑾看著東家人奇怪,玉暖也似乎知道什麽。但顯然不是問的時候,於是忍耐住好奇心。隻管與東哥暢飲談天說地。
晚些時候,東家人還是將主人家最好的臥房留給了玉暖和藍逸瑾,他們去了旁側兒子的房間裏去對付。
“今個是怎麽回事?”藍逸瑾一邊為她擦拭身子,一邊問。玉暖在宮裏養成了愛潔的毛病,每日必須的洗澡,不洗也得擦拭一遍。
“東嫂的孩子沒了,所以一家人才會沒了盼頭傷心絕望。”玉暖歎息,拭去孩子的疼或許在父親的身上體現不出多少,可對母親來說就是至死的打擊和絕望。
“原來是這樣。”藍逸瑾沉吟了一下,不再做聲。
“過幾日咱們就走吧,就不在此處叨擾了。”
“我當初也是這麽想,但瞧著東嫂實在可憐。不若多住幾日,我與東嫂說說體己的話,興許能解開她的心結。”玉暖緩緩說道。
“也好,若是我當初知道的東嫂的孩子在荊州或許能保全他一條性命。”藍逸瑾沉吟了一下緩緩地說。
“話雖如此,但東家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你的身份,無從得知啊。”
玉暖套上了衣衫,躺在了床上。藍逸瑾吹熄了蠟燭也躺下了。
永安是個比較偏僻的村子,到了晚上便格外的安靜,夜深人靜的時候玉暖的思緒也是格外的煩亂。
“暖兒,這些日子開心麽?”他忽然冷不丁地說了這麽一聲,玉暖的身子忽然顫抖了一下。
“開心,前所未有的開心。”她將身子緊緊地靠在了藍逸瑾的身上,心裏是全然的滿足。為了自己放棄了江山皇位,為了自己舍棄了太多。她有時候心裏會想會有壓力,可想到兩人的相守這麽長的時間是多麽的不容易,也就釋然了許多。
“隻要你開心,我心裏就別無所求了。”他唇輕輕落在她的頭頂,玫瑰味的發香味讓他渾身都舒緩了疲憊,心情也好了起來。
“那皇上呢?”她反問,借著紙窗外稀薄清冷的月光,問道。
“我自見到你的時候,便知道了畢生所求就是你的心。”他第一次如此深情地說出這話來,玉暖的心忽然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