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母親之傷
連著好幾日的東南風將荊州的天空刮得格外趕緊,萬裏無雲,晴朗的天空湛藍湛藍。
將軍府的婢女搬了軟榻放在院子裏,玉暖****躺著曬太陽,吃水果,看雲若和字字玩鬧不停,日子如流水一般而過。荊州城內安全自然不必說,這西北重鎮如今有這麽多的精兵防守,還有皇上親自坐鎮,已然固若金湯!
“方子還用著麽?”玉暖眉眼微微挑起,一個了然的眼神投遞給了穆慧,穆慧臉頰忽然緋紅,那一抹讓人瞧著心裏實在好笑。
“在用,不過還不知效果。”穆慧道。
“這幾日承軒哥沒有回府麽?”玉暖問,這些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這幾日軍營事情多,已經三四日沒有回來了。”說到這裏,穆慧的臉上一陣失望和不悅。
玉暖這下子不好說了,這幾日藍逸瑾跑的格外勤。自己還以為軍中事情不多呢。“沒事,養好了給個驚喜。”
也隻能說這蒼白的話來安慰她了,說這話的時候甚至多沒有多少底氣。
“等到大允和木梁的戰事結束了,就求皇上讓你們回京吧。穆大人想必也是思念嫂子了。”
說到了父親,穆慧的臉色上稍微有些蒼白和悲涼。兄弟姊妹多人,大抵都在京都侍奉二老膝下,隻有自己在荊州,這麽多年了。也隻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去看看他們。心中澀然難以言說。
“多謝夫人了。”
“不必。”玉暖啜了一口茶水,輕輕回答。
——
大允昭武十年八月初十,鹿野之濱是蒼茫的通天河。
通天河是橫在木梁和大允之間的一條大河,本來兩河之間架起了一座大橋。戰事爆發以後。這條河便被木梁人橫渡過來霸占了,若要徹底將木梁打趴下,過河便成了勢在必得了。
但這條河如今正是汛期,河水奔騰,川流不息。河中淤泥多。若是不借助橋梁自然是不可能,但這橋早就被木梁人拆了。
鹿野大戰之後,木梁王舒玄便下令大軍退回,並且毀了這橋梁。
“皇上,這樣該如何是好?”百裏站在河邊,望著這蒼茫的通天河。麵色凝重。早前取勝的歡快早就煙消雲散。
藍逸瑾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墨發被碧綠的玉冠束在一起。臉頰俊美非凡,但抿唇不語的模樣卻也讓人不敢褻瀆和打擾。
他緩步走在河岸邊,目測這河有十幾丈寬。這樣的寬度,如何跨過去呢?沒有橋梁……
“傳令下去。若有人想出渡河的法子,賞金一百。”
眾人咋舌,不過細細一想也是個法子。眾人拾柴火焰高,有時候士兵之中往往有格外聰明的人,這樣發動大家也是個好法子。
“此事盡快,荊州的夏天很快就要過去了。若是在秋冬來臨之前還無法攻到木梁京都去,這一場仗便真的不知要打到什麽時候了。”藍逸瑾望著遠處,遠處許多東西都看不太清晰了。但他還是感覺到有什麽在望著自己。那雙幽深的眼睛帶著虎狼的冰冷殘忍。隻恨不得衝到自己的麵前來殺了自己。
“回去吧。”藍逸瑾走到了自己的馬前,一躍上了馬背。策馬率先走了,眾人齊刷刷地跟在後麵。
這邊。在緊鑼密鼓地思索過河之策。河對麵的木梁大軍也在訓練。隻要拖耗到了秋冬,天冷了。大允那些在溫暖的地方過習慣的人便開始不適應,但是木梁人已然習慣了這樣的天氣。打仗的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舒玄回了宮,才一進門便聽到婢女急急忙忙地稟告說太妃又在尋死膩活。
太妃便是蘇婉不錯了,舒牧死的時候本是下了旨意讓舒玄和舒憐都不要限製秦伊夫人的行動。但是兩國關係驟然緊張的時刻,蘇婉的身份尷尬。卻也十分有用。她是皇上的丈母娘,若是到了萬不得已。她也算是手中的籌碼。
“你們用我威脅大允皇上決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死去多年的人罷了。”蘇婉站起來,冷冷地笑著說。麵色冰冷,語氣冷冽。
“這你就錯了,若是大允皇後在京都這話還興許對。可是你女兒她現在在荊州城裏。你說我都將你綁在城門口了,她還能安然坐在城裏舒服麽?”舒玄笑的陰冷。
蘇婉的臉色白了白,癱軟在了椅子上。憔悴而蒼白。
她已經年過五十了,雖然保養一直很好。瞧著也不過是三十多。但那雙眼睛裏露出的疲憊和滄桑讓人真真覺得她已經老了。時間真的催人老。蘇婉靠在椅子上,“那我不若殺了自己,一了百了?”
“你死了,我也能鞭屍。總之,隻要亂了玉暖的心,自然也亂了藍逸瑾的心。忘了告訴你,她如今又有孕了。”桀桀地笑著,緩緩地出去了。
蘇婉不能尋死,可活著卻是他們的負擔。
心裏已經不知道在想什麽了,沉重而壓抑。好似無法呼吸了一般。到如今蘇婉才明白過來什麽是悔不當初,若當初在舒牧擒住自己的時候自己一心求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
“啊——!”一聲尖叫,玉暖從午後的夢魘之中掙紮醒來,伺候在跟前的紫鳶急忙上前來,一邊用帛布擦拭玉暖臉頰上的汗水,一邊問:“娘娘不要害怕,沒事沒事!”
環視了一圈屋內,有些陌生。但記憶開始湧入腦子的時候又緩和了下來。剛才的夢確實讓自己害怕,她滿臉的淚水和汗水便證明了這一點。
夢中是硝煙四起的戰場,高大的城樓上。蘇婉被人威脅擒住,為了保全自己和藍逸瑾,她已然決然地自盡在了自己的麵前。那麽冰冷決然,可是最後的眼神,那雙烏黑的眸子,一點點地鑽入了自己的心裏。啃咬著自己,無法釋懷,無法放下。
“皇上。”紫鳶看到藍逸瑾推門進來了,低聲喚了一聲便下去了。
坐在她的身邊輕聲問道:“暖兒夢魘了麽?”一邊摟住她的肩膀依靠在自己的胸口,“朕來了,暖兒不要害怕。”
玉暖在他的懷裏點頭,雖然是點頭。可是那雙眸子卻是一點點的焦距都沒有。她的思維好似墜入了空洞,所有的意識都無法集中在一起。
藍逸瑾低頭便對上的是這樣一雙眼睛,心微微地下沉了。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心裏想的是什麽,從一來到現在她的心裏始終都沒有放下對母親的執念,兩人也是盡量地規避開這樣的話題,在家國麵前,所有的小我都要犧牲,所以若是舒玄用蘇婉威脅自己。他絕對會做出對國家最有利的決定。
作為玉仲的妻子,他也明白蘇婉能理解自己。可玉暖的心呢?她雖然一直將太後當做母親,但太後最終想要殺了她。她的內心是那麽的渴求母親。但卻無力去救也救她,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人難過痛苦絕望,卻無絲毫法子。
“暖兒……”他輕輕喚了一聲,低頭便擒住了她柔軟的唇,淺淺淡淡一點點地深入,舌頭撬開了她的貝齒,口舌纏綿,但是今日明顯能感覺到她的漫不經心,她的些微走神。
“孩子如今…不能……”她輕輕地推開了他,這種拒絕的姿勢鮮少出現在兩人之間。藍逸瑾的心裏稍微不悅,可終究沒有表現出來。
“那你好好休息,朕今晚在軍營還有事要做。”說完麵色不善地走了,走的無一絲一毫的留戀。
在外守著的紫鳶還在詫異為何皇上今日走的這般匆忙,進屋後才明白過來,瞧著今日主子心情不好呢。歎息一聲,吩咐了廚房將飯菜送來,伺候玉暖用了一些吃食,她說疲憊的緊,便睡下了。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便不喜說話,別人問一句答一句,更甚的時候及時問多少話就是不開口。紫鳶滿心擔憂卻無能為力。
月光清冷的讓人心裏覺得冷,狂野之上。一匹駿馬不停歇地朝著北方馳來。她已經許久沒有騎馬了,在馬背上隻覺得**格外不舒服,連揚馬鞭的姿勢都奇奇怪怪,以前自己可是能在馬背上睡著卻還不耽誤趕路。但現在,中南王府養尊處優的日子讓她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可能大腿內側已經磨破了吧,舒雅能感覺到****的血液在一點點地泅濕她的褻褲。最開始還覺得刺痛難耐,到最後念及自己的哥哥,已經再也沒有多少感覺了。
心裏隻有著急,隻有懷念,什麽都無法顧忌了,中南王府,彥庭,在腦海裏飛快地閃現過去,卻什麽都沒有留下。
哥哥們,對自己那麽好。那麽寵愛,現在他們深陷危險之中,即使不能改變什麽,隻要在一起,一家人還有什麽好害怕呢?
此時的舒雅不知道的是,她心目中親愛的好哥哥已經盤算著如何用她的母親去為木梁爭取最大的利益,用她的母親在最後的時候保住什麽東西。
馬蹄飛快,沾染了夜晚剛剛落在草上的露珠,她的心火熱地跳動,在馬背上,一腔草原兒女的熱血激情似乎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