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說的也是,長子失蹤了不追不查,反而偷偷摸摸派人暗殺未來兒媳,範老頭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寧可丟個兒子也非要瞞住不可。”

看來範驍因父親不肯追查兄長失蹤之事而離家出走,倒是做對了。

範則誠那個老家夥,忌憚的恐怕不是什麽仇家,而是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的自己人。範驍留在這樣的家裏試圖尋找真相,無異於在和自己老子對著幹,早晚得出事。

唐少棠:“對方要殺人滅口,我們把朱姑娘帶回蘭萍縣救治,會有危險。”

遙想當初他被稱作“問名客”的時候,持劍在範府門口候著範家兩兄弟。人沒見著,每日每夜前來挑戰的高手卻沒少見。足見範家在當地的人脈地位。

如今三年過去,範家在蘭萍縣勢力有增無減,便是談不上一手遮天,也差不離多少了。

阿九:“沒想到糖糖你還挺細心的。”

唐少棠:“……”

阿九一拍手,有了主意:“這樣吧,我們先找個地方把人安置好。”

他說的信心十足,仿佛在蘭萍縣的地界上躲避範家的耳目,隻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小事情。

唐少棠:“你曾來過蘭萍縣?”

若是第一次來,如何熟知範家的布置?

阿九裝傻充愣,笑答:“我?沒來過啊,本人頭一次出遠門。”

唐少棠:“那你要如何找地方安置朱姑娘?”

他們二人已經被範家盯上,一回蘭萍縣就會引起注意。如果隻是他二人便罷了,可如今要帶個重傷的朱姑娘,要如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避人耳目,立刻找到可靠的藏身之處?

若是按殺手做派,辦法也不是沒有。闖民宅、殺屋主,滅口後鳩占鵲巢暫時躲藏未嚐不是個辦法。但唐少棠素來隻負責斷後,不殺追兵以外的目標,阿九呢?

阿九:“我找不著,有人找得著啊。”阿九朝唐少棠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低語。

“出門靠朋友,你沒聽說過嗎?”

唐少棠覺得耳朵有些癢,不自在地別過頭。

行走江湖需要仰仗朋友,這話他聽說過。

但他是殺手,殺手沒有朋友。

好在阿九不是殺手,阿九有“朋友”。

……

蘭萍縣城郊外,有一間價廉物不美,常年門可羅雀生意清淡的客棧,名為居廉客棧。

今早客棧掌櫃劉老板心裏美滋滋,不知自己是走了什麽大運,不但迎來了一群江湖人花錢包店,還包打掃衛生,包做飯。簡直是天賜的冤大頭,哦不,貴客。

隻可惜,他的好運隻撐到了中午,這些貴客不知怎地突然變了卦,年紀輕的幾個小夥子小姑娘非嚷嚷著要走,還勸著他們的酒醉迷糊的師父趕緊走,莫問江湖事。

劉老板在櫃台前一手打著算盤一手拖著腮,回憶這些年零零散散接待過的幾個江湖人。他懶洋洋地總結出一條道理:這江湖事吧,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這不,這幫弟子們沒吵吵多久,門外就來了兩位不速之客,長得瀟灑俊逸,好看極了。

而這群弟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極了。

分明是故人拜訪,卻個個如臨大敵。

江雲雀:“……”

嗚嗚嗚,真的殺來了,大師哥還沒回來,師父酒還沒醒,都是我的錯,怎麽辦啊!

張世歌:“……”

閣主?!

其餘弟子:“……”

問名客殺來了!誓死保護師父!

阿九:“看吧,你也認識。”

唐少棠轉頭:“朋友?”

阿九:“早上不是見過麵了,一麵之緣也是緣,這麽有緣,當然可以做朋友了。”

阿九一廂情願的“朋友論”,唐少棠不敢恭維:“他們看起來很害怕。”

大概是怕我,但也不像是你的朋友。

阿九:“怎麽會?哪個怕了?我來跟他講講道理。”

阿九言笑晏晏,目光掃過眾人,張世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上前一步護在江雲雀身前。

阿九:“嗯?”

張世歌:“……”

我死定了,求閣主開恩。

阿九好脾氣地朝著張世歌擺了擺手:“你擋住了,讓一讓。”

張世歌:“我——”

閣主怎麽現在來了?

有外人在場,我要怎麽跟閣主解釋一場誤會啊!

張世歌哆哆嗦嗦的將讓不讓,他身後的江雲雀卻鼓足勇氣自己跳了出來。

“你們聽我解釋,凝綠江邊的事情有誤會,不是我們北望派幹的!”

江雲雀梗著脖子大氣不喘地說了一通,卻見阿九蹙了眉頭,一臉莫名其妙地問了個八竿子打不著一處的怪問題:

“小丫頭,你們北望派的口風緊不緊?”

江雲雀:“啊???”

口風?

張世歌搶答:“緊!無論什麽秘密,北望派替公子守口如瓶!”

閣主有何事要交代給北望派?還是要交代給我?

張世歌猜錯了,阿九要交代任務的對象,不是他,而是仍然雲裏霧裏的江雲雀。隻見阿九用玉蔥般纖長骨感的手指指了指唐少棠背負的人,吩咐江雲雀。

“有個姑娘要需要人照顧,得暫時麻煩小丫頭你了。”

江雲雀杏眼睜得老大,難以置信地問:“你們找來這兒……隻是要我幫忙照顧一個姑娘?”

不是來興師問罪?

阿九:“自然。我們兩都是男子,不方便。”

江雲雀:“……”

剛才被“北望派”刺殺的事情呢?不問?真的不問?一點兒都不問?

阿九:“事關這位姑娘的安危,此事最好保密,不知道北望派的各位,是否願意幫這個忙,當是交個朋友?”

張世歌再次搶答:“幫幫幫!”

事關小師妹的安危,必須幫!

阿九曲尾指掏了掏耳朵:“……說一遍就行。吵。”

張世歌:“……”

閣主您還扮演著角色呢,怎麽能凶我。

氣氛一緩和,江雲雀瞬間就把困擾她許久的驚懼拋諸九霄雲外,頓時覺得眼前這兩位麵容絕色的公子一丁點兒都不可怕,就是對她家師兄不太禮貌。她從唐少棠手上接過朱琳,邊往客房走邊回頭衝阿九嘟囔:

“你別欺負我師兄!”

師兄隻能讓我們自己欺負,外人可不許!

阿九輕笑一聲,目光略過緊張兮兮的張世歌。

“好,我不欺負他。”

張世歌:“……”

師妹心裏有我,感動。

閣主看我了,害怕。

將人送上樓江雲雀步子很是輕快,沒一會兒功夫腳步噠噠噠地又回頭往樓下探:“啊對了,你們身上有藥嗎?要保密就不能隨便請大夫,我們備的藥可能不夠。”

北望派一窮二白,平時就沒錢看病買藥,全靠習武鍛煉強身健體,以及多喝熱水包治百病。就是出門自然也不會備上多餘的傷藥。

阿九笑答:“藥我沒有,但我知道誰有。”

唐少棠:“又要去哪裏認朋友?”

阿九:“誰說是非得是朋友?”

……

範府。

唐少棠:“……”

半個時辰前,當阿九說出“誰說非得是朋友”的話,他以為阿九會財大氣粗的去藥鋪買藥。直到走上熟悉的路,抵達熟悉的門前,他方才發現,自己真是低估了阿九的膽子。

他不找朋友討藥,他上門找仇家討。

阿九大搖大擺地跨過範府高高的門檻,朝裏頭喊話,仿佛完全不把自己當作外人。

“我們把事情辦妥了,還不趕緊出來迎接!”

氣焰之囂張,不像是來回話的,倒像是來鬧事的。

果然,不光唐少棠這麽認為,範府家丁也如此想。他們分走兩排魚貫而出,個個攜著武器,目光警惕。

阿九往後一步,拍了拍唐少棠的後背,使喚道:“小嘍嘍交給你清理了。”

唐少棠斜眼白了他一眼,問:“你是來討藥,還是來搶藥?”

阿九坦率道:“他們要是識相送我我就接著,不給你就替我搶。”

唐少棠:“……”

就阿九這蠻橫的性格,不是當小賊和蝦兵蟹將的料,想不被路人打死,好歹得混成個山大王。

眼看一場當街亂鬥即將一觸即發,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兩排隊伍後急匆匆地趕來。

“誰人膽敢在我範府門前放肆!”

梁管家兩眼一瞪,目光正撞上朝他招手的阿九,凜凜威風頓時在臉上碎成了淒慘的尬笑。

“兩位少俠,安然……無恙?”

他遲遲等不來手下回報,正焦急,兩位本該“已死”的客人卻生龍活虎地蹦躂到了他的眼前。

怎能不叫人心驚!

“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兩位離開了這麽久,遲遲未歸,梁某甚是憂心。快進來坐,進來坐。”

阿九大言不慚地吹噓:“區區匪徒能耐我何?三兩下的功夫,我還沒怎麽動手呢,人就沒了。”

阿九確實沒動手,他一直在鏟米玩兒,都是唐少棠動的手。

梁管家附和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他窺視阿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不知朱姑娘她……”

阿九盛大地歎了口氣,搖頭道:“沒見著,自古紅顏多薄命,八成是死了吧。”

梁管家聞言,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歎了口氣,搖頭感慨道:“唉,朱姑娘是個好姑娘,如今蒙難,大少爺遠遊回來若是知道了,定是要傷心的呐。”

阿九冷笑一聲,心說你們範家可真有意思,非把失蹤一口咬定成遠遊。

這廂阿九和梁管家正各自演著大俠和傷心人,那廂就來了小廝報信,道:“老爺回府了,有請兩位大俠。”

阿九微眯著眼睛,眼角彎彎,勾勒出一道狡黠的笑容。

正主終於肯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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