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一座門庭冷清急需修繕破敗小廟,平日鮮少有人踏足,偶得三兩香客,也不過是在廟前拱手一拜罷了。此時寺廟的大殿內空****的,隻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小沙彌正慢悠悠地點著香燭。

明明外頭的天仍然敞亮明媚,和尚卻偏要關著廟門點蠟燭。大殿正中供著的是一尊銅塑的大佛,法相威嚴令人肅然起敬。周圍燭火昏黃,煙火繚繞,烘托出氤氳朦朧的氛圍,為此地平添了幾分神秘之感。

唐少棠不為所動,目光如炬地望向小沙彌,開門見山地問:“高僧人在何處?”

小沙彌比他矮了一頭,口中念著阿彌陀佛,斜眼瞥了他一身樸素的裝扮,見他兩手空空,心中嫌棄他不知禮數空手而來,便不打算搭理。他繼續優哉遊哉地點著蠟燭,順便翻了個白眼正欲當麵嘲弄一番,目光卻終於掠上唐少棠的臉——

“!”

他登時愣了神,點蠟燭的手僵在半空,任由火星子滅了個幹淨仍舊無知無覺。

小沙彌:“……”

他久居無人問津的古廟,見過最好看的人就是前腳剛走的兩位婦人。然而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人,竟是比她們生得還要美上千倍百倍。修晳清俊,棱角分明,令人過目難忘。

小沙彌走了會兒神,在心裏默念剃度時師父教誨的四大皆空、六根清淨之說。未等他念完,一道冷冽的寒光從眼前一晃而過,大殿內搖曳的燭火瞬間被攔腰斬斷,劍刃尤染著火光熄滅時的最後一息微熱,準確無誤地抵在了他的脖頸之側。稍一動作,便會立刻身首分離。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小沙彌戰栗地支吾道:“師父他,師父他在……”

伴隨著咿呀一聲,通往後屋的門扉輕啟,一位身著僧服的幹瘦老和尚隨光而至,他雙手合十,向唐少棠行了個禮,緩緩道:

“佛門乃是清淨之地,施主既是找貧僧,通傳一聲便可,不必如此殺氣騰騰。”

“師父!”小沙彌喜極而泣,見唐少棠果然收了劍,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躲到了老和尚身後。

“這裏交給為師就行了,你先下去吧。”老和尚打發了小沙彌後,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唐少棠良久,方才徐徐開口。

“施主可是為落花意而來?”

……

唐少棠奪門而出的瞬間,碧青原是打算緊隨其後的,隻不過被身邊的楊沐廷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方才被絆住了腿腳。

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的被絆住了。

楊沐廷雖每日鍛煉身體,健康又朝氣,卻畢竟不如習武之人那般孔武有力。故而碧青起身追出門的一瞬,往外走的力道之大超乎楊沐廷的想象,他拉著人的手不放,自己當即就被扯倒在地,身體前傾撲倒在碧青腳下,摔了個鼻青臉腫。

都摔成這樣了楊沐廷仍不肯放手,用另一隻手捂住流血鼻子,懇切地問:“碧青你別走啊,我還有很多話想問你!”

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說,雖大多是翻來覆去毫無新意的情話,卻也有少許非問不可的正事。

楊沐廷:“碧青,你當年為什麽要詐死騙我?是為了《香問》嗎?”

當年收到碧青的死訊,他痛不欲生無暇多想,整日悔恨自己的無能。

直到最近重逢再遇佳人,方才回憶起當時的種種矛盾與線索。

碧青消失後,連同她一起不見了的,還有他家一本祖傳的醫書——香問。這本醫書原來沒有名字,不過是楊家祖輩世世代代匯編的一本記載了熏香煉藥秘法的筆記罷了。由於某代楊大夫的醫術高明,又喜鑽研熏香煉藥之法,故而在熏香煉藥這塊記載描繪得格外詳細,楊沐廷小時候看了,隨口就提筆取了《香問》之名。

他記得碧青與自己相識相戀的短暫數月裏,對方不止一次對《香問》產生過興趣,自己當時隻以為姑娘家是對自己有興趣而投己所好,心裏美得很,滔滔不絕地說了許多關於《香問》事。如今想來,或許不止如此。

碧青:“……”

沒錯,樓主就是為了奪《香問》派我接近的你們。

真相怎樣,碧青不打算說,她下腰,從袖中掏出一塊繡花的帕子,輕輕替楊沐廷擦去了臉上的鼻血,溫柔似水地笑問:“楊大哥為何這樣說?”

她不答反問,楊沐廷沉溺在她的笑容裏一時語塞,支支吾吾的“這……”了半晌,遲遲不見他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碧青輕笑一聲,伸手將人攙扶起來,在楊沐廷耳邊柔聲細語地問:“楊大哥,你上次替奴家那位朋友看病,可有看出什麽來?”

這幾日變故太多,始終匆匆忙忙。她倒是給忘了,楊沐廷給阮欞久看過病,想必知道阮欞久的弱點。當初礙於阮欞久在場問不得,如今連唐少棠都不在,正是問話的好時機。

楊沐廷怔愣了片刻,蹙眉問:“他是你的朋友,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怎麽交上的朋友?”

碧青搖了搖頭,打破了楊沐廷風花雪月的旖旎幻想,道:“也算不得什麽朋友,他是公子的友人,奴家不過隨口問問罷了。”

楊沐廷不依不饒:“公子?對了,你和那位公子又是什麽關係?為何你總與他一道?有什麽話是能與他說,不能與我說的?”

碧青:“……”

未必什麽話都能跟他說,但一定不能跟你說。

現在她總算想起當時自己怎麽就沒能從楊沐廷口中問出阮欞久的情況了。不過是你一言我一語,始終牛頭不對馬嘴,重複對牛彈琴罷了。

碧青將人往椅子上一按,放低了聲音,正色問:“楊大哥,奴家再問你一遍,他得了什麽病,如何治?若是不治又會如何?”

碧青真正想問的是“如何殺”,但以她對楊沐廷的了解,如若直接問,楊沐廷恐怕不會說,不如以關心之名打探,或許問出同一個結果。

可惜她錯了。

不是問法錯了,而是場合錯了。

“咳。”

楚告天輕咳一聲,試圖彰顯自己的存在。

離席的隻有他師父老人家和姓唐的那位客人,他,或者說他們,其實一直都在。

“嘿。”

張世歌摸著後腦勺笑嘻嘻地望著二人。

“噓。”

江雲雀正看的開心,心中早把這幾個人的關係揣測了個七七八八,眼看著就能編一出離奇曲折愛恨糾纏的大戲,未料竟被兩位沒情趣的師兄中途打斷,她十分不甘心,徒勞地伸手試圖捂住那二人的嘴。

碧青:“……”

把這群小孩兒給忘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更新不穩定,對不住了!

感謝特意評論的小天使!

長假快到了,到時候我會多更新一點。

感謝追文!

感謝在2021-09-14 23:01:56~2021-09-18 23:47: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eraph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