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幾乎落荒而逃的謝元曄,後來趕到的連翹都對自家姑娘的膽子有了新的認識。

她挪到陸昭瑜的身側,猶猶豫豫後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您就算是心急想生個小主子,也不能把話說得這般......”

陸昭瑜抬眸看著她:“你覺得我這樣和夫君說話,太過直接了?”

連翹忙不迭地點頭:“奴婢聽說,後院女子同自己的夫君說話那都要溫柔、婉轉的,否則是得不到夫君的疼愛的。”

至少她發現陸府裏的姨娘從前就是這樣爭奪老爺寵愛的。

“疼愛?”

陸昭瑜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後,笑而不語。

她不會告訴連翹,她想要的隻是一個孩子而已。至於什麽疼愛不疼愛的,那都是鏡花水月,看不見也摸不著。

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權利和孩子來得重要。

而謝元曄的回答也算是她比較滿意的結果了。

他說:你我二人本就是夫妻,如果夫人當真能幫我治好喘症,綿延子嗣本就是人之常情,夫人不必為此擔憂。

這話明明已經說得很婉轉了,可謝元曄在轉身離開之際還是狼狽至極,好像說了什麽了不得的露骨之言。

這種感覺,竟讓陸昭瑜有種逼良為娼的錯覺。

“姑娘,我們不回去嗎?”

連翹瞧著江夜雪都已經從東苑中出來了,並且已經發現了她們在這裏。

“奴婢瞧著,這江姑娘的笑容怎麽有點不懷好意的樣子?”

陸昭瑜卻淡定自如地坐下:“我在這裏便是為了等她的。”

不等連翹想明白,江夜雪已經帶著秋菊上了台階,進了涼亭。

“表嫂怎麽在這裏?”

說著,她裝模作樣地往東苑方向看了一眼:“表嫂等在這裏,是準備去東苑看姑姑嗎?”

大概是剛才哭狠了,江夜雪此刻的眼睛還有些紅腫。

可她像是擔心陸昭瑜看不見一樣,甚至還抬高了下巴盯著她看。

陸昭瑜聞言,唇角不禁彎起:“方才去過了,聽著婆母和江姑娘有話要說,就沒有進去了。”

江夜雪的麵色瞬間變了:“你偷聽了我和姑姑的談話?”

從前她還顧忌著陸昭瑜,是看在謝元曄的麵子上,至多不過就是不想讓她太好過就是了。

可如今,連秦氏都答應了會幫她寫信給家裏告知她家裏退親一事,想來退親這件事情是板上釘釘了。

至於她和謝元曄之間......

現在都已經確定彼此的心意了,不論是陸昭瑜讓出少夫人的位置,還是她成為平妻,那都是遲早的事情了。

隻要她真正成為了謝元曄的妻子,那麽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讓謝元曄將一整顆心都放在她的身上!

想到這裏,江夜雪的底氣瞬間又增加了不少。

“不過,就算表嫂聽了我們的談話也沒有關係,就是不知表嫂到底聽了多少,是不是要我一五一十地將你沒聽到的再告訴你?”

“比如,我退親一事表哥不僅知情,而且還很讚同。”

這話簡直就是十足的挑釁,加之連翹也在東苑聽了全部,登時就來氣了。

“表姑娘,我家姑娘才是大公子的妻子,你這話是不是......”

陸昭瑜稍稍一抬手,連翹便是有天大的氣,也隻能暫時壓了下去。

隻是在退回自家姑娘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江夜雪一眼。

可江夜雪的心裏不僅不生氣,反而還有著隱隱的得意之色。

這回退親一事,不論是秦氏還是謝元曄,都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她這邊,不僅沒有怪罪她,反而處處心疼她,可見她從前在相府還是太過小心翼翼了一些。

早知事情會進展得如此順利,當初對謝元曄一見傾心的時候,就該將心事全部告知了,何必還要和楚長鬆那個莽夫辛苦周旋了這麽久......

“表嫂到底還是臉皮子薄了些,你讓你的丫鬟稱呼你為‘姑娘’,而非‘夫人’,可不就是也覺得自己的這個少夫人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嗎?”

見陸昭瑜一直沒有說話,江夜雪隻當她理虧根本說不出反駁的話,更加囂張了。

“我從前同表嫂說過,希望表嫂和表哥能夠消除誤會,關係緩和。”

“現在看來,是我太過天真了。表哥和表嫂會形同陌路,根本就不是你們之間那本就不存在的誤會,而是因為表哥他對表嫂你啊,從不曾放在心上過。”

這些話,江夜雪早就想說出口了,一直礙於自己寄居的身份而不敢開口罷了。

如今再也不用隱忍,倒是找回了一絲當初還在家裏時候的那種暢快之意!

這三個月的時間,差點就要把她憋屈死了!

“看來,江姑娘這樁親事是退定了。”

見陸昭瑜依舊神色淡淡,江夜雪隻當她是裝出來的冷靜。

“表嫂不是都聽見了嗎?又何必明知故問。”

陸昭瑜緩緩勾唇,而後才看向神色倨傲的江夜雪:“我在這裏等著江姑娘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知你。”

“不論江姑娘對夫君抱著什麽樣的心態,我都勸你這幾個月都別來招惹他。”

“夫君他有舊疾在身,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來調理身子。等過了這段時間,我隨你如何。”

謝元曄得了喘症這件事情,秦氏既然瞞著江夜雪,她也就隻能這麽含含糊糊地說個大概。

江夜雪卻像是聽到了這世間最大的笑話一樣,滿眼嘲諷地盯著陸昭瑜看。

“我以為表嫂人淡如菊,根本不屑於爭寵呢?原來,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會啊!”

“可是表嫂啊,不是我說你,就算是你要爭寵,也該找個像樣的理由才是啊!”

“你才嫁進門幾日?我可是在相府住了整整三個多月,表哥身上有沒有病,你還能比我更清楚?”

江夜雪起身整理著略微褶皺的裙擺,全然不把陸昭瑜的話放在心裏。

“我知道,表嫂是擔心表哥就這麽被我搶了去,可在感情這件事情上,兩情相悅的人又有什麽過錯呢?”

“你說是吧,表嫂?”

明白江夜雪這是得意過了頭,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裏,陸昭瑜也隱隱動了怒氣。

對著江夜雪的背影,她的聲音幾乎沒有一絲的溫度:“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問問婆母或者夫君。”

“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是因為你而讓夫君的病情加重,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江夜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就隻是陸昭瑜一句誇張威脅的話,她卻聽得雙腿都在打顫,

好像此刻站在她身後的不是那個不被謝元曄放在心上的陸昭瑜,而是某個位高權重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