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下來,不論是正屋裏還是門口,都安靜極了。
陸昭瑜再一次回眸去看謝元曄,眸色中已經染上了幾許的了然。
反觀謝元曄,在極度震驚過後被陸昭瑜用這樣的眼神盯著看,莫名的居然有種被她當場抓住的心虛。
他下意識搖搖頭,更是壓低了聲音急於解釋:“我若是說我不知情,你信嗎?”
他是想解釋對江夜雪的情誼不知情,沒想到卻見陸昭瑜隻淡淡一笑。
“夫君是想說,表妹想退婚一事你不知情,還是表妹幾次三番找你商議退親一事,你不曾同她見麵?”
謝元曄一噎,瞬間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是了,江夜雪想要退親一事他是知情的,甚至於還為了她去找過楚長鬆。
可當時的他隻是將她當做妹妹一般,所以才沒有想太多。如今看來陸昭瑜教訓的是,是他沒有把握好一定的界限,才讓江夜雪有了這諸多的誤會。
“你放心,此事我會找她解釋清楚的。”
陸昭瑜可不在乎這些。
她在前世已經經曆了後宮妃嬪多到每日請安都要花費她半天的時間,早就麻木了。
她所在乎的,就是盡快治好謝元曄的喘症,在他妻妾成群之前同他生一個孩子。
然後安安穩穩地過她想過的日子,僅此而已。
至於江夜雪......隻要她不作死,隨便她如何折騰。
可這些,她當然不會和謝元曄去說的。
見陸昭瑜半天沒有說話,而是低著頭在想事情,謝元曄抬腳就準備進去。
“今日,我......”
哪知他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眼前的姑娘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拉著他快步離開了東苑。
臨走前,她還不忘用眼神示意連翹,去囑咐東苑裏的下人,不要告訴正屋裏的人他們來過。
而被捂住了嘴的謝元曄頓時就僵住了,就這麽鬼使神差地跟著陸昭瑜離開了東苑。
他現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自己的口鼻之上。
這裏不僅有溫軟的觸感,還有一陣陣淡淡的藥香......
陸昭瑜渾然不覺,一直拉著他走到了東苑外十多步遠的亭子後,才鬆開了人。
“夫君那般著急進去,是急著去拒絕江姑娘,還是準備答應她?”
“夫君若是拒絕她,可知婆母和江姑娘會有什麽反應?”
“夫君若是答應她許她將來,那是準備納她為妾,還是讓我把位置讓出來給她?”
謝元曄這才驚醒過來。
他剛才如果進去了,事情的確不會如他想象之中那般收場了。
他當時進去,當然是為了拒絕江夜雪的。
尤其是還有秦氏在,就怕他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這麽想來,陸昭瑜將他拉走,倒是最明智的選擇了。
“是我,差點衝動了......”
陸昭瑜懶得去瞧他,隻淡淡問道:“我隻問夫君兩個問題,表姑娘的心意,你是不是要接受?若是接受,你想如何安置她?”
謝元曄看著她那纖瘦的背影,不知為何總覺得她的語氣多少有點怪怪的。
不是身為妻子該有的嫉妒,更多的竟然是一種不耐煩。
他顧不得想太多:“你說這話是何意?”
“夫人明知道我有喘症在身,誤你一個已是不得已,怎麽能再耽誤旁人?”
所以他多半並非對江夜雪不喜歡,隻是出於一個男子該有的擔當不想拖累江夜雪而已?
想到這裏,陸昭瑜無聲地歎了口氣。
而後,她轉身鄭重其事地看著謝元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江姑娘那裏,我會試著去將她暫時勸住的。但我這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同夫君商量一下。”
陸昭瑜做事情從來都是留有餘地的,比如她方才說的是‘暫時勸住’,而非勸江夜雪乖乖去和楚長鬆成親。
這話裏的細節,謝元曄也很敏銳就察覺到了。
他劍眉微微擰起,看著平時溫順的姑娘此刻在他麵前卻有著一種毋庸置疑的氣勢,無疑是充滿疑惑的。
隻她這麽一個幽深的眼神,他就篤定了這個姑娘一定沒有她所表現出來的這般簡單!
“夫人請說就是了。”
陸昭瑜率先坐在石桌邊上,也示意謝元曄坐在自己的旁邊。
“在說之前,我想先給夫君號個脈象。”
她總得先了解了謝元曄的病到底是什麽情況,才能確定自己到底能為他治到什麽程度。
陸昭瑜的醫術是謝元曄親眼見到的,也得了雪寒宵的認可,這點他是信任的。
所以他二話不說就將手放置在她的麵前,即便什麽都沒有說,可是內心深處已經有了一個他快要壓製不住的念頭在蠢蠢欲動了。
尤其是當他親耳聽到陸昭瑜說:“夫君的喘症,或許我能為你緩解一二,就算是治愈也未嚐不可能。”
他內心的震驚幾乎溢於言表。
這些年來,他在雪寒宵的醫術下才得以喘息了這麽長久,原以為這些偷來的時間有一天總得還給老天的,沒想到竟還有峰回路轉的一天!
可他失望了太多太多次了,這次麵對陸昭瑜,即便她的醫術的確不錯,也不敢真的全身心去信任她。
“夫人若是因為雪寒宵的話而如此,大可不必為難。”
謝元曄很快就平複了自己的內心,回想起今日發生的事情,暗道自己實在是太過可笑,居然把希望寄托在無關之人的身上。
此行為,可笑又愚蠢!
陸昭瑜一眼就看出他大概是心灰意冷,才會不信她的話。
她也不想多做解釋,隻把事實擺在麵上,讓他自己選擇。
“我說這些,並非雪公子,也一點都不為難,而是出自於我自己的私心。”
這下,謝元曄更不理解了:“私心?什麽私心?”
難不成,她是想讓他答應著,等他病好之後不能納妾嗎?
如果隻是如此,他倒是一點都不為難。
可眼前的姑娘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等夫君病好後,請夫君答應先同我生個孩子。”
“隻要夫君先同我生了孩子,往後夫君再納妾,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謝元曄整個人呆愣在當場。
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此刻他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語來回答她這般露骨的請求。
甚至於,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耳力是不是出現問題了。
“你......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