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酒說魔女小姐覺得她們倆是什麽關係,那她們倆就可以是什麽關係。

魔女小姐一開始以為江酒這麽說是在像以前那樣調戲她,可在江酒第二次重複了這句話之後,她忽然發現江酒這句話倒不一定是在調戲她。

那是什麽意思呢?

大概就是字麵意思吧——魔女小姐覺得她跟江酒是母女關係那江酒就願意叫她一聲媽,覺得她跟江酒是姐妹關係那江酒就願意叫她一聲姐,而如果魔女小姐覺得她跟江酒是情侶的話……

江酒是否願意親昵地喊她一聲莉莉絲呢?

魔女小姐不知道,她隻是感覺自己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填滿了,就連腳步都輕快起來。

但她偏偏不願意讓江酒認為她被簡簡單單一句話哄開心了,於是她盡力掩飾著情緒波動,甚至明知故問:

“什麽意思?你是想說……如果我認為咱們倆是情侶,那咱們倆就成了情侶?”

江酒聞言轉過頭來,打了個哈欠,抬手揉了揉眼說:

“我可沒這麽說,這是你自己認為的,我可不負責哦。”

魔女小姐忍不住磨了磨牙。

還在拉扯還在拉扯還在拉扯!

她想。

江酒總是這樣,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活脫脫一死渣女,偏偏小嘴又甜得很,肯為他人付出,所以才能吸引到好多為她尋死覓活的女孩子。

也正是如此,在她化身神明即將隕落之時,江酒才能找來那麽多幫手救她。

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壞女人!

魔女小姐磨牙的動靜更大了些,似乎是想要把江酒那壞女人狠狠地嚼碎了。

不過很快她又想起了什麽,於是拉了拉江酒的手,等到吸引到江酒的注意力後她問:

“那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那天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她大概是覺得自己抓到了反攻的好機會,所以語氣不由自主變得更強勢了些。

可魔女小姐卻沒想到江酒會裝傻。

“那天?哪天?那句話?哪句話?”

江酒連著拋出四個問題。

當然這四個問題也可以被濃縮精簡成簡單的兩個問題。

“哪天哪句話?”魔女小姐反問,“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江酒就無辜地眨眨眼:

“我當然不清楚呀,我要是清楚的話還會問主人您嗎?”

“……”

魔女小姐的魔杖又硬啦。

她覺得江酒這絕對是在明知故問,可偏偏她沒有證據,所以盡管她很不爽,最後還是隻能詳細地向江酒提出時間地點:

“你來救我的那天,江酒,那時候你對我說……”

魔女小姐說到這裏忽然頓住。

即便是她,即便作為被江酒表露心意的對象,如今要她去重複江酒當時說的話也有點不好意思,以她的性格會認為江酒那時說的話有些太大膽了。

但為了讓江酒吃癟,猶豫片刻之後她還是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那句話:

“——我是如此愛你……”

後麵應該還有稱呼的,是魔女小姐的名字,但還沒等魔女小姐說完江酒就忽然笑眯眯地打斷了她。

“好,我知道啦,我知道莉莉絲你有多愛我了。”

“?”

魔女小姐緩緩打出個問號。

“不是……”

她想質問江酒為什麽要打斷她,為什麽這麽狡猾。

可江酒又疑惑地歪了歪頭,再次打斷了魔女小姐。

“不是?”江酒問,“你為什麽要說不是?”

“……”

魔女小姐深吸了口氣。

殺戮的欲望正在高漲。

她想吃人辣!

隻可惜深諳人心的壞女人並不會給魔女小姐任何機會,在魔女小姐憤怒值快要達到頂峰之前壞女人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挑眉道:

“哦——你說的是那句話啊。”

她露出理所當然的奇妙神色,沒有任何遲疑地對魔女小姐說:

“我是如此愛你,莉莉絲。”

“!”

魔女小姐的心忽然停跳了一拍。

即便江酒的語氣如此平靜,即便江酒的表情如此淡定,即便……經曆過不知多少次鬥智鬥勇她已經把壞女人的脾性差不多摸清楚了,所以知道壞女人這是在故意挑逗她。

但在聽到江酒說愛她,又緩緩念出她的名字時,她依舊感覺到心髒似乎在顫栗。

但魔女小姐很好地掩飾掉了這部分劇烈的情緒波動。

她學著江酒的樣子,矜持而淡然地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她什麽都沒說。

可江酒是誰呀,江酒是清純可愛小魔女,是莉莉絲小姐肚子裏的蛔蟲,她怎麽可能不清楚莉莉絲小姐在想什麽?

於是江酒輕笑,用指尖輕輕撓了撓魔女小姐的手心。

“聽我這麽說你是不是很開心?”

她問。

魔女小姐聞言忍不住警惕地看向江酒,接著猶豫了一下,糾結於要不要說實話——她覺得說實話八成要被江酒揶揄,但是說假話……

她不認為自己能騙得過江酒。

所以感覺不如擺爛,也沒有什麽不好的,隻是覺得麵對江酒這種壞女人,躺平任嘲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於是她既沒有說自己開心,也沒說自己不開心,她隻是冷哼一聲,反問:

“你想聽我說開心還是不開心?”

“當然是開心啊,”江酒看起來好像很無奈,“我怎麽可能希望主人您不開心呢?”

“可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巴不得我說不開心?”

“會嗎?不會吧。”

江酒看著魔女小姐的眼睛,輕聲說:

“明明從最開始到現在,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得到幸福啊,莉莉絲。”

“……”

魔女小姐忽然陷入沉默。

她搞不清楚江酒這到底是在說謊還是真話了——或許該說如果是假的她希望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江酒真的會說真話嗎?

她開始迷茫了。

就像狼來了,江酒平時太喜歡撒謊了,幾乎沒對她說過什麽真話,就連上次參加那什麽……深淵爭霸賽之前說回來要跟她結婚後來也不了了之。

雖然就連魔女小姐自己都明白江酒那句話大概率是在開玩笑,但結婚這種玩笑是隨便能開的嗎?難道江酒就不怕玩笑開多了再也沒有人肯相信她了?

可魔女小姐想著想著卻突然垂頭喪氣起來。

好吧。

她看著江酒,在心裏自問自答。

江酒當然不怕,誰讓她那麽聰明那麽招人喜歡呢,她可太懂怎麽把握方寸了,她這個……

這個渣女!

可這麽罵著江酒,魔女小姐卻不自覺翹起了唇角。

“我也一樣。”

她也用指尖撓了撓江酒的掌心:

“我也想你得到幸福,江酒。”

說完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驚奇——她這樣性格別扭的人居然能如此坦然地表露心意?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她忽然覺得很安心,她悄無聲息地向江酒那邊挪了半步,隻為與江酒離得更近一點。

而江酒看著她沉默了許久。

從一條步行街的街頭走到街尾大約要十幾分鍾,江酒便沉默了十幾分鍾。

後來她像是終於做出了什麽決定,於是忽然停下腳步。

與江酒牽著手的魔女小姐理所當然也停下腳步,不過她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所以她不解地看向江酒,希望江酒能告訴她到底怎麽了。

而江酒便沒頭沒腦地問了她一句:

“莉莉絲,你喜歡西裝還是婚紗?”

“?”

魔女小姐愣住。

她的思路忽然卡住了,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或者怎麽回答。

西裝?

婚紗?

她亂七八糟地想。

為什麽江酒會突然問這種問題?西裝和婚紗不是……不是舉辦婚禮的時候才有機會穿的衣服麽?

當然單獨說西裝日常也能穿,但如果跟婚紗一並提起的話就不一樣了,能同時出現西裝和婚紗這兩種衣服的場合就隻有婚禮吧?

她呆呆地看著江酒。

而江酒對她溫柔地笑了笑:

“都不喜歡?那要不就比較傳統一點的……你覺得鳳冠霞帔怎麽樣?”

“啊……啊?”

魔女小姐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雖然已經在努力思考江酒到底為什麽要提這些東西了,但卻怎麽都想不明白——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早就猜到謎底了,卻一直不願意相信。

就像某天興致來了隨便買了張彩票,等開獎之後一查發現中了頭等獎那樣,當一件好事好得過頭,又來得猝不及防時,就很難有確切的實感。

是結婚嗎?

是結婚吧。

魔女小姐想。

她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已經僵硬了,她表情傻傻地看向江酒。

而江酒朝她轉過身來,站定,抓緊了她的另外一隻手。

“我還以為我早就沒有良心和歉疚感那種東西了呢,”她聽見江酒說,“結果還是有的,隻不過現在看來……好像隻針對極少數人了啊。”

“雖然已經有過很多段感情經曆了,很豐富,我覺得人就算再貪婪,再怎麽缺愛,也差不多應該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經曆中感到饜足了——或者說疲倦也差不多?”

“不過說實在的,莉莉絲,至今我其實還是不懂什麽是愛,什麽是愛一個人,我總是這樣,所以我才會不停地去招惹別的女孩子,就像一隻沒辦法落地的鳥。”

“這樣的我很濫情吧,也很可憐,不過這都是我應得的,所以你或許覺得之前是我拯救了你,但其實啊,你也拯救了我呢。”

江酒垂眸,把被寒風吹散的發絲撩到耳後。

然後她微笑著著莉莉絲,問:

“所以,和我結婚好不好,莉莉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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