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麵對女仆小姐,安寧將會想起,那個永遠改變了她命運的夜晚。

有風吹過,陰冷潮濕。

有雨落下,轟然墜落。

站在會議室的落地窗前透過緩緩下落的水珠往外看,能看到霓虹燈璀璨,看到電光撕裂烏雲落在地平線外,靜謐的城市被映得慘白,好像被曝光過度的照片,許久之後才有低沉的雷鳴傳到耳邊。

“叮咚。”

死寂的會議室裏突然孤零零響起手機提示音。

那大概是天氣預警吧,每次下暴雨的時候手機總會推送一大堆各種各樣的預警和新聞,不是麽?

安寧突然想起今天出門前好像看了天氣預報,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會有暴雨。

結果真是暴雨麽?

雷霆轟鳴,傾盆大雨,烏雲卷積擋住所有月光,在靜謐魔女她的夢境中,普通人沉睡,異類們廝殺……聽起來可真是適合報仇的好天氣。

她隨意甩掉了高跟鞋,反手把[編劇]**胸口。

鮮血迸濺,落在少女素白的肌膚上,如血梅般綻放,然後她又拔出短劍,黑色短發轉瞬間褪色變成了雪一樣的白。

她黑化了。

可這畢竟是現實,不是變身時有無敵保護的特攝片,更何況張先生也不見得會有什麽武德——所以在她捅自己一劍的瞬間便已經有純黑人形撲上來,下顎錯位,如蛇般裂開半張臉露出利齒,要咬斷她的脖子。

於是少女揮劍。

沾染著她鮮血的劍刃橫掃,將一大片純黑人形如割麥子般攔腰斬斷。

純黑人形們無聲地嘶吼,倒在地上掙紮,但無濟於事。

它們被染白,被剝奪了色彩,逐漸降格成隱約的輪廓,最後崩潰,消失在空氣中。

但這隻是開始。

純黑人形幾乎無窮無盡,它們能從任何一處陰影中爬出——桌底,牆角,頭頂的通風管道,甚至於安寧身後的影子裏。

複製,重生,增值。

它們毫無理智可言,隻是機械地遵循著主人下達的命令,宛若經常出現在各種文娛作品中的蟲群,在戰鬥中突飛猛進地進化並成長。

被劍斬斷的進化出堅韌的外骨骼,被[編劇]淨化的生長出了能遠距離發起打擊的特殊能力,安寧揮舞長劍殺了一茬又一茬,一開始很輕鬆,後來卻逐漸吃力。

她早就有擒賊先擒王的想法,但如潮水般湧來的純黑人形始終阻擋在她和張先生之間。

安寧能從它們隱約透出的縫隙中看到張先生,而張先生也看著她。

他在笑,並不把安寧放在眼裏。

安寧眯起眼深吸了口氣,揮劍,奮力斬斷了麵前一大批襲來的純黑人形,另一隻手在空氣中一劃,接著從斷裂的時空掉出了一把短刀。

序號713收容物,[塗滿了毒藥的毒刀],所有身處這把短刀半徑一米範圍內的人形生命體都會忍不住把它撿起來,舔一口,然後被毒死。

就像嗅到了蜜糖氣味的蟻群,距離短刀近一些的純黑人形不由自主地往同一個方向聚集,它們爭搶著短刀,最後的勝者如癡如醉般把短刀拿起,舔一口,然後瞬間中毒而死。

場麵頗為詭異。

但安寧沒心思在意這些,她又拿出一顆水晶球,打碎。

序號36594收容物,無影燈,效果如字麵意義。

會議室被照亮了,無處不在的光明驅散了所有陰影,純黑人形的來源被切斷,再也不能肆意重生。

安寧踏碎腳下瓷磚,借著反作用力飛掠而出,繞過短刀的位置,揮劍,直取張先生的咽喉。

從上個魔女之夜直到現在,她有充足的時間準備用來對付幕後黑手的收容物。

異類與人類相比其實差別並不算太大,倒不如說異類或許本就是強化版的人類。

更快的速度,更強壯的身體,更聰明的大腦……以及更龐大的欲望,更充沛的**,更難以抑製的本能。

異類中最弱小的個體都比最強大的人類更有破壞性,可他們卻因此被人類擊敗,囚禁——異類們的繁殖速度極低,又都信奉弱肉強食,喜歡各自為戰。

戰爭初期他們瞧不起弱小的人類,所以他們理所應當輸在了自信或者說狂妄上。

可現在……已經融入人類社會不知道多少年幾乎被同化的異類們是否都學到了人類的謙虛和算無遺策呢?

安寧不知道,所以她隻能盡可能地為所有會出現的展開提前做準備。

她甚至已經提前想好如果這一劍被張先生擋下她該怎麽發動第二輪攻擊……可這時她忽然聽到了利器刺破血肉的輕響。

短劍刺入了老人的咽喉,[編劇]殺死了幕後大boss。

但沒有流血。

就像是刺破了氣球,那層脆弱的皮囊被破壞了,卻露出其中隱藏許久的黑暗。

“轟——”

恍惚中,安寧聽見窗外又傳來滾滾雷聲。

世界再度變成曝光過度的照片,在一片蒼白中,張先生露出了和藹慈祥的笑容。

“傻孩子,”他低聲說,“前些天我聽公司群裏有年輕員工說笑話,他說人越是工於心計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所以人是有極限的啊,無論是力量還是智慧……”

老人咧了咧嘴,然後抬起手,慢條斯理地用手指分開咽喉處的傷口。

就像拉開拉鏈,或者劈開竹子一樣,原本隻有寸許長的傷口迅速擴大,拉長,露出裏麵變質的芯來。

一片黑暗,卻又閃爍著微光。

“人類有極限,異類也一樣啊,如果想要去突破極限,那就幹脆……不要當人,也不要當異類好了。”

“所以,我不做異類了啊,孩子。”

老人向安寧說著,緩緩鬆了口氣,就像在忍受什麽劇痛一樣,腮幫子的肉都在微微顫抖。

他慢慢撕開皮膚,撕開那層代表了他異類身份的單薄軀殼,從咽喉向下一直到小腹,向上到頭皮。

字麵意義的,他裂開了。

安寧試圖把[編劇]收回,可失敗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老人宛若破繭般緩緩掙脫皮囊的束縛,變成了純黑人形般的生物。

它的身體斑斕璀璨,宛若星空。

[未完待續]

——

晚上還有一更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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