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可能性魔女能旁觀江酒與混亂魔女的戰鬥,一定會覺得錯愕迷惑。

她說不定會懷疑江酒是不是她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姐妹,不然憑什麽江酒會擁有與她一般無二的權柄呢?

不過從某個方麵來說,除了極個別魔女以外,其餘魔女的確都是從大源中先後誕生的親生姐妹——雖然她們似乎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就是了。

而江酒如今的確使用了僅屬於可能性魔女的權柄。

那麽這是怎麽回事呢?

混亂魔女又抽了口煙鬥,幽幽吐出嫋嫋的純白色霧氣。

她看著江酒,表情慵懶地眯起眼來,看起來像是沐浴在溫暖陽光中打盹的布偶貓,但又帶著十足的殺氣。

“是複製?”奈亞問,“又或者鏡像,奪取,吞噬,同化?”

她說著,唇角忽然勾起危險的弧度:

“——但無論如何,我都對你越來越好奇了啊,小東西。”

在不知多少江酒的共同注視下,混亂魔女輕巧而優雅地轉了幾圈長煙鬥,將之當做魔杖使用,以清淡的霧氣勾勒出隱約的儀軌。

“開始吧。”

她微笑著說。

混亂的權柄被觸動了。

原本堅硬得就連大魔女都無法輕易擊碎的擂台地麵忽然變得柔軟,甚至幾乎像是沼澤一樣——構成物質的基本粒子被分解為氤氳的黑霧,混亂魔女的身影便漸漸隱匿於這些黑霧之中,消失不見了。

然後,物質的形態再度遭到了扭轉。

畸形,怪異,宛若是從最恐怖的噩夢中爬出的,難以看清實體的存在從液化的底下翻湧而出,祂有一千條手臂一千隻眼睛一千張嘴,體型龐大宛若一座山峰,隻是起身的簡單動作就動搖了整座擂台。

祂嘶吼咆哮,流著黑色的血淚,踉蹌地向江酒們撲來,吐出惡臭的腐蝕性毒液,熾熱的火焰以及冰冷的寒霜。

“襪!”羞澀小江酒睜大了眼睛感慨,“感覺好厲害鴨!”

“勉強還算不錯吧。”

嫵媚小江酒點頭附和。

而另一邊病嬌小江酒捂著胸口,淚流滿麵地喃喃低語:

“莉莉絲……我的莉莉絲……她在哪兒?”

她身旁的原生江酒便語氣溫柔地回答她:

“莉莉絲在騎馬趕來的路上呢,我的姐妹,如果想要見到她的話,那就先想辦法跟我們一起解決掉混亂魔女吧。”

“真……真的嗎?”病嬌小江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神經質地問,“隻要解決掉祂……我就能見到莉莉絲?”

“當然。”

原生江酒微笑著點頭,又補充道:

“——畢竟,好姐妹不騙好姐妹嘛。”

病嬌小魔女聞言便呆呆愣愣向木頭人偶一樣僵硬地轉過頭去,看著畸形巨獸,嘴巴不自然地開裂到十分詭異的角度,臉上的肌肉**般呈現出猙獰的模樣。

“那真是……太好啦!”

她如此笑著,用沙啞的嗓音回答江酒。

而巨獸的攻擊此刻也終於轟然落下。

就像桌麵清理大師,或者是輕易就能掃落貨架上娃娃的人類那般,巨獸咆哮著將所有誕生於可能性權柄的江酒一同錘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發展似乎的確會是這樣。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身形柔弱嬌小,表情緊張的羞澀小江酒不知何時站在了其餘江酒前麵。

“加油!你一定能行的!”

她給自己打氣,然後緩緩閉上眼,對著畸形巨獸毫不設防地張開了雙臂。

——就好像準備擁抱那醜陋的巨獸一樣。

然後,有光亮起。

來自魔女之夜,來自童話王國,來自夢的權柄。

宛若魔法少女變身那樣,羞澀小江酒身上的水手服和百褶裙忽然變成了繽紛虹光,虹光拉長,延展,最後勾勒出了公主裙的輪廓。

夢的公主降臨於此,無形無質的童話力場便隨之擴散,覆蓋了整片擂台。

毒液,火焰以及寒霜變成了拐杖糖,薑餅人還有紛紛揚揚的絢爛彩帶。

然後,羞澀小江酒提起裙擺,慢慢來到不知為何突兀停下動作的巨獸麵前,怯怯地踮起腳,朝祂伸出手。

“怪獸先生,你能、能做我的朋友嗎?”

她問。

怪獸先生沉默地俯視著她,身體微微顫抖。

祂似乎並未完全被童話力場同化,甚至還保留著一定的意識,於是便奮力掙紮,想要掙脫控製。

“果然,不愧是大魔女的造物,隻論神秘度的話童話力場好像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不知何時出現在小公主身旁的嫵媚小江酒饒有興致說。

小公主察覺到了她的存在,便驚喜地撲了過去抱住她,撒嬌道:

“姐姐你來啦!”

“嗯,我來幫你啦。”

嫵媚小江酒寵溺地摸了摸小公主的頭。

小公主很是可愛地主動蹭了蹭姐姐的手,然後沮喪地小聲說:

“怪獸先生……祂好像不願意跟我做朋友,怎麽辦啊姐姐?”

“怎麽辦?”

嫵媚小江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以眼角餘光瞥了畸形巨獸一眼,漫不經心道:

“聽話的狗狗有骨頭啃有肉吃,不聽話的狗狗欠收拾——既然如此祂不願意聽話,那就打到祂願意聽話為止咯。”

可盡管她嘴上這麽說,看樣子卻絲毫沒有動手的打算。

因為有其他人先她一步動手了。

是病嬌小江酒。

不知何時,她已經來到了巨獸的腳邊。

穿著一襲幹淨白裙的少女伶仃地抬頭看著麵前山一樣龐大的巨獸——如此對比之下便顯得她格外嬌小,瘦弱,簡直像朵脆弱的小白花,隨時都可能突兀香消玉殞。

可她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恐懼。

她在期待,宛若親眼目睹神明降臨的狂信徒般,瞳孔都縮成了野獸般的狹長形狀。

“莉莉絲……莉莉絲……我來找你啦莉莉絲……”

病嬌小江酒如此呼喚著,抬起手來輕輕搭在了巨獸身上。

她的頭頂悄然浮現出由純白鳶尾花與古木細枝編織出的冠冕,她的瞳孔與發絲染上了純白的光暈,她指尖觸及巨獸軀體的部分忽然有純白的鳶尾花瘋長起來。

汲取著血肉的營養,宛若寄生蟲般的純白鳶尾花以恐怖的速度從巨獸足部蔓延遍了祂的全身,又一同綻放,凋零,便有鵝毛大雪一般的花瓣灑落整片擂台。

巨獸被蛀空,隻剩下蒼白的骨架,靜默地屹立著,上麵鳶尾花隨風搖曳,便有了種殘忍而怪異的美感。

生命如此便被輕易轉化了存在的形式。

“雖然我不太喜歡這麽粗暴的手法,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確夠幹淨利落。”

嫵媚小江酒饒有興致地隨口點評了一句。

然後她輕輕拍了拍因為痛失怪獸先生而難過的小公主以作安慰,抬頭,邁著風姿綽約的步子來到病嬌小江酒的身邊。

“還在四處躲藏麽?親愛的混亂魔女小姐?”

她環顧四周,輕聲感慨:

“明明是位大魔女,結果在麵對我這還不算是大魔女的後輩時居然如此狼狽……這樣是否有失風度呢?”

但混亂魔女似乎並不打算現身反駁她。

所以她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接著說:

“既然如此,那我就隻好想辦法把您揪出來了,當然我的辦法可能會粗暴一點,所以請見諒哦。”

嫵媚小江酒說著抬起手來,啪一聲,打了個響指。

“我宣稱……”

她輕聲說:

“此地不允許潛行,隱匿,躲藏——凡陰暗之物必將暴露於光明之中。”

於是,突兀出現的光明驅散了迷蒙的黑色霧氣,液化的地麵再度變得堅硬,融入其中的混亂魔女便順理成章地被逼迫,現出了身形。

但她卻並未有任何吃驚又或者不知所措的表現。

相反,她甚至還以手中的紙扇遮住小半張臉,像位真正的淑女那樣輕笑一聲,說:

“不愧是受緘默魔女眷顧的戀人,能如此輕易就破解我這大魔女創造出的作品……不算神秘度和位階隻談戰鬥力的話,同時擁有這麽多麻煩權柄的你似乎已經能正麵戰勝不少非戰鬥型大魔女了。”

“心想事成的權柄,來自魔女之夜夢的權柄,以及帶著地獄承冠者味道的陌生權柄——當然,還有用來駕馭這些權柄的可能性權柄。”

“可真是個……小怪物啊。”

混亂魔女眯著眼感慨。

而嫵媚小江酒聞言歎了口氣,說:

“母體托我給您帶句話……她說是這樣的,甚至不需要她親自上場動手,隻要我們三個就足夠對付您。”

“嫵媚小江酒來了全殺了。”

“病嬌小魔女盡力了。”

“羞澀小江酒在幹嘛……查詢羞澀小江酒狀態。”

而作為母體的原生江酒……

唔。

大概她有不得不袖手旁觀的理由呢。

這是毫無疑問的嘲諷,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算是強者的餘裕?

總之確實很有壞女人的一貫風格就是了。

可混亂魔女好像不是很懂嫵媚小江酒在說什麽,她抽了口煙,在繚繞升騰的霧氣中高深莫測地微笑起來,說:

“剛剛那隻是第一回合,是試探而已,別忘了隻要我沒投降或是被打敗,戰鬥就不會結束,小東西。”

“當然。”

嫵媚小江酒禮貌地頷首,然後又打了個響指。

霎時間,有一茬一茬的江酒像越共一樣突兀從混亂魔女身邊冒了出來。

混亂魔女突然就成了甕中之鱉。

“那麽這樣呢?”

嫵媚小江酒微笑著問:

“現在我宣布——您被我包圍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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