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注冊儀式,返回魔女茶會之後,江酒開始真正意義上地享受這次神奇的旅行。

她跟隨著泡泡遊覽了數位大魔女已然構築完善的私人世界。

例如甜蜜魔女的甜美世界:土壤是黑巧克力,天空是藍莓味的果酒,城堡是龐大無比的蛋糕,城牆則是酥脆的威化餅。

還有悲傷魔女的音樂劇場:漫天的音符悅動,小提琴與大提琴的精靈跳著舞,一切聲音都會被以最直觀的形象呈現出來,沉鬱的純黑色河流靜謐無聲地席卷,歡快的雲朵在天空中橫衝直撞。

以及學者魔女的大圖書館:目所能及之處隻有密密麻麻說不清具體數目的書籍,類別堪稱是整個宏觀世界最齊全的,從《**的產後護理》到《簡易禁咒的製作方法》,甚至於就連《如何在三分鍾內毀滅世界》都被收藏在內。

而且那位身材嬌小戴著副相當大圓框眼鏡的銀發魔女還是江酒的熟人。

當初靜謐機關被迫銷毀下城區江酒是以另一種比較微妙的形式在現場的,隻不過那時候她不知道到底是誰負責銷毀程序,後來桑落來找江酒喝酒的時候告訴江酒正是她負責的銷毀程序,而協助靜謐機關銷毀下城區的魔女注冊名是學者。

所以四舍五入,學者魔女也勉強算是江酒的熟人。

——沒有見過麵,卻應該都聽聞過彼此名頭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於是江酒在她私人世界停留的時間便久了一些。

她對學者魔女挺感興趣的,而恰巧,學者魔女也對她頗感興趣。

於是在大圖書館中央的桌邊,兩位魔女坐而論道。

學者魔女似乎不喜歡說話,但還好,她可以通過書寫來表達想法。

她以魔杖召喚出了塊黑板懸在身旁,想告訴江酒什麽便會有幾行娟秀精致的粉筆字從上麵浮現出來。

江酒覺得這很合理。

畢竟魔女們各個都有非同一般的怪癖,其中有個別魔女的怪癖即便是她看了也要忍不住感慨一聲……雖然魔女的怪癖是自由的,但她還是建議那些魔女去找情緒魔女看看病。

因此相比之下她覺得學者魔女的怪癖居然挺正常的。

“那麽學者魔女小姐,請問您想問我什麽問題呢?”

她捧著茶杯問。

學者魔女身旁的黑板上便有一行粉筆字浮現出來:

“我想知道你培養承冠者耶夢加得的細節。”

“這樣啊。”江酒早有預料地點了點頭,微笑,“當然沒問題。”

“不過那畢竟是我冒著靈魂會伴隨下城區一同毀滅的風險得到的珍貴經驗,所以……”

“得加錢。”

她提出了條件。

學者魔女聞言盯著她,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斟酌得失,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可以。”

“你要什麽?”

黑板上浮現出了如此的答案與反問。

於是江酒便向學者魔女拋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魚鉤:

“一個要求——尚未準備好,不過到時候你可以選擇主動拒絕的要求。”

“……”

黑板上良久沒有動靜。

學者魔女又盯著江酒看了許久,才終於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伶仃的粉筆字便隨之浮現出來:

“可。”

沒有任何外力約束,對江酒極不公平,學者魔女甚至可以隨時毀約乃至於拒絕要求的荒謬交易便如此達成了。

但江酒卻像是目睹了自家農田豐收的老農一樣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那麽,接下來請休息好……我為您展現的,承冠者耶夢加得誕生的全過程。”

“首先是遴選。”

“從偌大的下城區近十億的異類中遴選出那唯一一個有可能成為承冠者的種子。”

“然後是鍛煉。”

“確認他的品格,以及檢驗他是否擁有能夠承載整個下城區的潛力,給予他磨難與痛苦,讓原初的胚胎在血與火的錘煉下艱難掙紮,漸漸生長出鋒芒,並為他指明所言前行的方向。”

“最後是收獲。”

“不需要外人引導,也不需要粗暴的拔苗助長——隻需要一點點的陽光雨露和土壤,合適的種子就能生長出最為驚人的果實,稚嫩的英雄將會自覺地背負起整個世界,哪怕再痛苦也在所不辭,從他長大的瞬間開始,他就注定會成為唯一的救世主。”

江酒輕聲講述著,好像一位最為盡職盡責的吟遊詩人一般:

“如此,年幼的男孩消失了,背負下城區墜入地獄之中的承冠者耶夢加得便誕生了。”

“這便是那段史詩的全貌,閣下,請問您還有什麽問題麽?”

她說著,看向嬌小的銀發魔女。

而學者魔女身旁的黑板上便有漂亮的粉筆字被看不見的手書寫出來:

“可你是如何確認那個小男孩就擁有成為承冠者的潛力呢?”

江酒聞言忍不住歎了口氣,回答:

“我原本是想說商業機密讓您再加點錢的,不過既然閣下如此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便大發慈悲地告訴您吧。”

“事實上恐怕再沒有比尋找合適的種子再簡單的事了,就像金子到了哪裏都會發光一樣,想要在普通人之中找到潛在的英雄就像是在一群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裏找到唯一那位禿頂頭皮鋥亮的中年人一樣簡單。”

“隻要略微掃一眼,在心裏默念我要找到英雄——隻此而已,不需要做任何多餘的事。”

“然後,你就能找到擁有足夠潛力的小男孩啦。”

江酒甚至還想在後麵補上半句話……比如在小男孩旁邊您說不定還能找到位麵目慈祥的老牧師。

可這樣太地獄笑話了,她就沒有再補充。

事實上她隻是表情相當虔誠地說:

“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學者魔女小姐,您應該試著相信奇跡的——雖然魔法和奇跡都不是免費的。”

學者魔女卻仍舊麵無表情,就好像江酒眼前這具纖細而精致的身軀並不是她的本體,而那麵懸浮在空中的黑板才是一樣。

因此首先做出反應的也並非是學者魔女的身體,而是那塊黑板。

娟秀的粉筆字浮現,詢問江酒:

“別的魔女說你的能力是許願術?”

江酒看著那行字,挑了挑眉,並不打算否認:

“某種意義上確實沒錯,似乎隻要是我想完成某件事,世界就會配合,因此……”

她露出無辜的表情,果斷承認:

“——從茫茫人海中挑選出英雄的種子,的確是隻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在第一次到達下城區時,她堅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到能夠拯救下城區的英雄,於是她便遇到了小亞瑟。

趁時間不注意,她可以讓自己進行短暫的加速;趁空間不注意,她可以短距離地躍遷與隨意穿梭;趁命運不注意,她便理所應當可以尋找到所謂的天命所歸,位麵之子。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而江酒的存在本身,或許便是所謂世界回響的精粹所凝結之物。

因此她也算是欺騙了學者魔女……但卻不是完全欺騙。

“你要我告訴你我培養耶夢加得的細節,但你卻並未詢問我複製這奇跡的可行性,所以我的回答合情合理,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

江酒看著學者魔女的眼睛,微笑。

學者魔女依舊沒有半點反應,隻有她身旁的那塊黑板上緩緩浮現出粉筆字:

“沒有問題。”

她認可了江酒的說法。

但又不止如此。

破天荒的,幾乎沒有感情可言的銀發魔女忽然抬手托了托眼睛,以極微弱的溫軟嗓音回答:

“倘若奇跡是如此簡單就能被複製的,那它便也不配被稱之為奇跡了。”

說完她就又恢複到了剛剛那人偶般精致卻毫無生氣可言的狀態。

隻是黑板上又有粉筆字浮現出來:

“這樣就夠了,我認同你的答案,交易成立,清純可愛小魔女。”

相當客套的宣告,隻是最後那個注冊名實在是過於輕佻且格格不入,便讓前麵的所有文字都跟著變得古怪起來。

江酒忍不住輕笑一聲。

“還有一件事。”

她說。

“?”

黑板上也隨之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但這並不影響江酒繼續做她想要做的事。

她拉開沙發,起身,把手按在桌上,輕盈地邁過幾步,便從她這邊一轉來到了學者魔女那邊。

她側身坐在了學者魔女的沙發扶手上,然後慵懶地把胳膊放在沙發靠背上,又把頭枕在胳膊上,居高臨下好奇地看著身材嬌小戴著尖頂帽子和圓框眼鏡的銀發魔女。

“坐在沙發上的人形軀體,還有懸浮在旁邊的黑板——這兩樣東西到底哪個才是您的本體呢?”

江酒問。

似乎是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問這個,總之過了許久黑板上才重新有了動靜:

“沙發上的人形軀體。”

學者魔女回答。

“這樣啊……”

江酒意味深長地感歎了一聲。

然後她忽然從沙發扶手上主動滑了下來,與學者魔女的嬌小身軀共同分享沙發上的狹小空間——甚至她還蹬鼻子上臉地把學者魔女抱了起來,讓她並攏雙腿坐在她的腿上。

江酒的雙臂輕輕摟住了銀發魔女的腰肢,又低下頭,用臉頰輕柔地蹭了蹭銀發魔女的臉頰。

貼貼。

如此耳鬢廝磨,甚至不老實地上下其手。

然後,壞女人才壞笑看著臉頰浮起可愛酡紅,呼吸急促的銀發魔女,說:

“我其實一直都好奇閣下……您會不會也露出像現在這樣可愛的表情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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