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遊**於世間的一縷執念,不生不死、不老不滅。

我原以為換一個肉身,一切便會有所不同。然,我不停地重生,卻還是不停地遇見你。

我是第一世的蝶,也是第二世的花,更是第三世的一縷幽香。

蝶因你而翩然,花隻待你近前一見,而那縷幽香卻為你而悠長。

不,我還有更古早的記憶,它在歲月的流逝中已消逝得無影無蹤,再難尋覓。

然,正是那再難尋回的記憶,令我們不停地在紅塵中徘徊、錯過……

我醒來時,是在一個陌生的軀體裏。

那小小的,軟軟萌萌的軀體裏卻裝著一個充滿故事的靈魂。

這個靈魂已遊**了千年之久。

它時而會得到某個肉身的承載與禁錮,更多的時間卻是飄遊於天地之間。

無來處,亦無去處。

有人告訴我,我現在的名字叫阮汐。

我十分中意這個名字,比我過往的所有名字都要中意。

隻因我終於擺脫了“綃”字。

然,我僅僅高興了幾日,便再也無法高興起來。

因為我的記憶之中再次湧入了一個名字,一個令我心痛、心傷,卻始終念念不忘的名字——蘇言塵。

細細算來,我與那蘇言塵已有三百年不曾謀麵。

我的靈魂遊離於人世間這些年裏,我曾有意或無意地聽到過許多關於蘇言塵的消息。

據說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為之奮鬥了數百年的霸業——一統天下。

他成功做上了人皇之位。

他受全天下子民的敬仰與供奉,可與天帝共席、共商世間要事。

我忠心地為他感到欣慰。

同時,也對他的情感世界感慨唏噓。

他登上至尊之位的那一刻起,便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孤家寡人。

天下之大,他的心卻再難找到棲身之所。

從此以後,他孑然一人,千年孤獨。

然,他的孤獨與我的孤獨終是不同的。

我的孤獨源自於漂泊不定,而他的孤獨卻是源自於對我的思念。

在那漫長的歲月裏,我曾無數次感應到他對我的殷切思念。

那來自無形虛妄處的強烈感應,總能打破我靈魂深處的寧靜。

每每此時,我的心便會被巨大的憂傷衝擊得七零八落。

我想忘記他,希望能在漫長歲月的洗滌下淡去對他的情愫。

然,關於他的種種記憶卻怎麽也無法抹去。

如今,我的靈魂附在這個小小的身軀之上,雖不能言語,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的所有。

這樣的狀態讓我感到無限的悲哀。

別人做嬰兒除了吃喝再無需憂慮其他,而我,卻活似一個擁有著嬰兒麵顏的千年老妖。

我要無憂無慮地活上一世,便不得不將有關蘇言塵的一切徹底遺忘。

於是,我故意為自己製造了一場意外。

我三個月時,從炕頭上跌落在地,嚇得眾人紛紛湧向前來。

有人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有人不停地哇哇大哭,有人試著要將我抱起。

而我竟躺在血泊中不哭也不鬧,甚至衝著眾人咧嘴大樂。

這下可把眾人嚇壞了,他們麵麵相覷道:“這孩子恐是摔壞了腦子!”

我著實是摔壞了腦子,因為自那刻起,我所有的記憶統統不見了。

我的大腦重新恢複了空白,那是嬰兒期獨屬的、應有的一份空白。

從此,我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這個嶄新的身份——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