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淩澤秀的矛盾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宮裏的妃嬪們紛紛開始站起隊來。
讓我意外的是,沁瑜竟主動站在了我這一麵。
我寧願與沁瑜直接開撕,也不願與她鬧這樣的曖昧。
於是,我對沁瑜說道:“我不喜歡你,無論你做多大的努力,也無法改變我對你的感受。”
沁瑜道:“我這樣做並非是為了得到你的好感,而是因為我的利益與你緊緊捆綁在一起,你好,我也好,就這麽簡單!”
我何時與她捆綁在一起了?
真是莫名其妙!
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與不屑,沁瑜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有時命運就是這般的神奇與無解,我也無力抗拒……”
我至今沒有想起我與她的哥哥沁煬之間的過往,但,在我的內心深處沁煬是與林昱一樣親切的存在。
沁煬於我多麽重要,沁瑜於我便有多麽可惡。
我對沁瑜的這種厭惡與阿嫵不同。
對沁瑜是有源頭可查的厭惡,對阿嫵卻是天然存在的厭惡,無根可尋,無處不在,甚至是有些莫名其妙……
阿嫵好似消失於人海般寂靜。
自從我上次在東宮匆匆見她一麵,再尋不到她哪怕一丁點兒的痕跡。
愈是這般無跡可尋,我反而愈發的焦慮。
在某些時刻,我會恍惚覺得阿嫵就在我的身邊,直直地凝視著我。
我的一舉一動,甚至我一閃而過的念頭都好似被她一一捕捉了去。
“陛下,阿嫵是誰?”我又一次問蘇言塵。
他的眼神一再閃躲,在我的步步緊逼下,他終於艱難開口:“綃兒,有孤在,你們定會相安無事的。”
我的身體如遭雷擊,整個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阿嫵果真就在我的身邊!
原來,蘇言塵一直都知道我與阿嫵的種種恩怨!
“阿嫵口中的那個公子是你,對嗎?”我一字一句問出了困惑了自己已久的問題,“你與她早就相識,你們對我的一舉一動盡數掌握,我與她的過往、現在你皆了解得清清楚楚?”
蘇言塵默了半晌,“綃兒,於孤而言,她與你一樣很重要。”
“你愛她對嗎?”
等待蘇言塵答複的期間,我的心劇烈地跳動,甚至有從胸膛躍出的衝動。
“是!”蘇言塵堅定地吐出了這個字。
我的心隨之破碎了一地。
“不!”我搖頭,後退,“我不要與別人一起擁有你的心,尤其是那個人!”
“那個人與其他女子不一樣!”蘇言塵凝望著我,情緒悵然,“綃兒,關於前世你記得多少?”
我完全沒有心思去聽他的廢話,隻不停地向後退去,“蘇言塵,我不要與其他女子共享你的心,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若你不能完完全全地屬於我,不如離去!”
不如離去!
我決絕地吐出了這四個字,身體仿若被瞬間抽空了。
我頹然地滑坐在地,無力地望著蘇言塵,他的臉在我的視線中一點點模糊,直到化為一個黑點……
蘇言塵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徐徐而來,飄入我的耳畔:“綃兒,那個女子不是別人,她是你的姐姐,親姐姐!”
我許是永遠也難以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淩澤秀便是阿嫵,而她竟是我的親姐姐!
我的父親林凡韜被殺後,他的整個後宮幾乎於一夜之間被虐殺殆盡。
而我與姐姐便成了唯二的幸存者。
我們都曾流落於街頭,都曾被“好心人”收養。
我們都曾被所謂的“好心人”淩虐千百遍,最終也都贏得了應有的“地位”。
然,淩澤秀卻對我有著莫名的嫉恨。
她恨我最終享有了公主的一切—名分與榮華,而她卻始終是流浪在外的“野孩子”。
她恨我被烏國子民尊崇與敬仰,被林氏兄弟嗬護備至,她恨我即使身陷囹圄也有無數人心甘情願聽我指揮、為我所用。
總之,我的所有所有,無論是好的亦或是壞的,都是她嫉恨的所在。
甚至我劇毒的血肉,我不能左右自己身軀的無奈,都令她向往,令她嫉恨。
我突然對這一切都迷茫了。
我不知究竟該厭惡她,還是該可憐她。
我亦不知究竟該如何與她,與蘇言塵,與我自己,共處接下來的時光。
阿嫵曾說我的夢魘之中不能少了她的身影。
我無法想象,在被我深度遺忘的某處記憶空間裏究竟躺著怎樣殘忍的真相?
我與自己的親姐姐曾有著怎樣殘忍的廝殺?
我曾被如此糾結的親情怎樣致命地傷害過?
人生之中的第一次,我想到了逃避,我再不想守著那些破碎的記憶片段而活,我再不想守著糾結的情感、守著破碎的信仰、守著無望的未來……
盡管蘇言塵一遍遍提醒我,若我憶起了所有的前世今生,許是會理解他的選擇,與阿嫵的無可奈何。
我不需要理解他的無奈,和她的無可奈何,我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宮殿,離開這所有的人與事!
我依稀記得自己的左肩膀處曾是一枚蝴蝶印記,它會隨著我的情緒波動而發生裂變。
每當有蟲子被召喚出來,我的神智便會消散。
我所有的記憶斷層皆源自於那些瞬間……
蘇言塵曾親手毀掉了那個印記,而玄靈道長卻在那個印記的原處刻上了一朵藍色妖姬……
如今的我依然是我,卻也不再是我。
我是誰?
我的根在何處,又將在何處繁衍生息?
或許這一切的答案隻能追溯到從前的從前,或者,以後的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