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些日子不曾去過靜和閣,喬小珊倒是未請自來,主動到我玉華閣敘舊來了。

她剛一落座便念叨開來:“還是你的院子別致,哪像我的靜和閣到處是石頭,還關押著一個瘋子!”

我淺笑一聲,“各有特色罷了。”

“話說你還真是天資聰慧呢,我還沒把絕招都抖出來呢,殿下便被你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

我善意提醒她:“姐姐請慎言。”

“嘻嘻,我心直口快慣了,”她望了望殿內的宮人,吐舌扮調皮狀,“殿下倒是最欣賞我的這副性子。”

我兀自轉了話鋒:“沁昭媛近來如何了?”

一提到沁瑜,喬小珊的話匣子便徹底打開了:“她啊,還是老樣子!就是比從前更瘋了。”

“昨個兒我有意餓了她整整一日,你猜怎麽著?她竟然把自己的衣裳都撕下來吞進肚子裏了。”

她說得眉飛色舞,我卻聽得如芒在背。

她刻薄的神色令我十分不爽。

我忍不住刺她一通:“殿下未曾廢了沁昭媛,她便依然是殿下的女人,姐姐這般苛待她實為不妥。同是姐妹,大家還是互相照應著好。”

喬小珊粉唇一噘,“她可不是我的姐妹!我在雜役房時沒少遭她苛待!”

我狐疑道:“她一個主子總去雜役房做什麽?”

“我也說不上來她去那裏做什麽,”喬小珊沉思了一會兒,興奮地說道,“想起來了,她好像總去找一個女子,那個女子叫阿什麽來著?”

該不會是阿嫵吧?

“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個女子她叫阿嫵。”

阿嫵!

突然記起阿嫵的一段話語:

“……終有一日,你的夢魘之中將會出現我的身影!”

阿嫵……

在某個隱秘的角落,仿佛有一雙陰冷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我。

我的全身瞬時冷汗涔涔。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派流蘇先去打探一番。

流蘇是我的侍女,為人處世十分機靈。派她前去我是放心的。

沒想到,她這一去竟再也未曾歸來!

我於三日之後才得知了流蘇死去的消息。

據他們所說流蘇的死狀異常古怪,她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處傷口,隻有麵部的神情訴說著死亡前的痛苦與驚恐。

與李嬤嬤的死狀十分相似!

阿嫵可真是個魔鬼!

怪我太過大意!

我真是悔之晚矣!

如我所料,流蘇之死沒有引起一丁點的波瀾。

刑務司的人查不出頭緒,便以“疑是自戕”而匆匆結案。

隻因仆人的命向來賤如草芥。

對於流蘇之死,府內眾人也隻是象征性地唏噓感慨了一把。

就好像死去的那隻小貓,人們隻留給它一聲驚呼、一聲歎息,便已是一場稱得上隆重的悼念。

他們的日子照舊、心如止水,仿佛死去的也不過是一隻可有可無的小貓。

然,這隻是他們心中的平靜!

我的內心早已是驚濤駭浪!

阿嫵,我掘地三尺也要將你找出來!

是日,我親身前往雜役房。

“讓阿嫵出來見我!”我冷聲道。

“回柳寶林,雜役房有好幾位叫做阿嫵的女子,請問您要找哪個阿嫵?”

我微微一滯,又冒出來了許多個“阿嫵”!

“統統帶出來!”

不足一刻鍾,幾個女子依次走過來向我福身施禮,“奴婢給柳寶林請安!”

我一一驗過她們的臉,皆是陌生至極的臉!

“是誰指示你們冒充阿嫵?”

她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否認:“奴婢的原名便是阿嫵,並無一人指示!”

我冷笑一聲:“既然你們都不肯說實話,那便去刑務司走一趟吧!”

為了盡快得知真相,我親自去了一趟刑務司。

踏入刑務司牢獄的一瞬,我的大腦仿佛被抽空了般麻木空洞。

一段若有似無的記憶湧入腦海之中。

我好似來過這裏!

記憶與現境在我的眼前相互交錯。

我被綁在審訊椅上,耳中充斥著尖聲的厲嗬:“若是拒不交待,老子有的是手段逼你吐出實情!”

我用力甩了甩腦袋,發現自己仍隨獄卒們行走在牢獄陰冷逼仄的過道上。

耳中傳來陣陣絕望的呐喊與慘叫。

隨著往裏深入的每一步,我的鼻腔內充斥著血腥、死亡之氣。

入目皆是鮮血淋淋、血肉模糊。

我的心髒一陣陣悸動,每一瞬的呼吸都異常艱難。

“殿下,她還是不肯招供!”

“看來得本王親自來審!”

誰的聲音如此熟悉?

殿下?

本王?

我再次用力甩了甩腦袋,這才看清自己已來到了審訊室。

室內懸掛著被審訊的幾個女子。

幾個衙役向我施禮道:“小的們已對這些女子一一用刑,她們拒不招認。”

我環視了一下被吊起來鞭笞的女子們,她們個個垂著頭,已是奄奄一息。

“小的們準備讓她們嚐試一下烙刑,這烙刑自古鮮有女子能承受得住!”

我順著他們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火爐裏放置著一個灼燒得火紅的烙鐵。

那烙鐵好似長著獠牙向我猛撲過來,直直地按在我的左肩。

呲啦一聲,撩起一縷黑煙……

“不!”我厲聲尖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