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林昱說:“上回之事，是我恰好路過，舉手之勞而已，你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林昱抬眸望我一眼，便急急垂目收回視線，“是，寶林！”

我的眼淚又忍不住洶湧了一把。

“那日你也曾幫我解圍……”

我的話說了一半，又忍不住吞咽了下去。

那日我自亂墳場返回府內，林昱突然出現為我解了困局，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機緣巧合？

“玉華閣的掌事公公便由你來當。”我背過身去，盡力壓抑住哭泣之音，“林昱，往後你在我院中行走，不必以奴才自居，你我皆是受過苦難之人，誰也沒有比誰高貴到哪去。你懂嗎？”

“是，奴才遵命！”他撲通跪地。

他磕頭的聲音仿佛直直地砸在我的心髒之上。

我的聲音支離破碎:“林昱，求你，不要再這般折磨我！”

許多年前的一幕映入我的腦海:

我瑟縮在一個四麵是牆的暗室裏，被劇烈的疼痛折磨得幾欲暈厥。

一聲稚嫩的童聲縹緲於耳畔:“咦，這個黑屋子裏關的是誰啊？”

宦官尖著嗓子哄道:“三王子，此乃不詳之地，咱們還是躲遠點吧！”

時年十歲的林昱透過門縫探視，“你這一說，倒讓本王愈發好奇起來。開門，本王要進去一看！”

“陛下有令:此處是禁室，任何人不得入內！三王子，跟雜家回去吧。”

“本王想去的地方還沒有誰能阻攔得了！”男童端出了奶凶的氣勢，“給本王把門打開！”

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道陽光直直地射入進來。

那是我人生之中見到的第一束光。

我卻受不了那光的刺激，緊緊地閉上了雙目。

林昱尖聲喊道:“天呐！這裏怎麽爬了這麽多蟲子？”

我透過指縫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黑壓壓的全是蟲子。

它們肆意地啃噬著我的骨血，一隻隻被撐得圓圓滾滾。

這駭人的一幕令我徹底尖叫出聲。

蝕骨的疼痛，加上持續不斷的尖叫引起的缺氧令我很快暈厥了過去。

許久之後我才意識到，那日我不僅第一次見到了陽光，更是第一次見到了除我以外的人類，亦是第一次認識了蟲子。

自此之後，陽光、林昱，與蟲子皆成了對我生命影響至深之事。

我又怎忍心看著林昱變成今時之模樣？

是夜，蘇言塵如期來到我房中。

他如一頭餓狼，見麵瞬間便要將我一口吞下。

我全然丟棄了先前的矜持，將自己與他的衣衫快速地褪了個幹淨。

我想毒死他！

迫不及待！

對於我的這一番猛如虎的操作，蘇言塵似乎十分的滿意。

“柳依，你愈發像個小妖精了！”他雨點般的吻沿著我的臉頰一路遊移。

我訕訕道:“殿下開蒙的好！”

“是嗎？”他登時興致大增，“今夜要不要嚐試一個更刺激的？”

我:“……！”

又是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的一夜！

曙色初露，我望著他結實有力的臂膀，腦袋一陣陣眩暈。

他這毒怎就遲遲不肯發作？

臨走時，他深情望我一眼，“本王今夜還會再來！”

突然間，我感到無比的心累！

我走至院子裏，望著地上的螞蟻，呆呆地想著心事。

院牆角落裏靜靜地躺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裏麵殘留著剩飯菜。

我知那是好心的宮人為小貓喂食的飯菜。

那隻小貓來自旁邊的寧秀閣，因生著一身純白的毛發，被人們愛稱為“小白”。

小白是一隻耐不住寂寞的貓，它時常到附近各宮殿之中串門。

想必在其他宮殿之中也總有人願意賞它一口飯吃。

我拿出藏於袖口的一柄短刀往手上一割，鮮血淋漓而出，一滴滴落在了食盒裏。

巳時半，我聽到仆人們的驚叫聲:“小白被毒死了！哪個缺德的玩意兒幹的好事？”

我的心沉沉欲墜。

原來我的推測沒錯。

我的血肉之毒於蘇言塵毫無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