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家小姐到底是什麽病啊?”月蓮催促大夫。
“是呀,該不會是——中毒了?”崔展也跟著著急。
老大夫苦笑:“不是病,也不是中毒。是——懷有身孕。”
厲蓁蓁拍案而起:“不可能。”
老大夫捂嘴,了然點頭道:“小姐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厲蓁蓁知道,老大夫一定是誤會了。
為了確認,她解釋道:“大夫,我夫君剛剛過世。”
老大夫有了台階,趕緊下:
“那就對了,你懷有身孕不到兩個月。唉,可憐孩子啊,是個遺腹子。”
“你確定,我真的懷孕了?”
厲蓁蓁不信,又把手腕向前探了探,讓大夫再次切脈。
老大夫又認真切脈,結論還是一樣:
“老夫以身家名譽擔保,錯不了。”
厲蓁蓁一時間有些恍惚,不是說宴蕪傷及男人根本,沒法延續子嗣嗎?
不對,宴蕪好像曾經說過,這個說法是大錯特錯。
從前厲蓁蓁隻當他是男子,愛麵子,不願承認罷了。
沒想到說的是真的!人家真的證明了!
厲蓁蓁欣喜不已,又給了老大夫一錠銀子:
“大夫,此事一定要保密,一定一定!”
老大夫收了銀兩,賭咒發誓。
“太好了小姐,等到溯王殿下回來,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馬上迎娶小姐!”
“即便不知道這個消息,溯王殿下回來,得知定北侯名義上已經過世,也會馬上迎娶主子。”
月蓮和崔展都為厲蓁蓁和宴蕪欣喜。
厲蓁蓁想象著宴蕪歸來,得知好事成雙,該有多麽欣喜。想著想著笑出了聲。
“這件事必須保密,千萬不能讓厲徐圖和宴淑涵知道。
“你們倆千萬要注意,不要表現出異常。”
厲蓁蓁囑咐月蓮和崔展之後,自己便已經恢複正常。
到了京兆府門前,厲蓁蓁已經徹底把這喜事拋諸腦後,滿心都是琉璃的安危。
送上拜帖之後,厲蓁蓁在府衙後殿等了許久,才等到湯泰安忙完公務前來會見。
湯泰安對厲蓁蓁再沒了昔日的恭敬,畢竟厲蓁蓁現在的身份,隻有一個八公主的大姑姐能拿得出手。
若不是看在昔日曾經打過交道,並且欣賞她的聰明才智的份上,湯泰安是不會抽空見厲蓁蓁的。
“湯大人,您怎麽會突然查青樓的案子?是有苦主來狀告嗎?”
“厲大小姐怎麽會關注青樓的案子?”
“不瞞湯大人,我年幼不懂事,曾穿男裝去聽過琉璃姑娘彈曲兒,也算是與她有些交情。
“我看到四處張貼的告示,不免為她擔憂,想著能幫則幫。
“這案子其中內情,還望湯大人告知。”
湯泰安稍作遲疑,還是坦誠告知:
“準確來說,不算是有苦主狀告,而是有知情者告密。”
厲蓁蓁蹙眉,難掩憤恨:“什麽知情者?總不會是曾經受過琉璃恩惠的青樓女子吧?”
“那倒不是。”
厲蓁蓁欣慰舒了口氣。
“而是琉璃的情郎。”
厲蓁蓁又是一口氣提起來,噎在喉嚨出上不來下不去,一時間又有點惡心了。
“那個書吏!”
“厲大小姐知道?”
“嗯,是個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前途,隻肯與琉璃暗中來往的男子。”
厲蓁蓁隻知道這些,全都說出來,讓湯泰安以為她連對方名諱都知道。
“唉,這個沙豐益本是戶部的一個小書吏,一心想要攀附上級。
“可是他的頂頭上級一向反感他溜須拍馬,非但不重用他,還想要找個由頭把他趕出戶部。
“就在這時候,他偶然聽說戶部尚書溫大人的兒子得了癔症,正四處求醫。
“他便主動找上門,告知溫大人,根本不是什麽癔症,而是中了醉纏歡。
“沙豐益承認,他曾與琉璃有過一段韻事,也是那段時間,他從琉璃那裏得知了津國迷香醉纏歡;
“得知琉璃無法給自己贖身,就是因為全部積蓄都拿去購買醉纏歡,為有需要的姐妹解圍。
“琉璃對他一往情深,全部坦白,包括她贈與醉纏歡的姐妹,被這些姐妹以醉纏歡應對的客人等等。”
厲蓁蓁恨得牙癢癢:“其中就包含溫大人的公子。所以這個苦主就是溫滄海,你等於是在替溫大人辦事。”
“不能這麽說啊,溫大人的確算是苦主,狀告到我這裏。
“但是這案子也確係屬實,有沙豐益這個證人,還有那些被迷香蒙騙的客人也算是苦主,都來找我討公道啊。”
“他們算苦主?那麽那些逃不掉,隻能被他們逼迫的女子算什麽?算犯人?”
“沒辦法啊,誰叫她們入了這一行,不管是不是自願,但既然入行,就得接客不是?”
厲蓁蓁憤恨不已,忍不住口出狂言:“既非自願,憑什麽就得接客?”
湯泰安無言以對。
厲蓁蓁回過神,她這個問題豈是湯泰安能答得上,或者是解決的了的?
女子命運與其說是掌控在男子手中,不如說是掌握在大獻律法之中,正是律法賦予了男子這種可以隨意操控女子命運的權利。
換言之,厲蓁蓁這次要對付的不是某個人,而是獻國的律法。
“湯大人,請恕蓁蓁失言。我實在是救人心切。”
“理解。但是這個案子,怕是沒有你的用武之地啊。
“沙豐益說了,以他對琉璃的了解,一旦這告示貼出去,琉璃早晚會得知消息;
“一旦她得知消息,必定現身。”
厲蓁蓁鄙夷反問:“所以這個引誘琉璃自己現身投案的主意,也是沙豐益出的?”
湯泰安幹笑兩聲:
“沒錯。實不相瞞,這個沙豐益在此案之中有功,已經被溫大人強行升遷,送來京兆府任職知事了。”
厲蓁蓁驚喜:“這畜生在湯大人的地盤?那就好辦了。請湯大人為我引薦。”
“你要做什麽?”湯泰安警惕。
“相信湯大人也不願手底下有這麽一個貨色吧?可偏偏又是溫大人送來的,不得不接收。
“若湯大人信得過蓁蓁,便讓我見見這個沙豐益,說不定,我能幫大人除掉,哦不,是趕走這個禍害。”
湯泰安沒有猶豫,直接做了個“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