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的胎已經過了三個月,也算是安穩下來。而黎書,就更加消瘦了。

寄給沈聿瀟的信,都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郵差是這麽說的:“如今打仗的地方,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

如此簡單,甚至於冷漠的一句話,弄得黎書整日鬱鬱寡歡的。

“黎書,你也別太擔心了,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趙玉梅正綢繆著該怎麽勸慰黎書,見春雪這麽說,立馬跟話道:“對,這樣說明他們啥事沒有。”

麵對一個孕婦,一個老人,黎書隻得勉強撐著精神,無奈地笑了笑。

戰鬥已經打到了白熱化,戰區已經蒼涼的像進入了秋天,放眼望去,盡是光禿禿的一片,很難見到一整片綠色的青草。

營帳裏,沈聿瀟正專心致誌地閱讀著凱明剛遞上來的電報。

“團長,從電報上看,國際輿論對日國行徑進行了強烈的譴責,很有利於我們。”凱明激動地說。

“光有輿論還不夠啊,國際社會真該做些什麽實際的動作。”沈聿瀟眉目緊鎖道。

“報告,鬼子有動靜。”一個哨兵衝進營帳裏說道。

“這鬼子最近搞什麽名堂?”凱明氣憤地自語道。

沈聿瀟沒有多話,隻是緊急召集了全員戰士展開應對。此時,沈聿瀟還不知道,這場已經對抗了三天的戰鬥,隻不過是鬼子部隊最後的掙紮,因為M國向他們的土地投擲了兩顆蘑菇蛋,一顆在廣島,一顆在長崎,同時北方的老毛子也增加了對抗鬼子的兵力。

鬼子大勢已去,隻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所以他們展開了瘋狂地掙紮,似乎隻有把生命留在華夏的土地,才對得起他們所謂的精神。

鬼子家被投擲蘑菇蛋的消息傳遍了華夏,沈聿瀟自然也接收到了消息。

“他們就要敗了,如今是瘋狗亂咬人,我們一定要堅守陣地,取得最後的勝利。”

戰火中,沈聿瀟的聲音撕心裂肺,無論是他的話,還來自國際社會的消息,都極大的振奮了戰場上的每一個戰士。他們英勇地舉起了手中的槍械,做好了保衛土地的最後戰鬥。

戰火燒了五天五夜,沈聿瀟的部隊在彈盡糧絕中去的了戰役的最後勝利。並著日國宣布的投降書,全團上下一片沸騰。

隻是這沸騰的身體中,隻有不到百人了,沈聿瀟也不再其中。

戰鬥勝利了,八年,整整八年。當勝利的消息傳遍全國,舉國上下一片沸騰。

黎書帶著豆豆走上街頭,街頭人頭攢動,摩肩接踵。每一個人都在不停地揮舞著手裏的旗幟。紅色的旗幟映紅了徽城,乃至全國的天空。

“後天開始,部隊就要送戰士們回來了,我聽說。”

春雪正納著鞋底,她的肚子已經六個月了,說起話來也有些費勁。

黎書沒說話,隻是心裏默默地計劃著後天去火車站迎接沈聿瀟。

火車嗚嗚地駛過來,鳴笛聲糅合著大家的歡呼,顯得分外熱鬧。火車慢慢地停了下來,車門打開,看到是自己家的人下了車,接客區的家人就奮力湧了上去。或者是站在火車裏的人先看到家人,就奮力地搖晃著胳膊。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車站裏已經幾乎不見了人影。

第一天,沈聿瀟沒有接到人。

“黎書,你別太擔心,天南地北的戰士那麽多,我們也沒有看到凱明,說明可能這趟火車就不是送他們那個部隊的。”春雪挺著大肚子說道。

豆豆坐在椅子的另一頭,打起了瞌睡。

“春雪說得對,明天後天還有火車來呢。早點帶豆豆睡覺吧。”趙玉梅拍了拍黎書的肩膀。

第二天,火車站依舊人頭攢動,依舊是昨天那副景象。也依舊是沒有看到沈聿瀟從火車上下來。

“別急,興許明天就到了。”昏暗的燈光下,趙玉梅再次拍了拍黎書的肩膀說。

第三天,就在春雪和黎書以為又不會見到凱明和沈聿瀟的時候,凱明叫住了已經轉過身去的春雪。

“凱明。”春雪先是一驚,繼而轉過身來。看到凱明胡子拉碴的時候,春雪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淌了出來。

院子裏,凱明和春雪先是互道了思念,趙玉梅也把春雪懷孕前後的事說與了凱明聽,凱明聽了自然是很感動。

“春雪,謝謝你,為我們家留後了。”凱明滿含熱淚的地說。

兩人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裏,隻有黎書,安靜地坐在薔薇花邊,臉色沉悶。

“黎書,沈團長當時受到炸彈的衝擊波,受了傷,所以我們便被分開了,我……”

凱明想著說些什麽能夠振奮黎書精神的話,隻是越說卻越叫人心慌。

這時候,黎書恐怕隻是想一個人坐著吧。春雪將凱明拉回了房間。

已經是盛夏了,即便到了晚上,風吹在身上也是暖呼呼的。空氣裏透著紅色薔薇的香氣。

往後的日子裏,黎書就這樣,白天去火車站等待,夜晚在花牆邊靜默。他的影子在燈光裏落下,修長卻又彎曲。

後來火車就不是每天都來,起初是三天一次,再後來五天一次,直到現在,已經是半個月一次了。

而在連著的幾個三天,五天之後,天氣也已經慢慢地轉了涼。薔薇花也已經慢慢地凋謝了。

飯桌上,趙玉梅衝豆豆努了努嘴,豆豆很激靈,立馬跳下凳子,噗嗤噗嗤地跑到黎書的身後。

“小爹,吃晚飯了。”

說著,豆豆就用肉乎乎的小手去拉黎書,把他拉進了餐廳裏。

“書啊,趕緊吃飯吧,菜都涼了。”趙玉梅擔憂地顫著嗓子說。

一旁的春雪和凱明想說些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黎書知道,這段日子他叫趙玉梅和春雪他們擔心了。便幽幽地說道:“娘,我沒事,叫你們擔心了。我這就吃飯。”

盡管黎書用力的把飯菜往自己嘴巴裏送,可是趙玉梅卻看得出,他的心裏堵得慌,他的精神,是不獨立的,是萎靡的。

“明天還有一趟火車,別急。”趙玉梅凝視著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