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踩在林間的落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腦中……

它踩在林間的落葉上, 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腦中有關那個東西的猜測也愈發清晰了起來。

如果她猜的沒錯——

下一秒,溫言心頭大駭!

霧氣越來越濃,但就那麽一瞬間。

她已經看清了!

那個從林間走來的怪物, 一個長手長腳, 龐然一般的巨物, 瞬間湧了出來!

它是——西山山神!

這根本不是什麽神明!

原來她也早就見過世界的邪神了。

它四肢著地, 空中隻留下一個虛影,便朝著溫言的方向追了過來。

她手心、額頭上全是汗,但是腿上像有千斤重, 那怪物越來越近,但她根本避無可避。

空間在進入世界時也早已徹底失去了聯係,她撕出一張張符咒。

失敗,失敗,全都失敗!

霧越來越濃,怪物腐臭的氣息越來越近。

它在輕聲地歎息, 在悲歎她瀕死的命運。

但她不甘。

她不甘啊。

她扯出所有人送她的保命物品。

沒有用。

一件都沒有用。

她腳下有千斤重,她也要跑。

隻是沒跑一會兒,她就開始大口大口喘著氣, 下一秒,還是不可控製地跪伏在了地上。

有又酸又辣的**流進她的眼睛,胃像火一樣灼燒,嘴裏彌漫的全是腐爛麵包般的味道,惡心地她幾乎站立不起來。

下一秒,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麽。

反手就衝進了密林, 向著那片大霧中, 更準確的說, 是向著木屋的方向狂奔而去。

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終於。

她終於想明白了。

為什麽她會來到這兩個完全陌生又詭異的世界?

為什麽末日不像末日?

為什麽會出現兩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

她早就該想明白了。

學校裏的鬼嬰, 同樣有一片神秘的樹林。

連鬼嬰都未曾踏足過的樹林。

表麵上看似平靜祥和的村子,同樣的樹林,林中是神明庇佑的井。

林中亦或是她未踏足的第一個世界的樹林中就沒有那口井,這一切都並不能說明,它們就是安全的。

相反地,或許是因為有更可怕的存在。

又可能是,第一個世界的鬼嬰還不具備進入樹林的條件。

第二個世界的神明有極大的可能就是邪神。

無數的血肉澆灌,井中的邪神才得以脫離。

她突然聯想到了更恐怖的東西,隻那麽一瞬間,桎梏解除,溫言腳下狂奔,心裏卻一片冰涼。

隨著奔跑速度的加快,林中木屋就愈發清晰。

越來越近了。

終於她站在了門外,卻並未踏足進去。

她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濕。

溫言沉默著,凝望著,那口枯井。

心卻一點點涼了下來,像是在寒冬臘月裏整個人被浸在冰水裏,寒風還在呼嘯,就那麽一瞬間,無盡的寒意將她整個人席卷。

她已經漸漸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了。

眼前的枯井,也與空間的許願井,緩慢地重疊。

或許,她心底的猜測早就被驗證了。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她也說不清現在的心情。

是被愚弄之後的憤恨,還是失望。

所以她沉默著,任憑自己的大腦瘋狂地運轉著,也看似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她的大腦裏,湧現出很多的畫麵。

她看見大家一次次收集滿了信仰之力,但最終都無疾而終。

也聽見過無數的前輩因為一次次的失望,而最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世界就此崩塌。

也記得,那天大家送她出征,賦予她所有美好的希冀。

那樣燦爛、充滿希望的目光。

她還想起了奶奶的話。

“邪靈是殺不死的,隻能封印,封印後便能獲得信仰之力。”

“獲得的是邪靈吞噬的人類信仰。”

那邪靈吞噬人類的過程,和她們的本質一樣,反而像在蓄力?

奶奶還問。

“即使未來是死,那還要出去嗎?”

包括空間的出現,空間連接的是許願林和許願井。

許願井的那頭通向的是。

無數個被邪神控製的世界!

她回過神來,一臉濕意。

溫言手腳顫抖著,嘴裏喃喃著,重複著那一句。

“原來是這樣啊。”

下一秒,她不再猶豫,然後義無反顧地跳下了枯井。

或者現在可以說。

連接每一個世界的。

許願井。

同一時間,她手中的電話打了進來。

溫言幾乎是顫抖著,聲嘶力竭地朝著電話那頭呐喊出聲:“林恬!有辦法通知所有人!一定要通知所有能聯係上的人!”

“不要接觸許願井!不要再交易了!另外,有辦法的話,看好許願井出來的東西!”

“如果有大群的話,現在立刻馬上!拉我進去!”

溫言站在許願林中,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在害怕。

這一次,她沒再進入任何一個世界,但又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每一個世界。

每一個世界的陰寒之氣。

又或者說是死亡的氣息。

林中黑霧彌漫,而黑霧的源頭,是木屋內的許願井。

黑暗中,濃濃的黑霧包圍著她,似乎要將她蠶食分解一般,她越靠近許願井,越感覺那股沉悶的死氣壓的人幾乎喘不過來氣。

手機再次傳來消息。

這次林恬直接打了電話來,她很快就被邀請進了一個視頻會議。

人應該沒有到齊,在線人數隻有兩千多人。

可能是因為人多的原因,信號有點不好,電話裏的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

但大家還是認真地,努力地聽著電話那頭劇烈的喘息聲。

她應該是在奔跑,像是在逃避什麽極端可怕的東西。

她的聲音顫抖著,是麵對死亡威脅的恐懼。

“大家聽我說!”

“現在立刻馬上!切斷與許願林的任何聯係!那裏麵的東西很可怕,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找個地方躲起來!”

“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很荒誕,但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喘著氣,因劇烈的奔跑,耳機裏是簌簌的風聲,伴隨著她的咳嗽聲,像是要把肺刻出來般。

但她的聲音更大,幾乎是扯著嗓子喊道。

“信仰之力是個騙局!包括我們所處的世界,到來的末日,全是騙局。”

“手機信仰之力也不能改變我們這個世界的悲劇。”

“因為末世隻不過是邪靈為吞噬人類而下的一盤棋罷了,包括信仰之力,連這個名稱都是騙局。”

“死掉的人越多,末世恰好創造了這樣的條件。欲望和絕望也就越多,這就是所謂的信仰,被邪靈吞噬後,伴隨著它們的強大,並逐漸脫離世界的封印,從而來到我們的世界,或者說,下一個世界。”

“而許願井就是溝通的橋梁。”

那個能滿足人們一切願望和要求的許願井,不如說是滿足人們各種貪念和欲望的許願井,而這些,恰好就是它們的養分。

為什麽天災之前沒有邪靈?

為什麽末日後期的邪靈也越來越強大?

她早就應該發現了。

或許,她其實隻是自己欺騙自己。

難怪大家收集信仰之力都沒有盡頭?

惡鬼的欲望怎麽會有盡頭?

利用人類的求生欲望,來創造它們的生存條件。

他們這些人在無形中,都成了邪神促成的催化劑。

她曾聽過羅生門的惡鬼,因害怕人性而逃走。

那些隱藏在人性深處的罪惡,就是它們發掘並以此為樂趣。

“所以最後,吞噬了足夠的、大量的血肉後,邪神便也出現了。”

許願井,是欲望井。

現在,它們來了。

最後的結果,世界崩陷,徹底淪為邪神的地獄。

電話裏的人顯然就快力竭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依舊堅定。

“活下來,最後一次,能活下來就是最後的勝算!”

與此同時,所有人的手機屏幕“啪”的一下,全部黑了。

下一刻,他們所有人的身邊,所有的街道上,屋子裏,都出現了大量的、恐怖的虛影。

尖叫聲,哀嚎聲,恐怖的低吼聲,交織錯雜。

全是絕望與痛苦。

跑到最後,大家已經不知道究竟哪裏才能躲藏這些鬼物的攻擊。

它們僅有的黃符紙一張張被撕飛,更何況那些普通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

林恬的符紙還夠,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溫言的父母。

不過她轉念一想,沐潤秋在的話,問題應該不大。

但下一秒,她還是下意識地去了她的世界。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眸子驟然一縮,屋子裏靜悄悄的。

沐潤秋不在。

有什麽東西在她腳下,她一個踉蹌差點被絆倒。

她拿手機探照過去,一個隻剩下半個頭顱,殘缺不全的血淋淋的腦袋在她腳邊。

就是這東西剛剛絆了她一下。

這半個腦袋像是被什麽東西啃食了一般,血肉模糊,麵目全非。

她心底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身子已經不自覺湊了上去。

等她徹底看清的那刻,林恬幾乎崩潰尖叫出聲。

這個人頭是...溫母!

屋子裏到處都是濃重的血腥味,家具。物資也都散落一地,像被人洗劫過一般。

她很快就在別墅裏找到了同樣被啃食的殘缺不全的溫父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