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瓦納斯身上的氣味很好聞，是一種清冷自然的香氣。

聞到這個味道，唐念有種四肢百骸的每一根血管都遊過暖流的舒適感。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以前的唐念幹的破事為什麽要她現在的唐念收拾爛攤子”一個念頭。

“你怎麽來了？”

在這種場合下看見前夫的確很讓人尷尬。

尤其是這位前夫，在她拚湊出來的記憶裏，有種又當爹又當媽，不辭勞苦拉扯她的感覺。

小到日常的清潔打掃，為她準備一日三餐，大到在她痛苦時將她擁入懷中，像人形止痛藥一般降下祝福，甚至力挽狂瀾驅逐被她帶到世界裏的末日病毒。

是隻要想一下就會感動的程度。

這位真的不能辜負……

但背後的L也是。

腦海中的記憶拚不成一整段故事，但能想起的片段裏包括但不限於唐念伸出黑手把L弄哭弄喘的一幕幕。

……都是她犯的錯。

希斯的形象在唐念腦海裏拉扯，一會兒是那個要和她離婚斷了她所有資源的高冷前夫，一會兒又變成大殺四方的金發精靈。

希瓦納斯看唐念明顯慌張的反應，眼神淡下去。

“來看看你。”

和唐念的體驗感截然不同。

在亞爾夫海姆神域活了數千年的希瓦納斯，此前漫長的生命中並沒有經曆過什麽苦難，和唐念在一起後，他把這數千年沒有嚐過的苦都嚐了一遍。

局麵有些微妙，可希瓦納斯並未因此止步。

他走到唐念的身前，自然而然地俯下身，輕柔地整理她臉頰旁散落的發絲，接著輕撫她的肩膀，動作中帶著一些強勢，將她稍顯淩亂的衣領整理好。

怎麽回事，怎麽一個個地都幫她弄頭發。

她的頭發難道是什麽很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唐念緊繃，L也很緊繃。

看得出來L很警惕，他似乎有些忌憚希瓦納斯。

唐念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緊緊握住，這讓她感到一絲不自在，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怎麽回事啊，以前希瓦納斯不會讓人為難的。

三個人坐在後座，總是顯得有些擁擠。

除了唐念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李秘書也表現得很擔憂。

作為老板的得力助手，她不太理解這個局麵，在她的認知裏，後座上另外兩個人一個屬於唐總的前夫一個屬於唐總包養的idol，總之是不能在一個家裏生活的關係。

但現在後排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坐著，怎麽最緊張的反而是她？

果然她是最頂級的牛馬。

L牢牢地抓住唐念的左手，唐念對此表示理解，畢竟L一直對唐念的左手很有感情，那是他的第一個女朋友，最後換成電動的都不行。

車在暗潮洶湧的氣氛中開到了唐念的別墅。

到地方後希瓦納斯自然而然地先下車給唐念開了車門，L跟在她身後。

希瓦納斯伸出一條手橫在少年身前。

語氣帶著明顯的冷感，“你跟來做什麽？”

L抿著唇，麵色冷然地看著希瓦納斯。

唐念一邊假裝看合同一邊在心裏咒罵031。

好好好，瘋狂的人工智能，這就是他為唐念量身定製的劇本是吧。

就說人工智能不行。

前排的車窗降下，李秘書坐在副駕駛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唐念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視線向下，不小心瞥見她的手機屏幕。

發現李秘書在學習的是怎樣為總裁處理私生子糾紛。

她真的...…唐念陷入沉默。

李秘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以前以為這種事情不會出現在女性總裁身上，不過那天那位藝人說跟您有了孩子……您放心，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練習的。”

唐念再一次哽住。

“你學這個做什麽呢？”

“防患於未然，”李秘書正色說，“現在都有人工子宮了，男人生孩子不是不可能，雖然那位藝人的精神看起來不正常，但他的行為提醒了我，為了防止您以後麵對這種糾紛，我要提前學會處理這些。”

唐念，“……”

好有道理的樣子，唐念感覺自己有點被她說服了。

願意學就學吧。

L和希瓦納斯還在僵持著。

唐念低著頭往前走，企圖避開他們，直到眼前多出一雙腿。

希瓦納斯站在她前麵，伸手碰到門鎖。

“我的房子現在暫時無法住人，所以今晚要先借住在你這裏。”

唐念糾結了半天，小聲開口，“難道你沒有什麽想問的嗎？”

“沒有。”

“還是問吧。”

不問她心裏難受。

至少給她一個話題，讓她想辦法狡辯一下。

希瓦納斯唇角帶著微笑，五官精致無瑕，翠綠色的眼眸在蒼白的麵孔上點綴出震懾人心的美麗。

"沒事的，你說過，他就像你養的貓一樣。"

好蹩腳的理由，此刻的唐念為過去的唐念感到羞恥。

她急忙狡辯，"事情發生到這一步我真的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希斯，你相信我，我都是為了活下去……每次我進入一個新的世界，都是不帶有任何記憶的，當我與別人相識時，也都不記得你。"

她回頭，對著L真誠地補了一句，“你也是，你相信我嗎？”

L剛伸出手，還沒碰到她，唐念整個人就被拉到了希瓦納斯麵前。

"那你受傷了嗎？"

希瓦納斯微微低下頭，用他那雙迷人的綠眼睛平靜地看著她。

唐念支吾，“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這一切。我總是被剝奪記憶……隻是這件事我真的不想再隱瞞你們了，所以正好跟你們兩個開誠布公地聊一下這件事。”

“沒有受傷，就好。”

希瓦納斯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羽毛一樣掩在瞳上。

唐念鬆了一口氣。

很好，就是這樣，隻要講道理，一切都講得通。

萬幸的是L和希瓦納斯都是好脾氣的生物。

他們知道了她的經曆應該會原諒她吧。

她隻是個連生命都要靠自己爭取的可憐人類女孩罷了。

“這樣吧。”希瓦納斯語氣平淡，語氣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伸手先唐念一步推開門，“那就先休息一下，然後我們五個一起聊一聊。”

五個？

唐念跟著走進房間。

客廳燈火通明。

沙發上，兩道高大的身影，一個麵無表情一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媽的，她殺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