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出了很多汗。
整個人像從水裏剛撈出來的蝦子,濕淋淋的,身體透著紅。
別墅二樓,有醫生打扮的人站在床邊,操作著先進的家用醫療儀器來,疑惑的是並沒有從她身上檢驗到藥物,酒精檢測濃度也不算太誇張。
“可能隻是喝醉了。”
但狀態看上去不像喝醉了那麽簡單。
男人垂著手,用微涼的手背去貼她額頭,灼熱的溫度貼著皮肉傳來,半夢半醒間,**的人抓住他的手指不鬆開,他周身氣息壓抑,微微彎腰配合她的姿勢。
倒也沒有掙脫。
“喝醉了?”
醫生收了儀器,那麽還有一種可能。
“她喜歡你。”醫生拿出自己的心理谘詢師名片,說,“瘋狂迷戀你。”
這個世界上的人總是不靠譜到有些荒誕的程度。
被驅趕下樓,家庭醫生沉重地推門而出。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驚訝不已——幾條翠綠的藤蔓從門縫中活物一般伸展開來,鋪散在玄關上,像是吸飽了養料。
之前這裏的植物有這麽繁盛嗎?
二樓。
一隻蒼白的手輕輕將腳踝上纏繞的細嫩枝椏輕輕扯開。
藤蔓依依不舍,生長出的嫩芽繾綣地蹭過女孩的皮膚,又一次生長出來,透出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感。
然而這次卻被那位悉心照料、澆水的主人毫不猶豫地折斷。
有人細心地照料著她,給她喂了一杯溫水,換下了潮濕的外套,又蹲在她麵前,脫下了高跟鞋。
細細的帶子磨紅了她的腳,她不習慣穿高跟鞋,他動作自然地給她輕輕按摩。
按到一半,忽然停住。
男人垂眸看著自己的手,緩慢蹙眉。
他習慣伺候她。
可是,怎麽會有這樣的習慣?
希斯對自己的行為也感到困惑。
他沒有出車禍,卻也沒什麽記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隻記得自己是追隨什麽而來,剛醒來時受了很嚴重的傷,身上殘留著黑色的疤痕。
現在那些疤痕已經愈合了,在他身邊超自然生長的藤蔓因為親切一直沒有處理過。
但是為什麽會對這個看不出任何優點的前妻百般心軟。
他動作自然地給她洗了臉,給她打理好了頭發,出神地看著她,困惑出聲,“你到底要怎麽樣。”
聽說她在相親,他就去了,在雨中看到了醉醺醺的她,生氣之餘還是將人帶了回來。
“是你自己要的離婚。”
他說,“我答應了。”
沙發上的人動了動,嘴裏發出不成句子的碎音,她轉過身,伸出的手打碎了茶盞。
嘩啦一聲,碎玻璃散了一地,即使這樣,希斯還是第一時間抓住她的手。
免得紮傷。
抬起頭,和沙發上的人睜開的雙眼對上。
她醒了,又沒全醒,半睜著眼睫費力地辨認著他,視線朦朦朧朧,帶著幾分茫然。
希斯摸了摸她的額頭。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唐念撐著靠背坐著,希斯不放心伸出手護在一旁,昏昏沉沉的人順理成章倒在他胳膊上。
體溫隔著薄薄的襯衣投過來,希斯抿唇,神情隱忍,“我們已經離婚了。”
嘴上這樣說著,卻沒有把人推開的打算。
聞著味道湊上來的藤蔓又一次纏住了女人的腳踝,他伸手去扯,懷裏的人便如藤蔓一般抱住了他的脖子。
這下,他一動無法動彈。
從來感受不到跳動的胸膛湧起一陣比一陣還要強烈的悸動,他幾乎快要昏厥。
“去……”希斯輕輕拍了下唐念的手背,做了個拉扯的動作,卻遲遲沒有將手臂從脖頸上拉下來,“去**睡,好嗎?”
當然沒有人回答他。
唐念的臉貼著前夫的脖頸,身體失去平衡,重量全壓在他身上。
隻覺得身前的人格外親切,格外值得信賴。
短短擁抱的間歇,前夫根本拿她沒辦法,推又推不開,主要還是不舍得推,放又放不下,畢竟她還醉著,地上還有打碎的玻璃。
希斯耳尖紅透,微微張著嘴。
像呼吸不過來一樣大口喘息,好像下一秒就會溺水。
偏偏她似乎覺得舒服,在蹭他的胸口。
襯衣布料薄薄的,擋不住她臉頰的柔軟觸感,蹭在不可言說的敏感之處,像在給不聽話的嬰孩哺喂……
希斯腦補過度,差點將人推開。
“你說我們兩個是沒有感情的商業聯姻,婚前協議簽了三年,還有一份早就雙方簽字的離婚協議,就存放在代理律師那裏,到期不續自動生效。”
“你的律師會將離婚協議送到民政局走法律程序,對吧。”
“你還想要什麽?”
……他在說什麽?
唐念眼神懵懂,清澈又遲滯。
這個人好吵,他是誰?費力地想了很久,唐念隻想起來喝醉前自己好像跟葉沙在一起。
是葉沙嗎?
她沒怎麽說過話,這個看起來話很少的人已經自言自語了一晚上。
“我渴了……”
她喃喃出聲。
身前的人頓了頓,起身,給她倒了杯水,很貼心地遞到嘴邊,還是溫的。
唐念張嘴,他就托著她的後腦勺,動作很溫柔地捏著她的下頜向下壓了壓,喂她喝下去。
隨後抽出紙巾擦了擦濡濕的嘴角。
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太好了,可惜她不是這種渴,而是渾身上下像有螞蟻在爬一樣酥酥麻麻的渴。
唐念看向他,卻被對方伸手捂住了眼睛。
“別看我,醒了就走吧,我們沒有可能了。”
嗯?
話是這樣說,空氣中的溺愛粘稠得如有實質,男人的體溫從懷抱中透出,像水一樣溫柔無害。
唐念剛喝了水,仍覺得渴,抿了抿唇,卻不小心抿到他的手指。
抱著她的人顫了一下。
很明顯地僵住。
唐念沉默了一下,重複他的話,“我們沒有可能了……”嗎?那為什麽還抱著她?
那人不說話。
氣壓跟著變低,顯然像生氣了。
唐念感覺很無辜,明明隻是順著他的話說。
再說了他們不是兩三年前就沒有可能了嗎?
她看不見,黑暗中沒有人說話,為求安全感,她伸手慌張掛住抱著她的人的脖頸,喟歎一聲貼上對方的胸肌,輪廓優美,抱起來手感很好。
渾身發燙,她被不知名的罪責加深,變得格外磨人,細細的胳膊箍著修長的脖頸,像吃多了貓薄荷的小貓蹭著主人撒嬌。
希斯根本沒辦法抵擋。
他垂眸看她,淡色的唇動了動,抿緊。
“我們……已經……”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離婚了。
卻被唐念拉扯著越來越近。
就在四瓣唇即將碰上的時候,滿身酒氣的女孩含混地喊,“葉總?”
一瞬間,潮濕灼熱的氣氛凍結。
唐念痛呼了一聲,因後頸被突然扣住而感到疼痛,她皺眉,緊接著,原本捂住她眼睛的那雙手緩緩鬆開,讓她重獲光明。
麵前的人發色極淺,仿佛清晨陽光灑過的雪麵,眼瞳是攝人心魄的祖母綠色。
他垂眸看著她,麵上的神情冷卻,“仔細看看,我是誰。”
唐念大腦不算清醒,睜著眼睛仔細辨認對方的模樣有些滑稽。
哦,原來是她的前夫。
“葉總?怪不得你會這麽親近我。”仿佛按下了某種開關,溫文儒雅高貴淡漠的前夫輕輕笑了,“把我當成他了,是嗎?”
臉上的疏離如同麵具一般剝落,眼中露出某種不加掩飾的嫉妒。
他一手掌住唐念的後頸,切斷她的退路,湊近了,用鼻尖輕輕磨蹭她的臉頰。
“這才多久,你就連我都不認識了。”
希斯不願意承認,其實自己是妒夫和瘋狗,她隻是認錯了人,就把他逼得快要失控。
“你剛剛為什麽抱我?以為是他,所以才這麽熱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