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拿這幅說辭來糊弄他, 他已經不是下小孩了!

酈貌憤怒的一口咬住溫以沉的胳膊,溫以沉吃痛,嘶了聲, 低頭看他, 視線又飄開:“你一個男生注意這些細枝末節有什麽用?睡覺!”

還細枝末節,這是細枝末節嗎?這是他的頭發!

酈貌突然發力,在**一蹦,腦袋頂到了溫以沉的下巴,也成功從溫以沉身後的鏡子中看到一顆“炸刺的毛球”。

京都第一精致紈絝子弟酈貌:……

他嗚一聲,捂著磕到的腦袋癱軟下來。

溫以沉頭一次有些手忙腳亂,隻不過越慌, 他表情就越冷淡,提起來小貓揉著他的發頂說:“胡鬧,沒一點樣子。”

酈貌已經完全不想理他了。

他灰頹的癱在**, 軟軟支著四肢,抱著被團在裏邊發瘋,嗚嗚亂叫。

他就是心裏不痛快。

不隻零食沒了,頭發還被溫以沉搞成這個樣子,更重要的, 明天又要開始什麽亂七八糟的工作。

和小崽子們在一起的時候還好, 回家兩天酈貌瞬間又變回了老性子, 哪裏都不想去, 學也不想上, 不想離開溫以沉。

雖然他是個混蛋。

酈小貓從被子中露出半顆惱怒的頭, 亂糟糟的頭發下, 一雙杏眼水呼呼又憤怒的盯著垂眼看下來的男生。

就是生氣也沒有半點力度, 也不知道有什麽用。

溫以沉按著他的腦袋, 揉了一下,頭簾瞬間變得更“炸”。

酈貌也不想管了,他表情說變就變,上一秒還是要和溫以沉PK的凶狠,下一秒就抽抽鼻子,蔫頭耷腦的支棱起來,一下撲到男生懷裏,死死摟著他的腰,不嫌夠,還用腦袋去埋,一邊埋一邊嗚嗚嚶嚶。

溫以沉被他撲了滿懷,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腰腹升騰起來軟軟的灼熱溫度——是酈貌的腦袋在高速摩擦生熱。

溫以沉:……

他按住少年的肩膀,冷聲道:“幹什麽?起來。”

視線卻挪到了牆上,略有些拘謹的抿了下薄唇。

怎麽會有這麽出其不意的流氓小貓?

酈貌才不管他怎麽說,溫以沉按著他,他就窸窸窣窣,把一雙長腿也從被子中蹬出來,靈敏的盤上溫以沉,用力往上爬。

溫以沉被他當成猴子樹,身上的小猴還十分不給臉麵,冷冰冰著小臉往他身上爬,時不時瞪他一眼。

酈貌仿佛化作一隻金絲猴,成功盤到溫以沉身上,就牢牢固定住不動,又開始沒骨氣的哼哼:“哥,我不去工作了,不去了。”

溫以沉用手指頂住他要嗑上來的腦袋,臉頰略有薄紅,聲音更冷硬的說:“這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酈貌半點沒哽住,擠在他肩膀上大聲嗚嗚,蠻橫的說:“我不去,我就是不想去!”

“你說去就去,你說不去就不去嗎?自己的選擇要承擔起責任。”

溫以沉道,按著他的腦門眼不見心不煩的往外懟。

酈貌就像個彈簧一樣,被推走了抓住機會就彈回來,一邊喊:“我不要去工作,我就是不去,你都不工作,那我也不去。”

溫以沉“嗬”了一聲,冷漠的低頭看他耍瘋。

酈貌果然又鬧了一陣,又哼哼又抱怨,最後自己耍累了,就拽著溫以沉的衣領,氣勢洶洶的質問:“你為什麽不管我!”

男生眼神淡淡的看著他,瞳孔背著光,卻深得像看不到底的深海。

發完瘋的酈貌慫了一秒,惱羞成怒的伸手去盤他的臉。

溫以沉該生氣的,酈貌總有本事鬧騰的人半點耐心都沒了,隻想教訓他一頓。

但是他低頭看著酈貌生機勃勃的臉,心底某一處仿佛被重重扯了一下,就像是曾經失去過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慢慢的回來了。

他緊繃著薄唇,沉默的看了酈貌很久,看得酈貌都覺得有些不自在,扯著他的臉問:“你為什麽這麽看我?”

看著怪痛苦的,好像遭遇什麽悲慘的事一樣。

曾經還是在戰場上受傷的將軍時都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他都成了皇帝了,還能怎麽樣。

酈貌撇撇嘴,抓著他衣服說:“我不生氣了還不行嗎。”

別用這麽可憐的眼神看他了。

他們倆到底可憐的是誰呀!

酈小貓坐在他懷裏,又覺得不爽的開始呲牙劣嘴。

在別人的地盤囂張,真是永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囂張模樣。

溫以沉回神,定下心神。

伸手,揪了一下酈貌的臉,最後別開視線,說:“沒不管你。還有——你會看見我。”

什麽?

酈貌一秒支棱起耳朵,又揪住溫以沉的衣領緊巴巴的問:“什麽意思,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溫以沉卻不想在和他多說了,“冷漠”的拽回自己的領子,提溜著扒在身上的小貓不留情麵的丟到**。

酈貌在鬆軟的被子裏打了個滾,還準備氣勢洶洶的爬起來,就看到男生沒什麽表情的掀開被子,躺到自己身邊,頓時卡住了。

溫以沉淡定自若,平躺在**,床頭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輝。

直到眼睛感覺到一片陰影遮蓋下來,他撩開眼睛。

酈小貓趴在他身邊,裹著被子,圓圓一坨,震驚又興奮的問:“哥,你不走了嗎,你要和我一起睡嗎,你——”

“酈貌。”溫以沉忽然開口。

酈小貓:“啊?!”

溫以沉淡淡看著他,“你話真多。”

“滅燈。”

下一秒,酈貌就感覺到身上壓了極重的一塊,聲線控燈響應主人的要求,“biu”一下關閉,世界瞬間變得烏漆嘛起來。

酈貌試圖掙紮出來,他剛剛絕對看到溫以沉笑了,溫以沉嘲笑他!

“安靜。”

男生低沉說了句,這次酈貌直接被勾著被子連帶身體翻了個身,困在溫以沉的手臂下七手八腳的掙脫不出來。

他磨著牙嘀嘀咕咕了好一陣,試圖折騰出來,不過溫以沉穩如老鍾,半點不動,酈貌玩了一天,熬不過黑暗帶來的困意,沒一會兒就睡了,掙紮出來的手爪子還不老實的放在溫以沉肩上,時不時泄憤一樣捏一下。

小野貓一樣。

溫以沉淡淡睜開眼,掃了一圈睡熟的少年,放開裹著他的被子,人自動就纏上來,下巴也十分不客氣的抵在溫以沉胸口,口水都要流下來,半點樣子都沒有。

溫以沉僵了一下,用手指捏住酈貌的臉頰。

他在期待什麽?指望酈貌能老老實實的嗎?

被困住嘴巴的酈小貓撅著小雞嘴嘰嘰嘰了兩聲,溫以沉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半直起身體,從床頭抽了紙巾,擦幹這隻小貓嘴,然後才躺下,身側擠著一顆存在感極強的團子。

*

溫家。

與氣氛混亂又異常和諧的酈家相比,溫家今天是相當難挨的一天。

本來溫夫人是朵熱情奔放的靚麗花朵,雖然溫家的家主冷漠寡言,大少爺如出一轍的少話事業狂,但是隻要有她們話多的美麗夫人在,溫家上下每天都是和諧的氣氛,結果今天太太從回來後就沉著臉,比他們大老板溫家主的臉還冷。

溫父淡定的摘下外套,擼起襯衫袖子:“想要什麽?”

通常溫夫人出現這種臉色,都是想要的孤品沒有拿到手,不過沒關係,溫父練就了一身本領,可以取得授權後自己動手給夫人做同款。

海瑤今天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他,冷漠的抱著肩膀,嗬嗬兩聲:“你還知道回來?孩子都被搶走了。”

溫父動作一頓,慢吞吞的掛上外套,視線頗為複雜的看了一眼夫人。

溫夫人滿臉真情實感的冷嘲熱諷。

溫父:……

他皺皺眉,“又是那隻小狸貓?房子不是都安排好了。”

溫父一生為人冷硬,除了老婆一個人,對十八年來人人誇讚的兒子溫以沉都沒有很多溫情的時候,溫家一些試圖借著溫家力做下傷天害理事情的親戚,更是一個沒有繞過,虎得之後幾年溫家都是世家中最妥帖安穩的,因為家主是真的不會管他們啊!不但不會管,還會落井下石,狠狠踩他們幾腳長長記性。

溫父從來看事不看人,也從不在乎什麽血緣關係。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溫夫人表現出對“酈貌”的極度抗拒,溫父也不在意。他的產業自然隻會有最優秀的人來繼承,溫家從不養廢物,他也看不上廢物。

對於這些投機取巧巧言令色賣乖的人,溫父一向沒有好臉色。

而能和溫父走在一起,溫夫人海瑤同樣總是狡黠著一張臉,實際上界限分得十分明確,某些時刻,甚至比溫父還要心狠。

所以“酈貌”究竟是怎麽魅惑到溫夫人的,溫父至今也沒想明白。

溫夫人看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嗬嗬兩聲,起身:“別怪我沒告訴你,現在不爭,之後孩子不認你,你可別後悔。”

“我去給崽崽弄新房裝修了,今天還沒看完,就不信了,酈家那兩夫婦還能一直看著我崽。”

溫夫人披上衣服,招攬一堆家丁,風風火火的魚貫出門,朝著給小貓新準備的別墅湧過去。

溫父擰著眉搖了搖頭,洗漱歇息。

溫父睡前有看新聞的習慣,每日雷打不動十一點睡覺,今天看完新聞,忽然就想到讓溫夫人和溫以沉都表現異常的“罪魁禍首”,沉著表情打開文件。

這是得知溫酈兩家抱錯孩子後私家偵探傳來的酈貌十八年人生的記錄。

照片中的少年眉眼陰仄,骨相上佳,卻透著一股滑膩的氣息。

溫父隻看了一眼,就緊皺著眉頭插掉。

加上他“欺負同學到退學”“仗勢欺人”“威逼老師”的事跡,完全擔得上頑劣不堪的稱號,簡直不堪為人!

這樣的人,一輩子也別想進入溫家作威作福!

溫父閉目上床,臨睡前還升騰著怒氣,不知道溫酈兩家清風亮節,酈夫人酈父也都是敞亮人,怎麽會養出真麵貌如此不堪、品行如此惡劣的孩子。

或許是帶著怒氣入睡的,溫父竟然少見的做了夢。

夢裏他依然是冷峻的形象,仙山的天才修士,下屬和親眷都害怕他,不敢接近。

就連唯一能和他對上腦回路的溫夫人都不在這個世界上,門派門口的老瞎子說,他是天上戰神下凡,因著上輩子殺業太多,孤苦無依,天煞之星,注定墮入魔道,但最後會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重登仙位。

溫奎道不屑一顧,抱肩冷嗤而過。

離開前,老瞎子忽然拉住他,神神叨叨的豁著黃牙一笑,慢悠悠的說:“不過有一個例外,你未來會為了他甘願重新流入輪回。”

溫奎道這次停住了,一劍戳在那老瞎子腳邊,嚇得他吱哇亂叫,然後仰天長笑著離開。

簡直一派胡言!

修士一生追求道法自在,證道飛升,他溫奎道得道成仙,有什麽能讓他自願跌下仙途!

滿口胡言亂語!

後來老瞎子沒了,而他也果然眾叛親離,潦倒入魔。

再後來,他遇見一顆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