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竹屋前, 薑明玨卻有些猶豫。

聽到清流子說,卿長夜不讓尋找黑蛇的主人時,他心下一驚, 頓時就以為卿長夜知道了自己放蛇咬人的事, 便立即禦了劍, 往淩雲峰趕去。

可一到淩雲峰, 他卻又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趕過來了。

是要解釋?可黑蛇也確實是他放的。就算他不解釋,卿長夜又會拿他怎麽樣呢?

薑明玨想著,竟莫名膽怯起來。

在薑府,他的母親, 並不是最受寵的人, 隻是靠著有他,才勉強在薑府混出頭來。可薑府的主人, 他的父親,雖是個溺愛孩子的父親,卻不是個好丈夫,一年下來,能往家中帶好幾個女人。

以致於薑明玨不相信世間真情, 更是混跡醉春樓。

更是不相信卿長夜的真心。

薑明玨微微皺起眉頭。

反正……現在師尊罰了卿長夜在淩雲峰中麵壁思過了,就算他現在不做解釋,直接離開,卿長夜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樣想著, 薑明玨後退了一步。

可在他要後退第二步時, 竹屋的門竟被打開了。

薑明玨嚇了一跳般, 腳一扭, 差點摔倒。

但他沒有摔在地上, 而是被摟在了懷裏。

熟悉的冷香撲鼻而來,剛剛還糾結著的薑明玨,立刻就漲紅了臉:“放開我!”

卿長夜卻很不聽話。

他俯首,重重地吻了下來,緊緊抱著薑明玨,將他帶進了竹屋中。

天旋地轉間,薑明玨落在了柔軟的**,床帳伴著他們的動作,不斷搖曳顫抖著。

薑明玨終於找到了個時機,將自己從卿長夜的吻中抽離,喘道:“等等,停一下。”

卿長夜終於聽話了。

他輕撫薑明玨淩亂的烏發,輕聲道:“我本想留在冥雲峰中等你醒來,卻被師尊趕走了……”

“還好明玨過來了,否則,我恐怕就要忍受不了,違逆師尊的命令,闖出淩雲峰了。”他想吻薑明玨的翹起的可愛碎發,薑明玨卻很無情地捂住了他的嘴,不想讓他親。

可卿長夜向來百無禁忌,就著捂在唇上的手,他也能親。

薑明玨沒想到,卿長夜竟然是這麽想念自己的嗎?

他忽然不太想解釋黑蛇的事了。

也許就這樣也好。

他鬆開了手……

明明隻別了一日,卻仿佛別離了許久。

薑明玨扶著卿長夜的肩,淚水流了下來:“怎麽會這樣,我的蛇毒不是還沒發作嗎?”

卿長夜珍惜地吻過他的唇,沉沉道:“師尊沒有告訴你嗎?你身上的蛇毒已經解開了。”

薑明玨怔怔地看著他,“師尊沒有說。”

他跑得太快了,也許師尊還來不及說這些,又也許他是忘記了。

他身上的蛇毒解了?那他就不需要卿長夜了?

卿長夜也不需要為他解蛇毒了。

薑明玨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他要告訴卿長夜。

可就在他要張口的那一瞬間,周圍瞬間暗了下來。

他一瞬間懸了空,慌急間蹬著四爪掙紮了起來,終於是勾住了什麽,才鬆了口氣般停下來。

怎麽一回事?

卿長夜呢?

他張口要叫卿長夜,發出的卻不再是人聲:“咪嗚。”

聽到那聲音的同時,薑明玨嚇得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他都快要忘記,他還會變貓了。

忽然,眼前的黑暗被移去了,原來是他身上的衣服,在他變成貓後,總會蒙在他身上。

可白貓卻一點也不想見到剛剛還正親吻的人。

頭頂的衣服一被拉開,他就逃跑似的要從男人身上跳開,卻被撈著軟軟的肚皮,抓了回去。

“玨玨,別怕。”卿長夜卻在他頭頂安慰般不停地親吻著,“我馬上幫你恢複人形。”

話音剛落,一股冰冷的靈氣自卿長夜口中吐出,渡入白貓體內。

那股靈氣,還帶著冷香,是很熟悉的味道。

是那天師尊喂給他的藥液的味道。

薑明玨恢複了人形,呆呆地坐在卿長夜懷中。

他**,卻忘記了為自己穿衣服,隻是看著卿長夜,輕聲問道:“長夜……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那隻白貓是我變的?”

卿長夜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他沉聲道:“為何不知?”

是了,隻要白貓在,他就不在,而且,卿長夜還叫小貓“玨玨”——哪裏有人會用師兄的名字給撿到的小貓命名。

隻是他一直以為卿長夜不喜歡自己,所以才這樣自作主張地以為。

薑明玨眼中淚光搖搖欲墜:“那麽……黑蛇的事情?你也知道,黑蛇是我的?”

卿長夜沒再說話。

他確實知道。

薑明玨的化形術實在太拙劣。

三年前,他就能夠看出對方的化形術了。

薑明玨終於明白了。

他在心裏糾結的時候,其實卿長夜什麽都知道了。

他知道也不說,隻是順著自己,說不定……說不定還覺得自己是傻子呢,做了這麽多事,沒有一件事成功的。

好笨啊。

薑明玨自己也這麽覺得。

原來他是光明正大的,在卿長夜麵前使手段的呀。

說什麽喜歡自己,想結為夫妻。

估計也隻是覺得,自己太笨了,要留在眼前,看看自己能笨成什麽樣子罷了。

薑明玨眼中的淚水落下來了:“卿長夜,你很討厭……”

“我不要你了。”

見薑明玨起身就要離開,卿長夜心裏終於慌了。

他要起身去追,卻僵著身體,不可動彈,不可思議道:“明玨!”

薑明玨已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回首冷冷道:“是定身符……師弟,師兄雖然笨,卻也還是有長進的。這個符,以師弟的能耐,應該到早上才會解開吧。”

說罷,他便不願再看卿長夜一眼,也再不顧身後卿長夜的一聲聲呼喚。

他沒有回冥雲峰,更沒有去找師尊清流子,而是離開了雲天宗,朝著隨便哪個方向,便一口氣禦劍飛了許久。

一邊飛著,他一邊拿手背抹自己臉上的淚水,卻不知為何,眼淚一點也停不下來。

明明他一點也不喜歡卿長夜。

幹嘛還為他流淚?

真討厭。

忽然之間,他看見掛著紅燈的繁鬧之處,視線停留了一刻,便見到了高高掛起的牌匾,上書“醉春樓”。

他停了劍,抿著唇,望向醉春樓。

卿長夜有什麽好的……隻怕醉春樓,有一百個比他好的男人吧。

薑明玨這樣想,便這樣做了。

他淚水還沒擦淨,就進了醉春樓,抓著掌事人便要她給自己介紹好一點的男人。

掌事人渾身汗直下:“哎喲,這位公子……若你是和家中人吵架了,那便回家去說清楚,不必來醉春樓……”

“給我找!”薑明玨卻一點都不想和她掰扯,冷冷道。

掌事人隻好領了他去雅間,讓他稍作等待。

薑明玨卻在雅間等得很不耐煩。

也不知為何,他見了醉春樓中的裝潢,便覺得心煩意亂,這裏的脂粉味也臭臭的,不是冷香味。

他有點後悔了,便要出雅間。

可雅間的門卻正好在這時打開了。

穿了一身紅衣的男子喜氣洋洋走了進來:“玨玨!你終於從那勞什子門派中出來了!”

薑明玨大吃一驚,後退了好幾步:“你、你,淵熾!你怎麽在這裏?!”

也虧他在腦海中回憶了好一番,才記起麵前的這是誰。

淵熾勾起一個笑來:“玨玨竟還未忘記我,看來還是對我有情,和本尊會魔宮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上前來,攔著薑明玨,卻忽然驚訝道:“小美人!你怎麽還哭了?是哪個人弄的?”

薑明玨垂下眼,冷冷道:“關你什麽事?”

可這時,他忽然心念一動。

反正都要找男人,淵熾正好長得也好看,還傻乎乎的,至少比卿長夜要好拿捏點,為什麽不找他?

他抬起眼,聲音柔和了些:“都是那個卿長夜……他騙我……”

淵熾揩去薑明玨麵上的淚水,他知道那天和他過招的正是卿長夜,心想那傻子有這樣漂亮的小美人,卻不珍惜,心裏偷笑,表麵卻義憤填膺道:“怎麽騙的?看哥哥見到他,怎麽幫你教訓他!”

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薑明玨貼近:“倒是不如本尊會疼小美人兒……”

他不說這話倒還好,一說起來,薑明玨就立刻想起,他綁著自己要親的樣子。

雖然這人看著傻,但似乎也不是什麽好拿捏的。

比卿長夜還討人厭!

他頓時冷淡了,拉開了與淵熾間的距離:“算了,我幹脆修無情道好了,反正這世間沒一個是靠得住的,你還是回你的魔宮吧,我要走了。”

“誒,怎麽就走了?”淵熾一怔,忙追上來,“本尊背著魔宮,追了玨玨這麽久,玨玨怎麽是一點也不領情?”

見薑明玨是打定主意要走了,他麵色一沉,“既然玨玨是一定不想跟本尊在一起了,那就別怪本尊不憐香惜玉了。”

話語剛落,一道魔氣於他手中聚起,正要襲往薑明玨時,忽然之間,一道更加可怕的魔氣竟衝破了窗戶,擊向淵熾!

淵熾一驚,急急閃躲,那股魔氣便擊碎門牆地板,直將薑明玨與淵熾隔作兩半。

淵熾心驚,這小美人怎麽還招惹了個更強大的魔族?

他的魔尊之位是靠著父親的傳位才繼承的,因而他並不驚訝魔族中有比他更強大的魔。

可當硝煙散去,他看清襲來的強大魔族時,卻大吃一驚。

那竟是卿長夜!

在凡間,幾乎可稱仙尊之人。

卻化魔了?!

卿長夜雙眼紅得像要滴血。

他緊緊抱著薑明玨,冷冷地看了淵熾一眼,一揮手——

魔刃裹挾著毀天滅地般氣勢朝著淵熾砍去!

如此,卿長夜卻再不去看那妄圖拐走他心上至寶的魔族,抱著昏過去的薑明玨,便縱身往外飛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

是不咋虐的迷之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