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府眾人便穿戴得十分隆重,早早在沈府大門口等著了。

管事已經派人將爆竹給掛了上去,還安排了十多個丫鬟端著放置著紅包的盤子立在了府門兩側,牌匾也已經先掛在了大門口,用紅布遮了起來,原本的沈府的牌匾,放在了沈府的門上。

路過的百姓見著這番情形,皆是停下了腳步,圍觀了起來。

“沈府這是有什麽喜事嗎?”

“喜事?我聽聞沈府最近似乎不怎麽太平啊?三房那邊三老爺和三夫人都死了,還聽聞三夫人的姘頭也死了,哪來的喜事?”

“可是瞧著這模樣,應當是有喜事吧?”

“莫不是沈老爺要納妾衝喜?”

周圍議論聲不斷,沈府眾人卻沒有理會,隻等著吉時。

吉時到,管事按著沈清風的吩咐將爆竹點了,劈裏啪啦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沈清風抬起手來,拉住係著牌匾上遮蓋的紅布的繩結,往下輕輕一拉,那紅布便掉了下來,丫鬟們也開始派放紅包。

眾人的目光落在那牌匾上的“富而有仁”四個字上,有些不明所以:“這牌匾,是有什麽意義嗎?為何還專程這般隆重地將它掛出來,且還是在這個時候?”

“仔細瞧瞧落款。”

“啊,是陛下所賜?”

“可不是陛下所賜嘛,沒想到啊,沈家也就是普通商賈之家,要說特別,隻怕就是比尋常商賈更富有一些罷了,如今瞧著這副情形,這是得了陛下的青睞啊,若是如此,隻怕從此以後就平步青雲了。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看上了沈府的。”

“這事兒我倒是有所耳聞,聽聞是因為此前難民進城,其他商戶都囤積糧食,不停地炒高糧食價格,價格比平日裏翻了數十倍,尋常百姓幾乎都吃不上糧食了。唯有沈氏,將囤積的糧食在這個時候以平日裏的價格出售,此舉雖然看起來微不足道,卻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啊。”

“是啊,都說無奸不商,這個時候,若是高價賣出那些糧食,沈氏可得狠狠地賺上一筆,他們卻這樣做了,算得上是十分仁義的了。”

“其實我覺著,沈氏這件事情雖然做得不錯,可也遠遠沒有到能夠讓陛下這般嘉獎的地步,我估摸著,陛下此舉,也是在給其他商戶敲邊鼓呢,沈氏也算是撿了個便宜。”

沈錦嫿聽著眾人議論紛紛,嘴角微微勾了起來,他們說的倒也沒錯。

陛下能夠賜下這牌匾,十有八九,是在警示其他商戶,沈府的確是撿了一個大便宜。隻是,這樣的便宜,卻也不是旁人想要撿就有的。

圍觀者眾多,沈清風將牌匾掛了上去,便又上了香,才帶著眾人又回了府。

他們回了府,登門拜訪之人卻是絡繹不絕,皆是為了那牌匾之事而來。

沈錦嫿聽著丫鬟稟報,嘴角倒是勾了起來,今日沈府掛牌匾並未大辦,隻是城中有心之人隻怕都已經知道了,倒是極好。

隻是到了下午,沈錦嫿卻收到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

“那定安侯府二公子不是因著囤積糧食的事情被關進了大牢嗎?聽聞今日一早,盛二公子死在了大牢裏。”

“死了?”沈錦嫿一愣,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果真死了?這消息可真?如何死的?”

抱珠連忙道:“應當是真的,兩個時辰前,大牢那邊派了人去定安侯府,讓定安侯府派人去牢中認領屍體。聽說鬧得動靜不小,定安侯夫人當時就昏厥了過去,定安侯亦是麵色鐵青,一直質問派去的官差,說他兒子在牢中好好的,為何突然就出了事情?”

“奴婢打探過了,聽聞定安侯二公子是中毒而死。”

“中毒?”沈錦嫿腦中仍舊在想著此前蕭桁說的話,莫非,是蕭桁動的手?這般快?

“那盛文澤呆在牢房中,還有人對他下手?可知曉凶手是誰?”

沈錦嫿倒是並未覺著這般短的時間,能夠查出什麽來,隻是卻瞧見抱珠點了點頭。

“是中毒。”抱珠點了點頭:“奴婢打探到,今日一早,盛二公子那位外室,曾去牢中探望過,還帶了一些酒菜。當時那外室與盛二公子說了什麽倒是不知,指知曉盛二公子吃了那外室帶的酒菜,那外室離開之後沒多久,盛二公子就毒發身亡了。”

“官差已經將那外室給抓了起來,究竟是不是那外室下的手,還有待查證。隻是盛二公子,應當是真的沒了。”

“柳清歡?”沈錦嫿眼中詫異之色更重了幾分,上一回見著柳清歡,還是柳清歡來刺殺她,說要為她的孩子報仇的時候。

瞧著那時候柳清歡的模樣,應是對盛文澤情根深種的。明明是盛文澤叫人處置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卻一味地包庇盛文澤,將所有過錯都栽到了她身上。

既然這般喜歡盛文澤,又怎麽會向他投毒?

且蕭桁不是說,隻要盛文澤死了,那麽動手的人,便定然是定安侯府的大公子嗎?又為何變成了盛文澤的外室投毒?

沈錦嫿心思轉了又轉,腦中滿是不解,隻得轉身吩咐著抱珠:“再去打探打探,有什麽消息及時來稟。”

抱珠應了聲退了出去,沈錦嫿卻坐在軟榻上發起呆來。

盛文澤……死了?

心中仍舊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前世的時候,盛文澤壞事做盡,娶了她之後,又千方百計地冷落她折磨她利用她,隨後又害死了她的家人,還那樣侮辱她,她與他之間,有著血海深仇,她的確是想要他死的。

隻是她心中一直覺著,血債血償,盛文澤即便是死,也應該是由她親自來報仇,且不應該讓他死得這般便宜。

再加上盛文澤死得這樣快,總讓她覺著有些奇怪,在沈錦嫿的心目之中,盛文澤亦是心思深沉之人,怎會死得這樣輕易。

沈錦嫿抿了抿唇,她恨了那麽久,那樣恨的人突然死了,心中倒是驟然覺著有些空落落的,難以置信,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她都還沒有下手,他就這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