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珠離開沒有多久,沈雲釗便來了。
一進門,就直接開了口:“盛文澤在牢中中毒身亡的消息,你可聽說了。”
沈錦嫿點了點頭:“聽說了一點,具體什麽情形尚且不知。”
“我倒是打探到了一些細節。”沈雲釗坐了下來,沉吟了片刻,才開了口:“今日早上,他那位外室去了牢中探望,盛文澤吃了她帶去的酒菜,沒多久就毒發身亡。隨後,官府就將那外室捉拿了起來。”
“那外室倒也對自己毒害了盛文澤的事情供認不諱,說是因為盛文澤害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她是為自己孩子報仇。說她那樣愛盛文澤,他卻薄情寡義,毫不手軟地給她灌下落子湯,又將她囚禁起來。”
“招了?”沈錦嫿蹙了蹙眉,總覺著事情沒那麽簡單。
沈雲釗點了點頭:“你對盛文澤那位外室,知曉多少?”
沈錦嫿抿了抿唇:“我也隻是在成親那日聽說了那外室的事情,也並未深究過。隻後來有一回我出府遊玩,那外室尋來,想要刺殺我。”
“刺殺你?”沈雲釗眉頭蹙了蹙。
沈錦嫿頷首:“那外室說,盛文澤為了討好我挽回我,才下令給她灌了落子湯。說,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所以,要殺了我為她孩子報仇。”
沈錦嫿擰了擰眉:“當時她的態度,倒是十分堅決地認為,她孩子出了事,一切皆是因為我,盛文澤也是被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我能夠看得出來,她對盛文澤隻怕是動了真心。當時事情發生之後,我帶著她去向盛文澤討回公道,從盛文澤那裏要了五萬兩黃金的補償,將那外室交給了他,倒也不知後來他是怎麽處置的。”
“隻是如今這外室的態度,同那個時候,卻是全然相悖的。”沈錦嫿眼中滿是不解:“感覺有些蹊蹺。”
沈雲釗亦是沉默了下來:“聽你這麽一說,倒的確是有些奇怪。”
兄妹二人沉默了一會兒,沈雲釗才又開了口:“不知道這段時日又發生了什麽,不過,盛文澤如今被那外室毒殺了,倒也實在是報應。你……”
沈雲釗的眼中帶著幾分擔憂,卻不知道該如何說。
沈錦嫿倒是明白了過來,隻笑了笑:“大哥放心,我對盛文澤,早已經沒了心思。且正如你所言,他有今日,本就是報應。”
她隻是覺著,盛文澤死得太過輕巧,難銷她心頭之恨。
隻是大哥不曾經曆過前世那些事情,不知道盛文澤曾經對沈府做的那些事情。如今盛文澤同他們沈府唯一的恩怨,也不過是他允諾了娶了她便要善待她,會一心一意對她,卻在外麵有了外室,且她未過門,外室就有了身孕。
興許還要再加上盛文澤三番四次地指使葉瑾,指使三嬸算計她。
可是,卻也並不算什麽血海深仇,如今盛文澤死了,他們沈府拍手叫好,隻覺著少了個看不慣的仇家,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的感受。
她若是表現得太恨盛文澤,反倒有些不對勁。
沈雲釗一離開,沈錦嫿便徑直去了楚王府。
剛從密道走出去,就聽見蕭桁帶著笑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來。”
“知道?”沈錦嫿揚了揚眉,看向正在書桌後正在寫著什麽的蕭桁,微微抿了抿唇,卻沒有說話。
蕭桁擱下筆,將紙放到了一旁等著晾幹:“你來,不是為了問我盛文澤之事的嗎?”
“果真是你下的手?”
“倒也不能說是我下的手。”蕭桁笑了笑:“我隻不過祈禱了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而已。真正殺了他的人,卻不是我。”
“我自然知曉,真正殺了他的人,不是他那個外室柳清歡麽。”
“自也不是柳清歡。”蕭桁聲音清冷:“柳清歡隻是一個障眼法而已,定安侯府的人,未必會相信柳清歡真的有膽子毒殺了盛文澤,若是細究下去,自然還會查出柳清歡背後指使之人。”
“定安侯府大公子?”沈錦嫿問著,她自然還記得,蕭桁說過,若是盛文澤死了,真正的凶手,隻會是定安侯府的大公子。
蕭桁輕輕頷首,眼中閃過一抹暗沉之色:“兄弟相爭,在天家,在公侯之家,皆是尋常事。隻是,定安侯府即便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誰,卻也未必會將他怎麽樣。”
“畢竟,定安侯府已經折了一個盛文澤了,再折損不起第二個兒子了。”
沈錦嫿自然也明白蕭桁話中之意,定安侯府需要一個世子,這個世子,須得是嫡子,才能夠服眾。
侯府一共便隻有盛文澤與他大哥二人是嫡子,即便是定安侯知曉了,是盛文澤的大哥殺了盛文澤,雖然會勃然大怒,卻也定然不會將這件事情宣揚開來。
蕭桁將一旁晾幹的字折了起來,裝進了信封之中,方抬起頭來看向沈錦嫿:“你可是覺著,盛文澤就這樣死了,有些太過便宜他了?”
沈錦嫿一怔,臉上滿是詫異,蕭桁為何會這樣說?他知道了什麽?旁人,即便是她的家人聽聞這個消息,也隻擔心她會不會還對盛文澤念念不忘……
他卻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沈錦嫿沉默了片刻,才開了口:“我與他又沒有什麽血海深仇,雖然他答應了爹爹永不納妾會一心一意對我好,卻又在外麵偷偷養外室,甚至還讓外室有了身孕這件事情的確讓我覺著有些惡心。隻是,也就是有些惡心罷了。”
“雖然後來他暗中幫著人算計沈家,意欲謀奪沈家的財富,三番四次地想要陷害我,可是,畢竟也沒有成功。”
“他既然已經死了,我也就不必擔憂他再來害我,再來害沈家了。死了便是死了,無論是什麽樣的死法,終歸結果都沒什麽區別,我又何必在乎……”
蕭桁目光定定地落在沈錦嫿的臉上,似是在判斷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半晌,卻攸然笑了起來:“我還想著,你若是覺著他這樣死得太過輕易,倒是不妨讓他……再死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