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待在這裏,其中一個還在奮力的為另一個穿衣?照顧病人需要整理衣裙?到時候羅輕容要怎麽解釋才能讓人相信?難道讓這兩個女子做自己的替罪羊?梁元忻沒辦法跟羅輕容說清楚,隻看抓了紀沉魚的雙臂將她背在背上,“你拿了她的衣服跟我來,快!”
梁元忻的堅定讓羅輕容心中略安,她也不多話,抱了紀沉魚的衣裙隨了梁元忻出去,梁元忻那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是想到對策了。
三人才出了小樓,已看到角門處有燈籠閃動,羅輕容一拉梁元忻,“殿下知道哪裏可以出去麽?”他肯定不是從碧霄殿過來的,應該是另有路可行。
“不知道,我來的路應該也有人等著了,”梁元忻沿了遊廊向樓後跑去,“但咱們不能在這兒等著被人抓吧?”
梁元忻在樓後的一座假山麵前停下,這裏還是他小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但願知道這個地方的人沒有幾個。
“流芳閣沒有住人,平時也少有人到這裏來,昭純宮的人應該不會想到咱們躲到這裏,我先進去,再把她拉進去,怎麽睡得這麽死?”梁元忻將紀沉魚放在地上,自己率先摸了鑽進一個不顯眼的洞口,旋即探出半個身子道,“把她拖過來。”
梁元忻和羅輕容將紀沉魚放到地上,“這假山就在屋後,我也是偶然知道裏麵另有乾坤的,”他努力向山壁靠著,“隻是地方太小,委屈紀姑娘了。”
羅輕容也沒有想到看著不起眼的假山裏竟然還別有洞天,而且這能容納三個人,“真是謝天謝地,”貌似安全了,羅輕容也稍稍鬆了口氣,“就怕找不到咱們,她們會大肆搜索。”
“應該不會,中秋宴是戴淑妃一手操辦的,她自然不願父皇知道走失了羅紀兩府的小姐,所以不會大張旗鼓的搜,何況她還要領著眾人拜月呢,這可是頭一回,”梁元忻譏諷的一笑,以前有他的母親,後來有柳貴妃,戴淑妃頭一次能領著命婦們拜月,她怎麽舍得放過這樣的機會?
“說的也是,隻是這裏他們找不找的到?”羅輕容從假山的縫隙裏向外張望,可又怕被人看見,隻能僵著脖子瞥了一眼又一眼,“那些人進屋裏來了,就是帶沉魚更衣的宮女領著頭兒。”她在進屋的人群中還看到了羅綾錦,不由看向梁元忻,除了羅綾錦,怕沒有人能將梁元忻誆到這裏來了,“是她讓你到這裏來的?”
“嗯,”梁元忻強扯嘴角,想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可是卻怎麽也笑不出來,繼而又想到自己什麽表情羅輕容也是看不到的,“是姚黃給我送的消息,我大意了~”羅輕容曾經讓華舜卿給他捎過消息,讓他事事小心,“你事先就得了消息?誰告訴你的?”
“沒人跟我說什麽,我隻是多餘說一句罷了,”這裏麵的曲折羅輕容根本無法跟梁元忻解釋,含糊道。
隻是羅輕容萬沒有想到始作俑者中還有自己的堂姐,她垂下頭,看著腳邊的一團黑影,紀沉魚一個千金小姐,這麽倒在一個山洞裏,“得將沉魚的衣衫穿好才行,”不然這樣出去也是個麻煩。
“過一會兒吧,有人來了,”梁元忻貼近洞壁向外看,“她們進屋子裏了,”他們躲藏的位置剛好可以從半開的木窗中看到屋裏的情景。
“人呢?你不是說紀姑娘不舒服麽?”屋裏空無一人,戴淑妃便知道自己的盤算落了空,可跟在她身後的還有明安伯夫人宋氏,她不能讓她看出端倪,“不是你領著紀姑娘來更衣的?”
“是,是奴婢,可紀姑娘說她不舒服,想歇一會兒,就讓奴婢先出去了,”那宮女也十分惶恐,以頭觸地道,“奴婢想著不舒服可大可小,還是跟莊姐姐稟一聲的好,可誰知道~”她收到消息梁元忻已經到流芳閣來了,便算著時間到戴淑妃那裏去稟報說是紀沉魚病了,問要不要請太醫過去看看,這是她們安排好的計劃,隻不過原本設計的是戴月輝,隻要戴淑妃領著人過來,戴月輝便可哭訴梁元忻趁無人之機意圖不軌,那麽梁元忻不但名聲盡毀,戴月輝也可以順水推舟的嫁入王府做明王妃。
可戴月輝失手將酸莓汁灑到了紀沉魚身上,箭在弦上,昭純宮的大宮女莊苓也隻能將錯就錯,迷暈了紀沉魚,又脫去她的外衣,隻要梁元忻過來,他就百口莫辯,下藥的罪名也可以順手推到他的身上,反正除了沒有促成戴月輝做明王妃外,其他效果是一樣的。
宋氏看到女兒先是被人弄髒了裙子,後又說病在流芳閣,已經起了疑心,如今哪裏肯這麽罷休,“娘娘,我那女兒雖然年紀小,但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宮女,“這流芳閣做為歇息之地,竟然沒有一個人侍候?竟然穿著一身髒衣出去隨意走動?”
“是紀姑娘嫌鬧騰,讓奴婢出去的,”那宮人並不將宋氏放在眼裏,兀自狡辯。
“嗬,這話我家沉魚可當不起,原來宮裏竟是沒有規矩的地方,一個臣下的女兒,竟然讓流芳閣上下惟命是從?”宋氏已經麵沉如水,咬牙道,“還請娘娘娘將沉魚叫出來,她身子不舒服,臣妾可不想有個萬一~”
戴淑妃沒有想到平時不起眼的明安伯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可又找不借口來,勃然變色道,“你們還不去找?掘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我找出來!”若真是讓明安伯的女兒在宮中出了什麽意外,自己這個掌總的宮妃也是要擔上些幹係的?何況她還是有一線希望的,有可能是梁元忻發現了癱倒在這兒的紀沉魚,帶著她脫了出去也不一定,這樣也好,自己這麽一搜,剛好將兩人抓個正著。
“有人出來了,”梁元忻個頭太高,在山洞裏不能完全直起身子,雖然和羅輕容中間還半躺著個紀沉魚,可因為彎腰的緣故,他的上身貼的羅輕容極近,如今一說話,羅輕容幾乎能聽到聲音是從他胸腔裏發出來的,“你莫出聲,有人過來了。”
我就沒打算說話好不好?羅輕容也很緊張,如果這個時候被人發現,他們三個就全完了,她緊緊抓著一塊凸起的石頭,連呼吸都放鬆放緩了許多。
周遭說話聲腳步是越來越近,來找人的似乎是些宮女和內監,羅輕容心中略定,不是經驗豐富的侍衛們,他們的藏身之處被發現的可能性就小一些,雖是這樣,羅輕容依然緊張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周圍的空氣也仿佛凝固了一般,跟洞外的嘈雜如同兩個世界。
“好了,她們走了,”梁元忻輕聲道,他這時候才感覺到胸前刺疼,不覺微微動了動身子,“想來是要到外麵尋了。”
“現在能出去了麽?”羅輕容長籲一口氣,仰頭時才發現自己竟然緊張到靠在梁元忻胸口而不自知,大窘之下,梁元忻有力的心跳便如一團火一樣燒在耳邊,她急忙向後退去,卻碰到堅硬的山石。
“唉,別動,”梁元忻感覺仿佛被人牽引著一樣也跟著向前傾,借著縫隙中透過的月光一看,原來是羅輕容頭上的發釵掛上了他胸前的金絲蟒紋,“你勾著我了,呃,不是,你的發釵掛著我衣服了,”梁元忻尷尬的描補。
羅輕容裝作沒有聽懂他的意思,硬著脖子配合梁元忻將兩個人分開。可頭上的赤金鳳頭銜翡翠掛珠側鳳釵太過複雜,梁元忻顯然對這些沒有什麽經驗,加上空間不夠,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楚是怎麽勾在一起的,一時半會兒根本解不開。
梁元忻的手指不時碰到她濃密的發髻,涼涼的,很光滑,發間那淡淡的馨香軟軟的飄入鼻中,這山洞似乎也沒有那麽難捱,“冒犯了,我沒弄過這些~”
“你直接將我的發釵拔下來,”羅輕容感覺自己整個頭都被他抱在懷裏了,難堪的想要死過去。她想直接伸手將發釵拔了,可又怕什麽也看不清楚兩人離的又近,萬一摸到了他,就更難為情了,隻得輕聲道。
“好了,”拔下羅輕容頭上的發釵,梁元忻也如解脫了一般,隻是胸前掛那麽個金光燦燦的東西實在不好意思,便一把扯了下來隨手塞在袖裏,身子也盡量向上抬,希望能離羅輕容遠一些。
“咱們現在能出去麽?”羅輕容擔心再過一陣,張蘭和妹妹她們也該急著尋自己了,她微微轉身,想看清楚外麵的情況。可身子一轉,便感覺有溫熱的氣息拂過,羅輕容嚇得再也不敢動了,她恨得朝地上的紀沉魚踢了一腳,“這丫頭也不知被人下了什麽藥,再不醒,可怎麽辦?”早知道她真應該提醒紀沉魚一下了,現在可好,被人害的成了條死魚,自己也跟著丟人現眼。
梁元忻也十分尷尬,半天才道,“咱們再堅持片刻,我估摸著這園子裏還留著人呢,咱們等拜月時再出去,我知道另一條路,到時我將紀姑娘放在湖邊,你就說是在那裏尋到她的。”依戴淑妃和羅綾錦的能力,想調動宮中的侍衛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羅綾錦一向住在慈寧宮,心腹之人有限,不可能派人守的太久,而且華舜卿是知道自己往流芳閣來的,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這邊亂了,想來也會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