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殿下熟些,原來這裏還有其他的出口,”羅輕容語氣輕輕,“那就勞煩殿下了。”
“說不上勞煩,是我拖累了你們,”若不是要對付自己,羅輕容和明安伯家的姑娘也不會平白遭殃,“隻是紀姑娘怎麽會?”為什麽戴淑妃選的人是紀沉魚?是自己哪裏沒有想到?看了一眼至今未醒的紀沉魚,一邊回憶自己與紀家的關係。
“剛才戴月輝過來尋事,也是沉魚氣性大了些,又沒有防備,被她灑了湯水在裙子上,”說到邊裏,羅輕容蹙眉道,“當時戴姑娘很害怕,而淑妃娘娘顯得十分意外~”這裏麵的到底包含著什麽,羅輕容一時還沒有想清楚。
或許紀沉魚就是個無辜被牽連進來的倒黴孩子,“那你呢?你是不放心她,才跟了來?”昏暗的光線下羅輕容麵容恬淡眉眼柔和,這潮濕肮髒的山洞有她在仿佛也不那麽難捱,梁元忻試圖動一動腳,但沒有成功,不得不被紀沉魚繼續壓著雙腳。
“咱們現在出去?”羅輕容努力貼著石壁,雖然有紀沉魚在,但昏睡不醒的她根本如不存在一般,自己和梁元忻顯然就是獨處於一室,“這會兒好像人都走了。”羅輕容努力讓自己忘記現在他們所處的環境。
“嗯,你們先等著,我出去看看還有沒有人在,”梁元忻已經汗濕重衣,借著微弱的光亮,他可以看到眼前的少女挺俏的鼻梁和眉下那兩彎漂亮的弧度,她安靜淡然的仿佛立於花下,他沒有理由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少年,“若是沒事,咱們再將她抬出來。”
“好了,你先扶著她,我去看看,”從山洞裏出來,梁元忻背著紀沉魚帶了羅輕容希望能從他來時走的角門出去,畢竟那裏知道的人不多。但到了角門附近,梁元忻終是不放心,這裏自己來時的路,那隱在藤蘿後麵的小門處萬一有人守著,自己大不了多擔個荒淫無恥的名聲,可這兩個姑娘,已經因為自己擔心受怕,再不能有所損傷了。
“若是我一去沒有回來,你過一陣子就出去求救,就說你在那林子後麵找到紀姑娘的。”他俯下身,將背上的紀沉魚放下來,扶了紀沉魚讓她半倚在樹上,對羅輕容來說,紀沉魚算是個沉重的負擔,一個人根本支撐住她,“你也小心些,堅持一會兒就好。”事到如今,羅輕容也沒有說過一句責怪或是抱怨的話,今天這兩個姑娘,何其無辜?
“沒事,你快去吧,小心些,我們可不想住庵堂,我還可以幫沉魚將衣服穿上呢,”羅輕容因盡力扶著紀沉魚,已經累的氣喘籲籲,但她不想讓再給梁元忻增加負擔,努力平息著氣息,可是即使如此,她已鼻尖見汗,兩頰和額角都微微發紅,梁元忻心頭一動,急忙將臉轉了過去,朗月當空,他能清楚的看到少女的肌膚晶瑩如雪,那抹淺淺的粉紅便如生在雪嶺上半開的寒梅,於月夜裏明豔動人。
“你老實呆著,等我回來,”這個時候還跟自己開玩笑,梁元忻一愣之後明白了羅輕容話裏的意思,旋即又有些不舒服,被人發現了就要去庵堂?在她眼裏沒有旁的法子?“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好了,還算幸運,”到了未央湖邊的一個角落裏,梁元忻再次將紀沉魚放下,看著一身狼狽的羅輕容,“我走後你隻管大聲喊人,就說紀姑娘是失足摔下來的,”一出流芳閣梁元忻便帶著她們直奔未央湖畔,清心亭下這個不幹起眼的地方倒是可以替這二人圓謊,“想來今天的事淑妃娘娘也不敢細察,”當然,該知道的人還是要讓他們知道的,“後麵的事情交給我,咱們不會白吃虧的~”
“我明白,你快走吧,估計那邊也在找你了,”羅輕容頷首道。
“找我?怎麽會?”沒有人會想起他的,在皇宮裏,在朝臣中他都是最不被重視的那一個,梁元忻自嘲的一笑。
“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像王爺這般不顯山不露水的照樣成事不是麽?”羅輕容醒來後也曾分析過梁元忻的勝利,前世也是在梁元慎徹底失寵後梁元忻才顯露出來的,當梁元恪意識到時,梁元忻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力量,這也讓柳貴妃追悔不已,“韜光養晦不是王爺所長麽?”
“哈哈說的也是,”梁元忻朗然一笑,“你不覺得我很窩囊?”
羅輕容忽然發現梁元忻長了一雙好看的眼,當他仰頭笑時,仿佛有萬千星光凝於眼底,羅輕容不由也笑了,“窩不窩囊,我不評說,以為自有史書評判~”
這一刻羅輕容篤定,即使她的重生讓有些事情發生了改變,但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比如:梁元忻仍然會是最後那個勝利者!憑的,就是至到現在,他沒有對害他這麽狼狽的羅綾錦有一句怨懟之言,憑的就是現在,他還能笑著調侃自己。這些,是梁元恪永遠都做不到的。
“我走了,你保重,”梁元忻沒有回頭,他不敢去看月光下她靜靜佇立的身影,中秋夜的月色寧靜溫柔,將他原本燥熱憤懣的心情漸漸撫平。
“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們真的隻是從清心亭跌了下來?”羅綾錦恨恨的盯著羅輕容,她根本不相信這個妹妹的說辭,剛才她已經讓人去打聽了,梁元忻也是不知道從那裏才回到華清殿,而且還換了一身衣服,“你以為瞞得了我?”
什麽讓她與他反目成仇?竟然連幼時便傾心的表兄都下手暗算?羅輕容含笑直視羅綾錦,“郡主說的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和沉魚好好的宮宴不參加,從那麽高的亭子上摔著玩麽?”
“摔著玩?那你怎麽好好的?”這個妹妹雖然麵色不怎麽好,渾身更是髒兮兮的,但看著不也像是摔傷的樣子,“你還遇到了誰?二妹,你告訴我,”羅綾錦揮手讓殿裏人出去。
“我沒有摔傷還是謝謝羅家以武傳家,我自小跟著府裏的師傅習武,可憐沉魚至今未醒,太醫應該會好好替她看看的,”她已經跟明安伯夫人迅速通了聲氣,示意她莫要叫紀沉魚亂說話,但吃了這樣的虧,明安伯府又怎麽會輕易罷休?明麵上大家會說紀沉魚是摔傷的,但太醫查出實情,皇上定然會叫戴淑妃給紀家一個說法的,不然誰家還敢讓姑娘進宮做客?
“難道郡主覺得沉魚的摔傷另有隱情?你覺得我們應該是遇到了誰?”羅輕容徑直走到門外,“來人,我要更衣~”
“你,我許你走了麽?你這是什麽規矩?”羅綾錦被羅輕容的這種傲然的態度激得惱羞成怒,挑眉道,“我還有話問你呢~”
“隻有不守規矩的人才口口聲聲拿規矩說事兒,”羅輕容疲倦的坐在椅子上,“郡主,我母親還在外麵等著,想來太醫也過來了,你卻這麽拖著我,是想落個不恤手足的名聲麽?難道做了良王妃就可以不在乎這些?”
“你,”聽羅輕容說到良王妃,羅綾錦隻覺被人打了一耳光,頹然的坐在羅輕容對麵,“我知道你現在的態度是因為瞧不起我,覺得我對不起他,可他不爭氣,又能怨誰來?”女人的直覺讓她斷定羅輕容一定與梁元忻遇見過,不然她又怎麽可能一個人將紀沉魚弄到未央湖?想到梁元忻,羅綾錦也是心如刀割,“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成王敗寇,我不想做失敗的那一個,失敗者會有什麽樣的下場,輕容,你沒有生在皇家,是根本想不到的。”
金磚地上的日月升恒古銅香爐中的青煙縷縷,徜徉浮遊,似一層朦朧迷幻的紗縵,遮住羅輕容的麵容,失敗者的下場,她何止聽說過,她還經曆過,到現在午夜夢回,曾經的疼痛還跗骨之蛆齧咬著她,或許隻有看到梁元恪徹底失敗,看到梁元忻順利登位,而羅家平安的度過這場奪嫡之戰,她才能擺脫這場噩夢。
“我給了他機會了,可是他卻從來聽不進我的話,”對自己曾經全心交付的良人下毒手,羅綾錦這幾日一顆心也如在油裏煎,她絮絮的說著,說著自己的理由和自己的無奈,根本顧不得去看羅輕容的反應,兩耳的紅寶耳墜如兩滴血葳蕤在頰邊,惹得羅輕容一陣兒膩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竟然是這樣的人。
“郡主,我和沉魚真的隻是從亭子上摔下來,不信你可以看,我手臂還有於青在,”羅輕容蹙眉道,“至於你說的這些,臣女不該聽,也不敢聽~”
“輕容,你,”羅綾錦這才意識到羅輕容沒有再叫自己姐姐,也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耐和疏離,難道這是在鄙視自己的背信棄義麽?羅綾錦冷冷一笑,站起身道,“想來是我錯了,竟然還當你是妹妹,可是我卻忘了,如今我的妹妹深得貴妃娘娘看重,心自然高了~”
羅綾錦並沒有從羅輕容臉上看到她想看的表情,她好像想起了很可笑的事,“嗤”的一聲笑出聲來,“隻是妹妹莫要將事情想的太好,這世上的好事怎麽可能讓羅家占盡了?一府出兩個王妃,皇帝舅舅怎麽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再說了,妹妹甘心進門就做娘麽?”
“想來臣女的傷勢發作了,頭暈的竟然聽不懂郡主說的什麽?”羅輕容顫微微的走到門邊,一把將門打開,“母親,母親,幫我叫太醫,”說罷軟軟的滑到地上,她寧願裝病被太醫折騰,也不想再聽羅綾錦自說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