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殼
2區，不明地點
當六月徽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隻剩下一片黑暗了。
“呼……”
六月徽顫抖地喘了一口氣，軀體上傳來的劇痛讓他幾乎無法思考；他想要躺下，然而他卻似乎是被限製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之中，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當他有餘力去思考的時候，他才聽到了，從外界傳來的一些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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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dies~and~Gentlemen！！！！”
富麗堂皇的大廳之中，一個黑色的箱子被放置在了一樓的地麵上，而在四周的平台上，大量戴著麵具的喰種，都在饒有興趣地看著下方的那個箱子。
“諸位，今天的主菜終於到了！”
主席台上，一名西裝革履的喰種望著四周好奇的客人們，大聲說道：
“承蒙‘鋼琴師’的不懈努力，我們今日將要品嚐的，可是喰種搜查官！”
他的話立刻引爆了現場客人們的情緒，喰種們紛紛交頭接耳，有些難以置信地互相交流道：
“喰種搜查官？真的假的？”
“不會惹上什麽麻煩吧？”
“嘖嘖，說不定會很好吃的呢。”
主席台上的喰種非常滿意地看著諸位客人們的反應，隨後拍了拍手示意眾人安靜，朗聲說道：
“下麵，就有請我們此次的中介者，‘鋼琴師‘先生登場！”
聚光燈一下子集中到了靠近主席台邊上的一個平台上，“鋼琴師”，八音克也正襟危坐在一架鋼琴前，在諸位客人的目光集中過來時，微微頷首示意；他的出現引發了不少客人——特別是女性喰種的驚呼，看起來，這位的確是非同尋常的貴客。
“眾所周知，‘鋼琴師’先生是一位在音樂方麵造詣深厚的大師，這次在另一位大人，‘美食家’的萬般懇求下，‘鋼琴師’先生終於肯賞臉前來。今日的美食，將由‘鋼琴師’先生親自動手解體——諸位，盡請期待吧！”
那名喰種說完後，八音克也鞠了一躬，隨後拿著撿回來的，六月徽的螳螂，跳到了地麵上。他走到那個黑色的箱子麵前，微微一笑，舉起螳螂，朗聲說道：
“諸位，淑女紳士們，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平台上的客人們麵麵相覷，不過也有見多識廣的喰種猜到了那是什麽；八音克也點了點頭，大聲說道：
“沒錯！這就是白鳩用來殘害我們的武器——庫因克！”
說著，他握緊螳螂，猛地刺進了黑箱之中；他清楚地感覺到螳螂刺入了一個柔軟的身體之中，微微一笑，鬆手退開幾步，轉身再次鞠了一躬，朗聲說道：
“諸位，白鳩一向是我們的敵人，那些提箱者肆意橫行在這座城市中，捕殺我們的同胞；而今日這道主菜，更是白鳩中的新星，也是我個人的仇敵——諸位請看，提箱者如今卻被關在箱子之中，死於自己的庫因克，是不是無比地諷刺啊！”
“啊哈哈哈哈哈！！！！！”
所有的客人都大笑了起來，八音克也滿意地看著他們的反應，隨後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指著主席台上的司儀說道：“好了，是時候開餐了；現在有請司儀先生倒數計時，而那之後，一道大餐就將呈現在我們麵前！”
眾人再次爆發出一陣驚呼，八音克也從容地跳躍到擺著鋼琴的平台上，重新坐下；而在那之後，他那張麵具後麵隱藏的假笑，卻隨後消失無蹤。
“這裏，畢竟還是和那裏不一樣啊。”
八音克也看著四周望著黑箱，垂涎欲滴的喰種們，沒有多少喜悅的感情，更多地卻是某種失望。
“我的同胞們啊，在這片沒有被N’CES侵略的土地上，你們盡管麵對著CCG的威脅，但是實際上你們可否知道，你們的生活有多麽幸福嗎？”
司儀倒數計時著，八音克也長歎了一口氣，原本今夜按照他和玄武的計劃，在將公司大部隊引誘至元司野人那邊後，便組織喰種攻擊公司在3區的大本營。然而N’CES公司竟然早有準備，這樣一來，辛辛苦苦謀劃多年的行動也宣告破產，玄武現在想必已經離開了，而自己，恐怕還得繼續呆在東京，等待下一次的機會。
“我不會放棄的……無數飽受欺淩的同胞正等待著光明的降臨，隻要那一天還未到來，我就一定要堅持下去！”
八音克也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在鋼琴上，等候著倒計時的結束。
“4，3，2，1—Diner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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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發生了什麽
——元司老師犧牲了，而我，隻剩下了一半的殘軀
——但是現在，我卻依舊完好無損
——這本來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是，這就是現實
——我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了
——我的身體裏，存在著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饑餓，暴增的食量，對食物的渴望
——我早就應該發現了
——但是我卻不願意去麵對
——如今，我或許就要死了
——也或許不會
——但是即便活著，也和死了沒有什麽區別了
——也可能，那天晚上，我已經隨我的父母而去了
——留下的，隻是一個空殼，被“它”占據的空殼罷了
——殺害我父母的凶手，殺害我的凶手
——就在我的體內
——我不應該逃避的
——我應該直麵你的
——對嗎，奈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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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太對了，我的朋友——
我與你，共為一體——
我殺害了你的父母，而我現在，就躲在你的身體裏——
我挽救了你的生命，作為代價，你為我提供庇護之所——
我無法再去覓食，無法再去吃了——
所以我隻能吃你——
等待你崩潰的那一刻，吃掉你——
我便可以重見天日——
而在那之前，我絕對不能失去你——
“Sic-ego-nec-sine-te-nec-tecum-vivere-possum“——
“我無法與你共存；沒有你，我也毫無意義”——
你不可能擺脫我的——
你也不可能接受我的——
你隻能忍受下去——
等待著，徒勞地等待著——
被我吃掉的那一天——
但是這一天還沒有到來，我的朋友——
我把我的力量給你——
去使用它吧，不必客氣——
就當是，我對你的一點點歉意吧——
我的朋友，六月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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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那是什麽？”
黑箱緩緩開啟，出現在其中的，並不是讓喰種們垂涎的人類屍首；黑色的霧氣最先彌漫出來，而在那黑霧之中，漆黑的身影，緩緩站了起來。
“這個……這個是……”
司儀也目瞪口呆，眼前這個不明身份的家夥根本就沒有任何食物的樣子：哥特式的鎧甲將他全身包裹，而頭盔上兩隻鋒利如刀的羊角更讓他仿佛是地獄中走出的魔王一般。八音克也同樣驚愕地注視著那個黑色的，宛若惡魔一般的身影，他無法將其與那個喰種搜查官聯係起來；在這個時候，他幾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帶錯了人回來。
“呼……”
六月徽沉默地打量著自我，無數赫子流動在他的皮膚表麵，凝結成黑色的甲殼，將他包裹在其中；螳螂已經不見了蹤影，六月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體內咆哮著的，那股凶悍的力量；以及在那最深處，正在得意地望著自己的那雙眼睛。
“這就是你給我的嗎，奈克斯？”
六月徽低聲自語道，他抬起頭，看著目瞪口呆的喰種食客，隨後便捕捉到了一樣震驚無措的八音克也。
“鋼琴師……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六月徽的喉嚨爆發出狼一樣的嚎叫，大量的赫子從他背後洶湧而出，化作黑色的雙翼，展開在這片狹小的空地上。與此同時，大量羽赫的赫子在瞬間從他周身****而出，這些赫子爆發出的駭人力量瞬間便將這座喰種餐廳的支柱毀於一旦。
“天哪，快跑！”
終於有喰種最先反應了過來，倉皇地向四周逃竄；然而為時已晚，六月徽飛到了平台之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將目之所及的喰種全部撕成了碎片；他的鎧甲仿佛就像是活的一樣，貪婪地吸收著來自周圍的血肉，所有的喰種奪路欲逃，但是他們移動的速度根本就無法讓他們逃離六月徽的利爪。在擋住了唯一逃向外界的出路之後，六月徽那張駭人的惡魔麵具上，露出了同喰種一般的，血紅色的光芒：
“抱歉，你們的晚餐泡湯了……今晚的主菜，就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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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大門被推開了。
“嘖嘖，真是幹淨呢。”
劍銘輝光提著箱子，打量著這座喰種餐廳的內部。這裏很明顯爆發過破壞性的衝突，地麵和牆壁破碎不堪，充斥著飛濺的血跡。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四周卻看不到任何生命或是生命殘餘的痕跡，盡管有些許的血跡遍布在周圍，空氣中卻聞不到多少血腥的味道。
“嗯……哦呀，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劍銘輝光走到喰種觀看解體的平台邊上，詫異地看到一架鋼琴擺放在那邊，而一身西裝的六月徽，就坐在鋼琴邊上，默然無語。
“喂，你知道我是誰嗎？”
“……劍銘輝光，你是劍銘開煌的弟弟，對嗎？”
“不錯。嗯，雖然有點明知故問，不過你能告訴我，那些喰種去哪裏了嗎？”
“……”
六月徽嘴角微微一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好吃嗎？”
“難吃，我已經快要吐了。”
“‘鋼琴師’呢？”
“那邊。”
六月徽指了指一旁那個原本用來關押自己的黑箱子。劍銘輝光眉毛一挑，隨後說道：
“好吧，究竟發生了什麽？”
劍銘輝光看著六月徽，一字一句地問道：“能和我說一下嗎，六月三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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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一具喰種的屍體被摔到地上，隨後又被撿起；八音克也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色的魔王張開蟒蛇一般的血盆大口，直接將屍體吞了進去。在那之後，魔王的目光回到了他的身上，讓他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離我遠點，怪物！”
八音克也尖叫一聲，他的尾赫狠狠地朝著對方咬了過去；而不等尾赫近身，一雙黑色的利爪就已經扣住尾赫上開口的上下兩半，隨後就像是撕紙一樣將其輕鬆地撕成了兩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音克也慘叫了起來，六月徽拽著他的尾赫，將他甩到了牆壁上，隨後走到他身前，踩住他的身體，雙手用力，直接將他的尾赫從身體裏扯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煩死了。”
六月徽冰冷地說道，那條尾赫就像是冰雪一樣融化在他的手心裏，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陰森森地笑道：
“看看我吧，我變成了什麽……和大陵五郎，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看著哀嚎著的八音克也，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何必這麽痛苦……難道說，我不正是你的同胞嗎？”
“你……你……惡魔……”
“你見過喰種食人的場景嗎，八音克也？為了生存，你在這座城市裏，不是也四處捕殺著無辜的民眾嗎？”
“我……沒有……我……”
“我們的本能便是掠奪，這就是自然法則；喰種掠奪人類的血肉維持生命，人類掠奪喰種的赫子用於自保。沒有誰是正義的，有的，隻是血淋淋的生存鬥爭罷了。”
說著，他扣住八音克也的頭顱，頓了頓，說道：
“青玫和青玲，她們之所以離開你，或許我現在有些明白了；你的妻女希望的隻是平靜的生活，而你——算了，畢竟，我也沒有資格去批判你的所作所為。”
六月徽舒出一口氣，緩緩說道：“這個世界，便如同鋼琴的琴鍵一樣，隻有黑色和白色，我們必須選擇一邊，而我們又別無選擇。你，既然選擇了‘黑’；那麽我，就隻能選擇‘白’了。去地獄見元司老師吧，他會在那裏等著你的……因為，他已經等了你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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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六月徽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望著眼前的鋼琴，忽然即興彈奏了起來。劍銘輝光古怪地看著他，搖了搖頭，走到那個黑色的箱子邊上，敲了敲，問道：
“你為什麽留下了他？”
“他是我的戰利品。”
六月徽一邊彈奏著，一邊說道：“SS級喰種，“鋼琴師”八音克也，是由我，三等搜查官六月徽，親自驅逐的。”
“那麽這邊你怎麽解釋？”
“你會處理的，不是嗎？”
“嗯哼，不錯。”
劍銘輝光嗬嗬一笑，感慨地說道：“你可真是上道啊，大哥的眼光果然比盾紋春水那個女流之輩強多了。不過，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是什麽讓你轉了性子的？”
“別誤會，到現在為止，我也不覺得你們的公司，和我是一路的。”
六月徽冷冷地說道：“我已經變成怪物了，所以我隻能選擇和你們為伍了。CCG中有我尊敬的人，我可不想連累到他們。”
“相當刺耳的言論，不過我倒是無所謂。”
劍銘輝光哼了一聲，說道：“這邊我會找人處理的，CCG已經趕到了別墅那邊，你還是回去報道吧；鋼琴師的屍體我會丟到東邊那條巷子裏，倒時候別忘了叫CCG過來收屍。”
“嗯。”
六月徽停下了彈奏，站起身來；劍銘輝光皺了皺眉，忽然問道：“你剛彈的，是什麽曲子？”
“貝多芬，《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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