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皇後墓葬之謎
深夜,慕梓煙正躺下,便見芸香匆忙走了進來。
“大小姐。”芸香垂首立在床榻旁。
“有動靜了?”慕梓煙低聲問道。
“宜嬪娘娘來了。”芸香隔著帷幔低聲稟報道。
“宜嬪?”慕梓煙想著這個時候來,是不是太過於顯眼了?
她雙眸微眯,沉吟了片刻,而後說道,“便說我歇下了。”
“是。”芸香低聲應道,轉身出了寢宮。
宜嬪見慕梓煙如此說,自知欠妥,便轉身離去。
碧雲走上前來,小聲地開口,“大小姐,宜嬪娘娘前來可是為了宮中的事?”
“宜嬪這些時日侍寢的次數多少?”慕梓煙沉默了良久問道。
“每月倒是有一兩日,皇上是歇在她那處的。”碧雲拿過一旁一早便拿到的侍寢錄,待翻開之後回道。
“她這月的月事可到了?”慕梓煙淡淡地問道。
“上頭沒有記載。”碧雲紅著臉回道。
“明兒個再說吧。”慕梓煙擺手道,而後便重新歇下。
直至翌日天亮,慕梓煙一早醒來,她並非宮中的妃嬪,自是不用前去雲妃那處,故而便自行地待在宮殿內,想著今兒個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芸香與碧雲二人端來了早飯,慕梓煙用罷之後,便聽到外頭傳來響動,雲妃已經領著其他的妃嬪前往前殿守靈誦經去了。
碧雲此刻入內,“大小姐,雲妃娘娘跟前的宮女來了。”
“她一個人來的?”慕梓煙看著她問道。
“不是。”碧雲低聲回道,“抱著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慕梓煙雙眸微眯,“無緣無故領著十二皇子來做什麽?”
“難道是想將十二皇子?”碧雲多嘴道。
慕梓煙雙眸微眯,“既然來了,自是不能拒的。”
“是。”碧雲應道,隨即便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便見宮女抱著十二皇子入了宮殿,待行至慕梓煙跟前,便將十二皇子放下,恭敬地行禮,“奴婢霜兒見過慕大小姐。”
“霜兒姑娘這是?”慕梓煙看著她問道。
“回慕大小姐,雲妃娘娘這些時日要在前殿誦經,故而無暇照顧十二皇子,便想托慕大小姐能否照看一二?”霜兒低聲說道。
慕梓煙沉默了片刻,垂眸看著立在一旁,剛剛學會走路的君千瑞,一雙漆黑的眸子,粉嫩的臉頰,長相與雲妃倒是極想象,想來長大後必定是個俊美的男子。
她看向霜兒道,“既然是雲妃娘娘相托,我自是不敢不從的。”
“多謝慕大小姐。”霜兒垂眸應道,並未有其他多餘的情緒。
待霜兒離開之後,君千瑞站在慕梓煙的麵前,仰頭好奇地看著她。
慕梓煙見他正打量著自己,她隻是半蹲著,便看見君千瑞晃動著小腿向她走了過來,待行至她的跟前,抬起手拽著她的衣袖。
慕梓煙見這孩子倒是機靈,便見他將肉呼呼的小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咿咿呀呀了幾下,而後便拽著她的衣袖向外走。
“大小姐。”芸香見狀,連忙上前阻止。
慕梓煙擺手道,“不妨事。”
“十二殿下這是要去何處?”慕梓煙輕聲問道。
君千瑞卻不理會,而是拖著她,一步一步地向外走著,他的步子還有些不穩,走起來有些吃力,不過這孩子卻透著一股子倔強,便這樣拽著她出了宮殿,盯著眼前的石階,轉身仰頭盯著她瞧著。
慕梓煙看著他,“想要見母妃?”
君千瑞似是聽懂了她的話,接著恩恩了兩聲,動用兩隻小手,用力地拽著她的衣袖,卻不哭不鬧,這讓慕梓煙覺得有些奇怪,隻覺得這個孩子不過才一歲,便這般地懂事?
慕梓煙彎腰便將他抱入了懷裏,君千瑞安靜地靠在她的身上,指著石階示意她下去。
芸香與碧雲二人對視一眼,著實不知大小姐為何要對十二皇子這般順從,不過也不能說什麽,自是垂首跟著,直等到出了宮殿,君千瑞指著遠處傳來的鍾聲與誦經聲,自慕梓煙的懷裏掙紮著要下來。
慕梓煙明顯一愣,卻也任由著他落地,待站穩之後,他便邁著艱難的小步子緩緩地向前走著,她跟在身後,此刻正飄著一層薄薄的雪花,風吹在君千瑞瘦小的身子上,盡管風力很強,可是君千瑞卻還是固執地向前走,她便這樣看著,想到了前世自己死去的孩子,她在想,那時候麟兒是不是也這樣努力地想要找到她?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有守住他,讓他便那樣走了。
她眼角酸澀,迎著風雪,那淚珠轉瞬間劃過臉頰,而後滴落在雪地上,她深深地吐了口氣,讓自己不再去想,她怕自己忍不住,會直接將鍾璿跟冷寒峰便這樣千刀萬剮了。
“十二殿下!”芸香自是小心地跟著,見君千瑞走不動了,身子一扭一扭的,腳步不穩,腳下一打滑,便向前栽去。
而這一聲驚叫,自是被慕梓煙聽見,君千瑞之所以能夠在風雪中向前走,因著慕梓煙在一旁拽著,而適才,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失神的時候便鬆了手。
她連忙收回思緒,在君千瑞要栽倒的時候,將他一把撈入了自己的懷裏,低頭看著他小臉被吹的通紅,不過那雙眸子卻黑漆漆地看著她。
慕梓煙愣了愣,接著將他抱起,“我送十二殿下過去。”
君千瑞自是累了,也不過一歲的孩子,能走這麽久實屬不易。
慕梓煙見他倒是知趣,便這樣靠在自己的懷裏,還不忘打了個哈欠,仰著頭看著她。
她看著他這可愛的模樣,忍不住地淺笑著,當下便將鬥篷解開,將他包裹在鬥篷裏頭,抱著他去了前殿。
等到了前殿之後,霜兒出了宮殿,便見慕梓煙抱著君千瑞站在大殿外,她上前行禮,“慕大小姐,這是?”
“十二殿下離不開雲妃娘娘,你剛走,他便自己跑出了宮殿。”慕梓煙將君千瑞放下,便看見他已經邁著小腿向殿內走去,雙手靈活的抓著門檻,一條腿先搭在上麵,接著翻了過去,接著便一溜煙地向殿內跑去。
霜兒轉眸看著,而後說道,“慕大小姐,是奴婢給您添麻煩了。”
“不妨事。”慕梓煙自是不能入前殿的,故而便依舊立在殿外。
不一會,便見雲妃抱著君千瑞出來,待看見慕梓煙低聲道,“他倒是個死心眼。”
慕梓煙淺笑道,“是娘娘有福氣,十二殿下一刻都離不得您。”
“本宮想著這些時日自是忙碌,又舍不得將他留在宮裏頭,索性將他一並帶來,可是這處也好不帶他,便想到了慕大小姐,不曾想他倒眼巴巴地尋來了。”雲妃的語氣雖然是無奈與責備,可是雙眸內卻溢滿了慈愛與喜悅。
“十二殿下很聰明。”慕梓煙低聲說道,“竟然循著聲音便來了。”
“哎。”雲妃頗感無奈,垂眸看著君千瑞,她如此的確騰不開手,而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慕梓煙,想來她必定不會對一個孩子下手。
慕梓煙看出了雲妃的心思,知曉如今前來的妃嬪不止她,這裏頭有多少眼紅嫉妒的自不必說,而她又帶著十二皇子前來,這裏頭怕是大有文章,倘若十二皇子有個三長兩短,也隻關雲妃的事。
慕梓煙沉默了片刻,許是看到這個孩子的眼睛會讓她想起可憐的麟兒,她低聲道,“那便將十二殿下先交給臣女照看吧。”
“如此本宮自是放心的。”雲妃知道,她救過君千瑞的性命,即便日後,她出事了,這孩子也能有一個依托。
慕梓煙抬手抱過君千瑞,君千瑞看了一眼慕梓煙,當真伸出手任由著她抱了過來。
雲妃見如此,亦是一陣驚訝,這孩子自出世之後,便是多災多難,如今除了她跟霜兒,便不能讓旁人親近,隻要一抱他便哭個不停,為何會對慕梓煙這般地親近呢?難道這便是緣分?
雲妃歎了口氣,低聲道,“有勞慕大小姐。”
慕梓煙抱著君千瑞,微微福身,“娘娘可將十二殿下的一應吃食送過來,如此也放心些。”
“好。”雲妃見慕梓煙如此說,她更是放心,她從不信任何人,可是如今卻偏偏信了慕梓煙。
慕梓煙抱著君千瑞轉身離開了前殿,君千瑞雙手摟著慕梓煙的頸項,可是那雙眸子卻一直盯著前殿雲妃的身影,直至雲妃離開,他才將頭埋在慕梓煙的頸項內嚶嚶地哭了起來。
慕梓煙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著他,他哭累了,便趴在她頸窩處睡了。
等回了宮殿,慕梓煙看向芸香,“去將楚公子上次送來的軟錦棉絲的被褥拿來。”
“是。”芸香應道,轉身便去拿了過來,而後鋪在了軟榻上。
慕梓煙將君千瑞小心地放下,將錦被蓋在他的身上,而後說道,“炭火燒得旺一些。”
“是。”碧雲也跟著忙活了起來。
等到慕梓煙滿意之後,她看著君千瑞睡得甚是香甜,她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意,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麟兒的模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起身,而後轉身便斜靠在一旁的方榻上,轉身看向芸香,“玨兒等長大一些也跟他這般可愛。”
“是。”芸香笑著應道,“奴婢未瞧見,不過前兒個聽蘇大小姐提起過,說是跟夫人長得極像,眉眼間也有些大小姐的神韻。”
“你這是將我也誇了?”慕梓煙挑眉,卻甚是受用。
“大小姐,這小少爺馬上便滿月酒了,您可要準備一份大禮。”碧雲湊上前去,“您說小少爺抓周會抓到什麽?”
“不知。”慕梓煙搖頭道,“我隻想著他能夠平安長大,無拘無束地活著,卻也不能不學無術,也不能無腦無用。”
“那到時候可要大小姐親自教導了。”碧雲笑著說道。
“我?”慕梓煙微微一笑,“恩,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大小姐,夫人知曉了,必定會心疼。”碧雲連忙笑嘻嘻地說道。
“去瞧瞧,等霜兒將吃食送過來,你好好檢查一番,這一路上,指不定會發生什麽。”慕梓煙雖然應下照顧君千瑞,可是,卻也不想成為旁人利用的工具。
“是。”碧雲收斂起笑意,便退出了宮殿。
“大小姐,您說雲妃如此做是真的信您?”芸香小聲地問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慕梓煙淡淡地啟唇,“十二殿下是雲妃的**,她自是不想讓十二殿下有任何地閃失,故而才會相求。”
“那您?”芸香卻覺得這十二殿下雖然可愛,可是也是個麻煩。
慕梓煙淺笑道,“既然都應下了,自是要好好照顧著。”
“奴婢自是不會讓任何不幹淨的東西闖進來。”芸香低聲說道。
“恩。”慕梓煙淺笑道,“好了,我也歇會。”
“奴婢去準備些點心。”芸香隨即便退了出去。
慕梓煙拿過一旁放著的醫書仔細地翻閱著,一旁的軟榻上君千瑞睡得卻甚是安穩,並未任何地晃動,不一會,霜兒便送來了衣物與吃食。
碧雲自是逐一地檢查之後才收了下來,待霜兒離開之後,轉身入了寢宮。
“大小姐,吃食與衣物都奴婢都檢查過來。”碧雲低聲說道。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今兒個不會太安生,你跟芸香仔細些。”
“是。”碧雲與芸香垂首應道,自是明白,這一個月怕是都不會太安生。
且不說這處,慕梓煙此刻正替雲妃照顧十二皇子,慕侯府內,因著慕淩軒的滿月酒快到了,故而齊氏這幾日自是忙活了起來。
慕擎元遠在阜南自是不能回來,故而此事便擱在了慕淩軒的身上,大房這處自是熱鬧不已。
祝越待在屋子裏頭頗為苦悶,她以為自己可以克製,以為無所謂,可是每每想起,這心頭便堵得慌,她正值年華,難道便這樣虛度了?
祝越想及此,雙眸便溢滿了憤恨與幽怨,孩子沒了,她日後不可能再有孩子,慕擎林也不是個正常的男人,她連最基本的日子都不能過,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如今卻在府內大肆操辦著喜事,這讓她焉能不恨?
想及此,她隻覺得整個人像是被巨石壓頂,使得她無法喘息,她捂著胸口,當真是堵得難受。
她抬手將眼前的杯子掃落而下,發出“劈啪”地響聲,她的低吼了一聲,隨即起身,“憑什麽?”
如琴連忙走了進來,跪在地上,“夫人,您莫要生氣。”
“我不生氣。”祝越知曉她如此生氣也是於事無補,她深深地吐了口氣,“陪我出去透透氣。”
“是。”如琴應道,隨即便跟著她出了蘭馨苑,主仆二人行至後花園內,便見一行人此刻正在忙活著。
“去看看。”祝越看著那一行人抬著各式的箱子,還有雜耍把式,她雙眸微眯,當下便看到了上頭寫著榮祥戲班,她明顯一愣。
不一會,便見如琴前來,“夫人,這是大夫人為了小少爺的滿月酒,特意去請的榮祥戲班,這些時日便住在府上。”
“恩。”祝越點頭應道,“是都住著?”
“是。”如琴低聲說道,“連戲班的小生名角都請來小住,便在後院的青園。”
“恩。”祝越的心突然跳動起來,她是見過那個名角的,她雙眸微眯,轉身便回了蘭馨苑。
如琴見她這般,以為是她心情好了,故而便退了出去。
祝越卻連忙前往梳妝台前,將頭上豔麗的首飾都拆下,換上了淡雅的玉簪子,蘭花耳墜,又換了一身淡藍的衣裳,重新點了妝,這才出了蘭馨苑。
崔嬤嬤此刻正忙活著,魯中剛將榮祥戲班安頓好,便見崔嬤嬤上前,與他說了幾句,魯中連忙點頭,便轉身離去。
崔嬤嬤雙眸閃過一抹精光,轉身便回了霽月院。
齊氏正哄著慕淩玨睡下,這才下了床榻略微地走動了幾下,這個孩子是她算是拿命換來的,故而如今自是小心一些,便親自帶著,必定辛苦。
“夫人,您歇會。”崔嬤嬤上前扶著她坐下,給她捏著雙肩。
“如何了?”齊氏低聲問道。
“夫人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崔嬤嬤笑著應道。
“恩。”齊氏這才鬆了口氣,“準備妥當便好。”
皇陵內,慕梓煙聽到一陣哭聲,她抬眸便看見君千瑞睜開眸子,在軟榻上翻滾了幾下,抬眸看著陌生地地方,出於孩子的自我防備,便放聲哭了起來。
她放下醫書,而後上前行至軟榻旁,便將抱在了懷裏,她的身上沾染著雲妃適才拿來的衣物的氣息,故而君千瑞聞到了這股熟悉的氣息,自是漸漸地安靜下來。
“芸香,去拿羊奶來。”慕梓煙低聲開口。
“是。”芸香應道,連忙轉身便去將溫好的羊奶拿了過來。
慕梓煙將君千瑞摟在懷裏,他這才漸漸地清醒,黑溜溜地眼珠盯著她看著,待聞到了羊奶,便將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中。
慕梓煙淺笑著拿過勺子,輕輕地舀起一勺,吹了吹,便喂給他。
君千羽張嘴吃了一口,那雙眼睛自始至終都未從她端著羊奶上移開過。
芸香與碧雲自是不懂得照顧孩子,如今見慕梓煙做得甚是熟稔,倘若不知大小姐學過醫書,必定會懷疑,她小小年紀竟然懂得這些。
慕梓煙喂過之後,君千瑞卻舔了舔唇,抬手指著空了的碗,這是還要喝?
“等過一會再喝?現在喝多了會走不動路的。”慕梓煙柔聲說道。
君千瑞想了想,然後點頭,接著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扭頭來回地看著。
“大小姐,這是?”碧雲不解地問道。
“他在找自己的衣裳。”慕梓煙淺笑著說道。
“啊?”碧雲不免好奇地看著,“這麽小便知道這些?”
“自是知曉的。”慕梓煙笑著應道,便見芸香已經端了過來。
慕梓煙親自給他穿好,便抱著他下了軟榻,君千瑞便自己在路上走了走,接著看向宮殿外,便要衝出去。
“大小姐,十二殿下是要去尋雲妃娘娘?”芸香連忙跟著,生怕他磕著。
“無妨,他打不開殿門。”慕梓煙低聲道,“讓他自己玩會。”
“是。”碧雲垂首應道。
慕梓煙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君千瑞,而後說道,“一會宜嬪要來了,便請她進來。”
“是。”芸香垂首應道。
直等到晚飯的時候,霜兒前來,便見君千瑞自己在玩耍著,而慕梓煙則是斜靠在一旁看著醫書,她垂眸行禮,“奴婢見過慕大小姐。”
“可是來抱十二殿下回去的?”慕梓煙放下書卷,抬眸看著霜兒問道。
“正是。”霜兒垂首應道。
“恩。”慕梓煙點頭道,接著便看見君千羽已經站在了霜兒的跟前,拽著她的衣袖,顯然是想極了雲妃。
霜兒抱著君千瑞便離開了宮殿,自是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君千瑞安好,這才放下心來。
碧雲遠遠地瞧著,嘴角一撇,“大小姐,您瞧瞧這個丫頭還真是……”
“她如此做,自是她的本分。”慕梓煙淡淡地開口。
“大小姐說的是。”碧雲轉念欲想,倘若事情攤在她的身上,怕也會如此做,故而便垂眸認錯。
芸香走上前來,“你啊,就是有些衝動。”
“大小姐好心照看,反倒被懷疑,奴婢自是會生氣。”碧雲直言道。
慕梓煙見碧雲這般,低笑道,“好了,且去準備晚飯。”
“是。”碧雲衝著芸香吐了吐舌頭,而後便退出了寢宮。
“大小姐,榮祥戲班已經入府了。”芸香垂首說道,“祝姨娘正巧碰見,當下便回了蘭馨苑,而後換了一身裝扮。”
“由她去吧。”慕梓煙勾唇冷笑,淡淡地說道,“宮中可有事發生?”
“六公主自那日被皇上攆出去雲妃寢宮之後,便一直照顧容妃,今兒個容妃的身子好些了,故而便出了寢宮,去了太後那處。”芸香接著說道。
“去做什麽了?”慕梓煙挑眉問道。
“太後並未召見。”芸香垂首回道,“容妃便回了自己的寢宮。”
“六公主呢?”慕梓煙想著君玉羅不可沒有動靜,她等了哥哥這麽久,怎麽可能輕易地放棄,必定會卷土重來。
“倒不見六公主有何反應。”芸香低聲回道。
“不正常。”慕梓煙冷笑道,“派人仔細地盯著。”
“大小姐,宜嬪娘娘來了。”碧雲垂首稟報道。
“請。”慕梓煙挑眉應道。
不一會,便見宜嬪入內,看向慕梓煙的時候,雙眸閃過一抹歉意,“昨夜是本宮魯莽了。”
“不妨事。”慕梓煙笑著起身,隨即請她落座,低聲問道,“不知娘娘前來尋臣女所為何事?”
“本宮有喜了。”宜嬪看著她說道,“不過因著上次滑胎之後,這身子便一直不好,自是擔心這一胎會不會有個萬一。”
“娘娘是擔心太早告訴皇上,必定會讓上次的悲劇重演?”慕梓煙低聲說道。
“慕大小姐說的不錯。”宜嬪看著慕梓煙,“不知慕大小姐能夠指點一二。”
慕梓煙接著說道,“娘娘入了皇陵,是福也是禍。”
“此話怎講?”宜嬪之所以前來皇陵,也是為了保住腹中的胎兒。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慕梓煙淡淡地說道,“這前殿濕冷,如今又是天寒地凍,難道娘娘不擔心奪過了宮中的暗算,卻逃不過這番勞累?”
“本宮自是明白,才前來尋慕大小姐。”宜嬪垂眸說道,“這宮中,本宮本就位份低微,聖心難測,本宮隻想有個依托。”
“不若將計就計如何?”慕梓煙看著宜嬪說道。
“如何?”宜嬪雙眸微動,待慕梓煙湊上前來說罷之後,宜嬪雙眸閃過一抹亮光,點頭道,“如此甚好。”
“娘娘早些回去吧。”慕梓煙起身福身道。
“若是本宮此次能度過危險,日後必有重謝。”宜嬪說罷轉身便出了宮殿。
芸香走了過來,“大小姐,宜嬪娘娘有喜,怕是後宮又要不安生了。”
“那又能如何?”慕梓煙低聲道,“既然選擇了在宮中生存,必定是要經曆這些的。”
直等到深夜,慕梓煙正盤膝而坐與床榻上打坐,便聽到外頭傳來一聲淒厲地慘叫,她緩緩地收斂氣息,睜開雙眸,便見碧雲匆忙前來,“大小姐,果真出事了。”
“出了何事?”慕梓煙下了床榻,冷聲問道。
“有人擅自闖入了皇後娘娘的墓葬,中了機關,死了。”碧雲低聲說道,“如今雲妃已經趕了過去。”
“嬤嬤呢?”慕梓煙繼續問道。
“嬤嬤隨著雲妃趕了過去,其他的娘娘也都去了。”碧雲看向慕梓煙。
“你且看看,當真是所有的人都趕過去了嗎?”慕梓煙雙眸微眯,沉聲道。
“是。”芸香垂首應道,隨即便退了出去。
“去看看。”慕梓煙披著鬥篷便出了宮殿,一陣刺骨地冷風迎麵襲來,她並未停頓片刻,已經趕往皇陵地下。
隻聽到又傳來一聲慘叫,“死人了。”
“又是何處?”慕梓煙剛踏入,便聽到外頭傳來叫聲。
慕梓煙轉身便出了皇陵地下,便見芸香匆忙趕來,“大小姐,是……十二皇子。”
“出事了?”慕梓煙麵色冷凝,低聲道。
“霜兒死了。”芸香垂首回道,明顯聲音也帶著幾分地難過。
碧雲一聽,也明顯一愣,“這丫頭。”
慕梓煙正抬步趕去,便見雲妃匆忙出來,乃是空手,她轉眸看向芸香,“十二殿下呢?”
“並未看見十二殿下。”芸香頓時一驚,低聲道。
“你說什麽?”雲妃一聽,連忙上前看著她,雙眸溢滿了驚恐。
“回雲妃娘娘,適才傳來的驚叫聲是自您的寢宮那處傳來的,霜兒死了,奴婢趕去的時候並未瞧見十二殿下。”芸香連忙回道。
“瑞兒不見了?”雲妃大驚,整個身子都跟著顫抖起來。
慕梓煙連忙扶穩雲妃,“還不扶娘娘回寢宮。”
“是。”身後跟著的嬤嬤應道,便上前扶著雲妃。
慕梓煙看著其他的嬪妃,此刻都麵露驚恐之色,想來是嚇得不輕,她低聲說道,“諸位娘娘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都回去。”雲妃冷聲道。
如今雲妃的位份最高,故而這些妃嬪自是應道,便三三兩兩地離去。
慕梓煙看向雲妃,而後又看向老嬤嬤,“嬤嬤,裏頭死了的是誰?”
“是位主子。”老嬤嬤低聲道。
“是剛入宮的明貴人。”雲妃看向慕梓煙,“瑞兒……慕大小姐,我求你,幫我找到瑞兒。”
雲妃說著當下便跪在了慕梓煙的跟前,慕梓煙哪裏能在此刻受得起,連忙彎腰將雲妃扶起,接著說道,“那處臣女已經命人看管好,臣女這便隨娘娘前去。”
“恩。”雲妃點頭應道,而後便腳步匆匆地趕往自己的寢宮。
等到了之後,便見霜兒倒在血泊之中,手中還拿著一個布偶,顯然是在逗著君千瑞。
雲妃跌跌撞撞地上前,半跪在地上將那布偶拿了起來,此刻哪裏還有半分地冷靜高貴,傷心不已地喚道,“瑞兒,是母妃不好,未能好好護住你。”
慕梓煙接著說道,“娘娘切莫傷心,如今緊要的是盡快尋到十二殿下。”
“為何他們就不能放過瑞兒呢?”雲妃咬牙切齒地發出低沉地聲音。
慕梓煙知曉這後宮的爭鬥必定是無休止的,她轉身看著霜兒的屍身,轉眸看向碧雲,“去請京兆尹前來。”
“是。”碧雲應道,隨即便去命人給張宗傳消息,畢竟如今死了一位貴人,十二皇子也跟著失蹤,此事非同小可。
張宗正準備歇息,便聽到外頭傳來稟報聲,“張大人,我家主子說,讓您連夜趕往宮中請旨,明貴人闖入了皇後娘娘的墓葬,誤中機關,死了,十二殿下失蹤了。”
“哎。”張宗幽幽地歎了口氣,“當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張宗一直覺得雲妃此次前去皇陵必定會有大事發生,果不其然,如今不過才去了兩日,便發生如此大的事情,他隨即便穿好了官袍,連夜騎馬趕往宮中。
經過上次之事,張喜自是不敢怠慢,即便如今皇上興致勃勃,正在興頭上,張喜也隻能硬著頭皮,大著膽子入內稟報。
皇帝一聽,當下便沒了興致,而後起身披著常服出來,“明貴人為何要去皇後的墓葬?”
“皇上,張大人還在外頭候著。”張喜低聲回道。
“讓他領著朕的旨意,素素前往皇陵,徹查此事,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皇帝沉聲開口。
“是。”張喜恭敬地應道,當下便出了寢宮傳了旨意。
張宗領旨之後,便匆忙出了宮,前往皇陵,等到天亮時才趕到。
呂娘子自是隨行,慕梓煙已經在等他,見他前來,低聲道,“張大人。”
“慕大小姐。”張大人上前朝著雲妃拱手道,“下官參見雲妃娘娘。”
“張大人不必多禮,十二皇子昨夜被擄,本宮隻想盡快尋到他的下落。”雲妃已經冷靜下來,如今沒有見到屍體,想來瑞兒並無性命之憂。
慕梓煙看向張宗,二人對視一了一眼,她接著說道,“死者乃是娘娘跟前的宮女,名叫霜兒,並無武功,當時正陪著十二殿下,是被凶手一劍刺死,而後帶走了十二殿下。”
“恩。”張宗看向呂娘子。
呂娘子檢查之後看向張宗,“慕大小姐說的不錯。”
“那去皇陵看看。”張宗說罷便要上前。
此時老嬤嬤上前,“皇後的墓葬豈能是爾等隨意進出的,昨夜若非情況緊急,諸位自是不能進的。”
張宗看著眼前的老嬤嬤,“本官有皇上的聖旨,奉旨辦案,自是能進的。”
“若是大人非要進去,除非從老奴的身上踏過去。”老嬤嬤說著抬眸直視著張宗。
慕梓煙看向老嬤嬤如此固執,低聲道,“嬤嬤難道不想讓皇後娘娘在九泉之下安息嗎?”
老嬤嬤身形一頓,轉眸看向慕梓煙,“慕大小姐,你是個聰明人,自是知曉皇後娘娘的墓葬豈能任由男子隨意進出的?即便是皇上,也是不能的。”
“那可否讓我進去?”慕梓煙看著老嬤嬤說道,“畢竟明貴人的屍身還在皇後娘娘的墓葬內,可不能讓她驚擾到皇後娘娘。”
“這……”老嬤嬤沉默了片刻,“那隻能慕大小姐一人入內。”
“有勞嬤嬤。”慕梓煙低聲應道,而後便隨著老嬤嬤一同入了皇陵地下。
呂娘子想要跟著,卻也被擋在了外頭,這是慕梓煙第二次來到皇後的墓葬,她垂眸看著倒在地上的明貴人,仔細地看了一眼,她是胸口中了一箭,她轉眸看著四周,“嬤嬤,這裏頭的機關可是相對的?”
“正是。”老嬤嬤見慕梓煙竟然一眼能看出,她雙眸微眯,疑惑地打量著她。
慕梓煙垂眸看著那明貴人,接著說道,“嬤嬤不覺得這明貴人並非觸動機關而死?”
“老奴不知。”老嬤嬤並未看那明貴人一眼。
“老嬤嬤,如今隻剩下你我二人,這明貴人偷偷地闖進了皇後娘娘的墓葬,卻被老嬤嬤發現了,故而您才將她給殺了,製造成誤闖機關而死。”慕梓煙看著老嬤嬤說道。
“慕大小姐為何如此說?”老嬤嬤不解地問道。
“您也說過,這裏頭的機關都是相對的,故而您若是先將她殺死的話,再觸動機關,這地下的冷箭應當是單數,怎會是雙數呢?”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老嬤嬤怔愣了片刻,顯然未料到慕梓煙竟然會發現如此細微的不同,她低聲道,“不錯,她是老奴殺死的,敢擅自闖入皇後娘娘的墓葬,驚擾到皇後娘娘的人都該死。”
“老嬤嬤,怕不是如此簡單吧。”慕梓煙隻覺得皇後娘娘的墓葬內必定隱藏著什麽,否則怎會有人不顧危險闖入一探究竟呢?
她記得著明貴人可是鍾璿偷偷安插入宮的,而一直未用過,前世的明貴人可是風光一時的,可是這一世還未大放異彩,便早早去了。
“慕大小姐,你可知知道的越多,便死得越快。”老嬤嬤雙眸閃過一抹冷光,沉聲道。
“老嬤嬤,我並非想要探知皇後娘娘墓葬的秘密,隻不過是想提醒老嬤嬤,既然有人三番四次地闖入,怕是有人已經將這個秘密泄露了出去。”慕梓煙如實地說道。
老嬤嬤看向慕梓煙的雙眸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低聲道,“慕大小姐說的不錯,看來有些秘密是守不住了。”
慕梓煙見老嬤嬤如此說,繼續說道,“可是我相信嬤嬤能守住。”
老嬤嬤微微一頓,雙眸閃過一抹亮光,看著慕梓煙說道,“未料到你小小年紀竟然有這般地心智。”
慕梓煙接著說道,“嬤嬤,您放心,我必定會查出這背後之人。”
“既然如此,那你便將這屍身帶走吧。”老嬤嬤接著說道,“慕大小姐,日後也莫要再入內。”
“嬤嬤,您這是?”慕梓煙不解地看著她,似乎有所發覺,連忙說道,“嬤嬤難道覺得將這墓葬徹底地封起來,旁人便不會進來?”
“你倒是看穿了老奴的心思。”老嬤嬤未料到慕梓煙的反應會這般地靈敏。
“嬤嬤,這製造機關的人必定還在世上,而且大焱能人輩出,您若是當真將這墓葬封上,豈不是坐實了這墓葬內當真藏著什麽?”慕梓煙低聲說道。
老嬤嬤沉默了片刻,繼續道,“可是卻不能讓他們肆意地入內。”
“有嬤嬤在,他們即便闖入了,也不可能得到什麽。”慕梓煙繼續說道,“嬤嬤既然受了囑托,必定不會失言,我相信嬤嬤應當知曉,孰輕孰重。”
她雖然不知曉皇後的墓葬內藏著怎樣的秘密,可是她很清楚,若是今兒個老嬤嬤當真與墓葬一起封存起來,那麽,這裏頭的秘密便永遠不可能知道,依著鍾璿的心思,必定會尋人打開機關。
“倒是老奴愚鈍了。”老嬤嬤仔細地沉思了一番,這才恍然大悟,連忙福身道,“老奴受教了,多謝慕大小姐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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