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為數不多還健康著的張媽媽和曹氏趕緊站起身,虛虛行了一禮。

青山也不推辭,大刀闊斧地帶著涼風走進屋內,板著臉說道:“便是你們幾個雇傭左道巫士,操弄邪術的?”

到底還是追查過來了。張媽媽瞬間就青了臉色:

“這……這位大人,老奴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也看到了,我們滿屋子病的病,傷的傷,都是弱質女流之輩,明顯是被害的那一方!”

青山冷笑道:

“人在物證在,你們還有什麽好狡辯的。別苑中有女史親眼見到,隨著世子夫人一道來的那個婆子,在花園牆角失蹤,又有婢女看見,一個身高馬大的方士,從婆子失蹤的方向出來。”

“那跟著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婆子,分明就是此次害人而身死的左道方士!”

張媽媽腦中瞬時炸開一道雷!

陸道人被發現了,他甚至還死了!!?

她一下子消化不了這個信息量,剛才就惴惴不安的心,開始狂跳起來,一時之間,隻能看見青山嘴唇張合,卻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你們可知道,操弄巫蠱邪法,在我大華律法裏,可是淩遲死罪!”隻聽青山冷笑,“現在你們甚至敢在長公主別苑內操弄邪術,真是罪大惡極,喪心病狂!”

張媽媽本能地拉著曹氏一起跪了下來,不停磕著響頭,大聲說道:

“冤枉呐大人,冤枉啊!老奴一直侍奉在夫人身邊,那婆子本是因為夫人身體不適,所以特意提拔跟過來扶著夫人走路的粗使婆子,一過來就不見了人影,我們還正奇怪著呢!大人明鑒啊,他與我們真的沒有關係,我們要是知道他是男子,也不會讓他在夫人周圍侍弄!”

廂房裏,一時隻剩下她和曹氏磕頭的“咚咚”聲。

張媽媽腦子轉得飛快,又想到,既然陸道人死了,事情隻有更好辦。

死人的嘴裏,可什麽都撬不出來。

隻要咬死不認,看在王氏是魏國公世子夫人的麵上,青山也不好輕易定罪。

何況,就外觀結果來看,王氏好像確實是受苦的那一方!

京城人員嘈雜,就算記王手下的人再能幹,隻怕也查不出混在閑雜人員裏,經常變裝的陸道人行蹤!

誰知青山卻冷笑了一下,說道:

“你以為,抵死不認,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嗎?”

他拍了拍手,身後便走來兩個高壯婆子,朝著王氏走去。

“傳記王殿下敕令,王氏收留巫蠱左道之士,恐心懷歹念,雖是魏國公世子夫人,但事關長公主安危,危害重大,還請世子夫人暫且隨我們來,仔細審問,再做定奪!”

這便要抓人的意思了!

張媽媽心髒抽搐,當即拱著身子,想要護住王氏,不讓那兩個婆子抓人,再說些求情的話。

誰知王氏竟然自己掙紮著坐起身,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都是我和宋蕙的錯,是我們上了那婆子的當。但是我們絕無歹念。若是需得將我們抓起來,才能證明清白,那就來吧。”

宋蕙麵色劇變。

王氏又飛快拉著張媽媽的袖子,輕聲又快速說道:

“我咬死也不會認的。而且陸道人又沒有真的出手,我們何罪之有!老爺不日就要回京,我床底下匣子裏還有一萬兩銀票,叫他盡可使用,趕快來救我!”

…………

馬車又快又穩,朝著國公府而去。

空氣裏都是淡淡的熏香甜味,茉莉花瓣在茶杯裏起起伏伏,卻始終沒有灑出來一滴水。

宋珀微微眯著眼,隻是瞧著那碗茶,好似在觀察裏邊的茉莉花瓣。

其實她已經接近虛脫,一點力氣也沒有,完全說不動話了。

連續兩天施法,實在是太累了。

不過想到王氏剛才灰頭土臉的模樣,她就覺得好笑,便也覺得這些累,也沒有什麽了。

宋珀有些喜歡上,這麽一點點“玩弄”人的感覺。

周覽恒坐在她的對麵,單手撐著腦袋,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麽,微微一笑道:

“這麽多人一起出門,回去卻少了個人,你的祖父祖母,不會生氣吧?”

窗外吹進涼風,下午的日光照在宋珀的臉上,她的眼珠便也似寶石一般流光溢彩。

她將視線從茶杯上抬起,狐疑地看了周覽恒一眼。

這人可真是會說話啊。

“祖母為什麽要生氣?又不是我做錯事。”

周覽恒笑了笑:“今天的事,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可是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猜到一些內幕,你們國公府又要在京城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啦。”

宋珀無所謂地道:

“又不是第一次這般了,祖母祖父早該習慣了。”

周覽恒發現宋珀說話真的很有意思,每一次回答,都出乎他的意料。

有什麽,就說什麽,話語直接。

他忍不住又笑了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就像是有流光閃過,這流光又像鉤子一樣,不由自主奪人目光看來。

每次宋珀和他目光相撞時,他都在笑。

“基本來說,這次事情,我算是有幫你一點小忙吧。”隻聽他微微一笑,聲音宛如山泉流過。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若是沒有周覽恒,隻怕她現在長公主府裏,和王氏那邊對峙,哪有那麽快就舒舒服服坐上馬車回府的道理。

宋珀便點點頭,也不客氣,直接說道:“那麽殿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但請直言,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都會竭力相助。”

她心裏覺得,就算這記王再怎麽自來熟,也沒有上來就那麽好心幫忙的道理。

應該是看中了她的道法才能,有什麽疑難雜症想要她來幫忙。

周覽恒對她友善,她也沒有拒絕別人的道理,朋友從來就不嫌少。從最功利的角度來看,對方是正兒八經的親王,結交周覽恒,對她隻有好處。

周覽恒興致勃勃地看著她:“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有事情想要請你幫忙。但是具體是什麽事,還沒想好。”

宋珀皺了皺眉:“那是什麽意思。”

周覽恒笑道:

”意思就是,我們先做起朋友,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朋友之間,本來就應該互幫互助,所以今天我幫你說話,也是應該的,對嗎。“

“…………”

宋珀認真地看著周覽恒,好像不認識這個人似的。

怎麽搞得她像是親王,周覽恒反而像是國公府裏不受歡迎的嫡長女似的,這態度確定沒有弄反?

周覽恒見宋珀隻是看著她,便佯裝生氣說道:

“好朋友,你怎麽不回答我了。”

由於是故意裝生氣,他的眼裏還掛著笑意,特意說著幼稚的話,像是在故意引誘人放鬆警惕。

宋珀無語地撇撇嘴:

“殿下,我隻怕還沒和你熟到‘好’朋友的程度。”

周覽恒態度放鬆,她的態度便也放鬆下來。

“沒有關係。“周覽恒哂然一笑,學她之前在別苑裏說的話,”今天過後,隻怕我們就是朋友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