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素不相識,你不告訴我是什麽東西,卻要我收下,這事情,也不符合常理吧?明月姑娘可以送,我自然也可以拒絕。”李小蕙答道。
“明月在這件事情上的確是有些不講理,可是請姑娘務必答應收下。”
李小蕙道:“既然你這麽堅決讓我一定先答應,才給我看,我想,這東西一定是什麽我不願意收下的東西吧?”
李小蕙本以為自己猜對了的,可是明月卻搖了搖頭,道:“姑娘錯了,這東西,姑娘非但不會討厭,反而是姑娘現在必須的東西,姑娘急於得到,明月趁機送來,本應是皆大歡喜的,隻是明月怕李姑娘礙於情麵不肯,所以才懇求李姑娘無比答應下來。”
這似乎都快變成了一個文字遊戲,李小蕙堅決不肯收,明月一定要她先答應了再收下,來來回回,兩個人就為了這件事糾纏,反倒是那禮物究竟是什麽這個原本應該是最重要的問題,被忽視了。
李小蕙決定先從這個怪圈裏跳出來,“其實我很厚臉皮,又貪心,別人送上來的禮物,我很少有不要的,既然明月姑娘好心,小蕙答應你,收下就是。”
“如此,甚好。”明月點了點頭,親自起身,從牆角取來一個被層層包裹著的盒子,然後當著李小蕙的麵一層一層打開,最後,露在李小蕙麵前的,是一支枯瘦地像是爛樹根一樣的東西。那東西毫不起眼,灰溜溜地,一點兒也不好看。李小蕙還以為會是如何貴重的物品,沒想到便是這麽普通的東西,未免有些失望。
“小蕙謝過了。”李小蕙道。
明月微微頷首,將盒子又一層一層合上,包裹好了,才道:“姑娘,明月告辭了。”
交托完了她要交托的東西,明月對人就更冷了,甚至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隻是表麵上的禮數還做的足,她將那盒子交給李小蕙,親眼看著李小蕙接過去,便邁步走了出去。
一截破樹根,也值得這麽包裹,如此鄭重?李小蕙心懷疑惑,等到明月走掉之後,她又再度打開盒子,將那節破樹根看了個仔細,這回在看,李小蕙發現那並非是什麽木頭的樹根,也看不出是什麽材質,總之極硬,又很重。
“奇怪。”李小蕙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準備再將盒子包裹起來,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盒子,盒子正麵角落裏寫的那三個蠅頭小楷落入她的眼睛,李小蕙湊上去細看,一下子愣了。
龍鱗參。
盒子上明明白白寫著這三個字。
難道這節毫不起眼的破樹根一樣的東西,就是龍鱗參?
李小蕙當然知道龍鱗參是什麽,來長安之前,李隆基便在馬車上向她簡單地說了些,還告訴她等不到駱鳴宇,隻能指望著先找到龍鱗參來續她的命,以求在三年之內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毒。
隻是派去找龍鱗參的慕雲峰一去不歸,現在都一點消息沒有,李隆基隻擔心他出了意外,或許是在盜取龍鱗參地時候被人發現了,抓了起來。
而他們來長安兩日,對於這龍鱗參要如何弄到,卻是一點點頭緒都沒有。李隆基身為皇族成員,他又不敢在長安公開露麵,隻能私下裏去找一些從前的部下,請他們幫忙打聽慕雲峰的下落和龍鱗參的去向。
隻是,這兩樣事情辦起來都不是很容易地,哪一樣不得用三五天的功夫?
李隆基隻恐李小蕙等不到那一天,是越來越急,卻又彷徨無策。
可是現在,讓他們費了那麽大力氣,而且還是慕雲峰消失的最主要原因的龍鱗參,此刻居然就安安穩穩地放在李小蕙的腿上,這件事看起來想起來,總是帶著些詭異。
明月雖然是紅透了半個長安城的名妓花魁,可是她就有這麽大的本事,可以講皇宮隻能秘藏的珍寶龍鱗參隨便取出來送人?而且她又是怎麽知道李小蕙需要龍鱗參的?更重要的是,她好端端地,為何要幫李小蕙?以李小蕙現在的身份,是什麽好處都不能給她帶來的。
那難道真的是如她所說,是受人之托?
又會是何人?有這麽大的本事,卻不願親自露麵,非要轉托給一個妓女,讓明月來轉手?而且還要轉手地如此隱秘。況且,為何非要讓她答應收下,卻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身份?
這事情真是越想越讓人覺得詭異,李小蕙現在就連懷中的東西究竟是不是龍鱗參,也開始懷疑了。
她恐怕四藝館不能多待,匆忙拿著龍鱗參出門,回到客棧。
此時,李隆基早已經在客棧等候了。
“小蕙,你去了哪裏,怎麽樣了?你的身體不好,又沒有小魚陪著你,不要四下亂走,況且,長安不比臨淄,說不定會有些認識你的人,若是認出了你,怎麽辦?”李隆基有些像是老婆婆地嘮叨,他拉著李小蕙坐下,細細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直到確認李小蕙安然無恙沒有少一根頭發的時候,方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這是什麽?”此刻,李隆基才發現李小蕙帶回來的那個裝著龍鱗參的包裹。
“龍鱗參。”李小蕙隨手抖了抖包裹,就好像那裏麵不過裝著一顆普通的人參而已。
“什麽?”李隆基瞪大了眼睛,隨即笑道:“小蕙,你在騙我麽?又拿我尋開心。”
“我說的是真的。”李小蕙道:“雖然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龍鱗參,但是盒子上便是那麽寫的。”
“哦?”李隆基雙眉一軒,他從李小蕙手中接過那個包裹,一層一層地打開,最後他也看到了那節如幹樹枝一樣的物事。
“龍鱗參我並沒有見過,實在不知道長得什麽模樣,不過這個樣子,而且包裹裏麵黃色和紅色絲繡,都是皇家的式樣,看樣子也像是有些年頭的東西,並不像是新的,我也說不上有什麽不對。”李隆基皺著眉頭看著那節枯樹枝一樣的東西,想要從這麽小小的東西裏看出些名堂來。
如果這真的是龍鱗參,李小蕙自然是有救了,可若這是毒藥呢?那種隻對於像李小蕙這種人才會奇效的毒藥,李隆基並不是沒有聽說過,太醫院的太醫有些是很有本事弄這些隻對某個人起作用的毒藥的。旁人就算是試,也是試不出來的。因為體製不同,對於毒藥的藥性反應也就不一樣,有時候健康人吃了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藥,給病人吃了,就會是索命的毒藥。
找個大夫看看?
李隆基也不敢冒那個風險。
且不說那些庸醫們能不能看出這是不是龍鱗參,李隆基懷疑他們連龍鱗參的名字都未曾聽說過。萬一有人真的認出了這是龍鱗參,而且猜出了藥材的來路,再向官府一報告,他們就真的要倒黴了。
李小蕙一個本應該死了的郡主和他一個本應該呆在自己封地的王一起出現在長安,對於大大小小的官員和這個本來就不算是很穩固的朝廷來說,都應該是一個很大的消息吧?
皇族隱私,素來是低調處理,最好不為外人所知,如果他們連個被人發現,或是不知他們身份,他們就會被當做盜取龍鱗參的犯人被抓,若是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普通的官吏是不敢他們了,但是皇上難免不會下狠手。
這幾年隨著皇上年齡的增大,她的脾氣越來越陰晴不定,就連她身邊伺候了她多年的宮女太監,她也是一時不順心,說殺就殺,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便殺人,毫不手軟顧及舊情。
如果不當心觸了黴頭,他和小惠都要倒黴。
所以,不管這龍鱗參是真是假,李隆基都不能找人鑒定。
那要如何?難道就放著救命的良藥,不吃隻等死麽?
李隆基此刻倒是覺得,要是駱鳴宇這個不知底細的危險家夥還在的話,多少還能幫一些忙。
李小蕙看著李隆基捧著那節枯樹枝半天默不作聲,愁眉緊鎖,忍不住問道:“你看著這麽久,看出些名堂沒有?”
李隆基搖了搖頭,道:“沒有。”
李小蕙問道:“你在宮中的時候,沒有見過龍鱗參麽?”
李隆基道:“在宮中的時候,若說好東西,也不知道見過多少了,除非是極感興趣的東西,否則見過便忘了,哪兒會記得?而且這龍鱗參,我是真沒有見過的,想來珍貴的很,皇上得到了,便直接送入太醫院存起來了。”
“哦。”李小蕙應了一聲,不再發問。
她還能活多久,誰也說不準,有了駱鳴宇留下來的藥,她似乎是一日一日在好轉,可是李小蕙自己知道,她並沒有好轉多少,毒性隻是換了一種不同的方式在她身上展現其威力罷了。因為這兩日李小蕙發現自己身上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冒出許多黑痣一樣的東西,手腳的指甲也在漸漸變黑,雖然不疼也不癢,但是看著自己的膚色從白色變成黑色,總也是很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