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張的屋明哲顧不上手上之活計,急不可耐的到了馨兒近前,馨兒正帶著幾個工匠紮牢還未來得及改製的“鋸車”,屋明哲來時,她手裏正用勁拽著一根繩子。
馨兒見屋明哲滿臉的酸苦,知他是有事。木瀚卿被黃將軍叫了去,屋明哲又是黃將軍跟前被定了戴罪立功的主事,算不得太清白。此時按屋明哲之膽量,他是不敢去帳中尋木瀚卿的。
馨兒知他難處,便跟左右工匠交代了兩句,自跑到屋明哲眼前:“屋主事,找我何事啊?”
屋明哲湊近了馨兒些,小聲道:“土掌案,此地人多口雜,可否借一步說話?”
馨兒點頭會意,默不作聲的跟著屋明哲繞到了一處帳子後。屋明哲看看周圍,確認並無他人走近,才說出心中所慮:“土掌案,熊月那邊剛燃了閃光爆竹。若按照家父的約定,兩日之內我是必要有所動作的,這…如何是好啊?”
馨兒看看屋明哲,對這位已交代了所有熊月之事的同僚,她實是有氣又有同情。她氣他早已放下恩怨,卻還被熊月的事所牽絆,同情他早已過了二十生辰,卻被自家爹娘拿捏的事事都做不了主。可無論是何情緒,軍情緊急,馨兒也不敢自己按著不表,便對屋明哲道:“屋主事,此事事關軍情,你這麽瞞著,我也無法給你多出主意。不若我二人去找黃將軍一議。”
屋明哲聽得黃將軍,不自覺後退兩步。馨兒伸手一虛攔他道:“你莫要畏懼黃將軍,他已答應保你,這正是你戴罪立功之好時機。瀚卿也在帳中,我二人自會護你。”
屋明哲在馨兒的催促中說一句動一步,還是蹭到了主將帳外,馨兒見他不敢掀簾子,上前一步,隔著屋明哲快速將那簾子掀開,張開便道:“黃將軍,屋主事有要事相商。”
話一出口,屋明哲想躲也躲不得了。木瀚卿和馨兒快速換了個眼色,起身將扭捏的屋明哲拉入帳中。
黃將軍被木瀚卿和馨兒勸了多次,早就不想跟屋明哲深究了,看屋明哲這番,黃將軍出言還多了幾分柔氣:“屋主事,有甚事情?但說無妨。”
屋明哲支吾了半日,見旁的三人都盯著他,屋明哲有些不知如何才好,索性將眼一閉,耳朵一捂,大聲道:“熊月放了閃光爆竹,按約定,我兩日之內必要有所動作!”
木瀚卿早知屋明哲已**了熊月之計策,可沒想到,屋明哲還藏著這麽一招沒說,也很是訝異,拿著茶盞的手都抖了兩下。
倒是黃將軍,聽過之後也未做反應,臉上緊繃,照常喝茶。半晌,才轉憂為喜:“屋主事,此事你大可以戴罪立功!”
“黃將軍,屋主事如何立功法?”木瀚卿聽了這話,可真是比正主還要急上些。屋明哲自然也想早知曉,但他的嘴沒有木瀚卿快,就隻有聽著的份了。
“怕是還得你們二位跟屋主事配合才能達成。”
馨兒一聽能幫上屋明哲,忙點頭道:“求黃將軍明示!”
黃將軍看向馨兒和屋明哲道:“先坐下,容我細說。”
黃將軍將他之策略完全說與三人聽。他覺既然熊月人已經急不可耐,不若順水推舟將計就計。梅雄城門開啟後,在營地前有大片空地,若能在此地運用機括或工事,則可將熊月人請君入甕,讓其在城內再遭此敗仗,或許還能就此扭轉戰局。
木瀚卿聽完,和馨兒默契的互換了一個眼色。平地設伏,若是單純的依靠將軍布陣指揮,是難以一擊即中的,畢竟行軍打仗講究兵不厭詐,敵明我暗,才更多勝算。一馬平川無遮無簷,想要讓敵人察覺不出行動也很是困難。
但馨兒和木瀚卿清楚,《牧園》密寫內容中,針對此種地形卻有一好工事可用,隻需挖好壕溝,在溝麵上搭上翻板,而後板下在作機括,板上鋪好薄土,近看都不好識別出端倪。一腳踩下,非要了敵方性命不可。
馨兒和木瀚卿未打算再瞞屋明哲,就將此事原原本本的都說與了黃將軍聽。黃將軍得了此種工事,自然是如虎添翼,笑問道:“此工事可有名字?”
“土板陣。”馨兒衝口而出。
強如千軍萬馬的工事,就被這麽個名生生拉低了能耐。黃將軍聽後,本想笑下,又覺不合時宜,便硬憋了回去。屋明哲聽得此事有了定論,也少安頓了些,隻待黃將軍發話,他照做便是。
黃將軍正了正鎧甲,頓頓道:“明日午時,屋主事自發了那閃光爆竹便好,而後再等一個時辰,你便去自開了那城門,將熊月人引進了。切記勿要在熊月人前露頭,免得你遭了不測。”
屋明哲連連點頭。黃將軍又朝馨兒道:“土主事,怕是要再辛苦你和木主事了。這一日半下來,那土板陣可能做完?”
木瀚卿麵露難色,馨兒直言道:“時辰略緊了些,怕是日夜趕製,也難在午時前做完,黃將軍您看能否寬限些?”
“這~不是我不想讓你們慢些做,而是熊月人隻在兩日內才能騙來。若非要晚些~”黃將軍略一沉思:“也不可晚於明日黃昏時,可能做到?”
“能得能得!”木瀚卿替馨兒都答了,而後他拉了屋明哲,一道去了外麵找工匠和軍士挖起了壕溝。
黃將軍看向遠去的三人,點頭道:“果真是三家一脈,親厚的緊。明日過後,我再推一把便是。”
“將軍,您要推何事啊?”副將言說。
黃將軍看向副將,神秘一笑:“明日過後,你自知曉。”
翌日午時剛過,屋明哲便發了信號。不明真相的朱罡烈喜出望外,見真有內應在大興軍中,他自覺反敗為勝頗有希望,忙下令集結起重將士,隨時待命。還派了幾個探子到前方打探,隻待探聽到內應動作,好給出致命一擊。
熊月那幾個探子趴到陣前盯了好久,黃昏時分,屋明哲悄然打開了城門,而後又放出一閃光爆竹。
探子們揉眼擦拳,才信了眼前一切,留下兩人盯著,其他的都跑回去報信了:“朱將軍,城門開了!”
“那閃光爆竹我已看到,你們在此休整。眾將士聽令,今日必要直取梅雄,一雪前恥!”
“直取梅雄,一雪前恥!直取梅雄,一雪前恥!”
朱罡烈一聲令下,熊月士兵們士氣高漲,一個個的都像剛喝了慢熬的母雞湯,渾身是力,很快離了大營,奔著那城門,就要長.驅直入。
先鋒們離了那城門隻剩丈餘,朱罡烈卻從後頭傳了令來,讓前麵的人先停下。內應做的如此之順,朱罡烈有些存疑。又遠望梅雄城內甚守軍都沒有,擔心讓人擺了空城計。
朱罡烈打馬上前,高喊道:“哪位是幫扶我熊月的勇士,請現身一見!”
屋明哲將城門打開後,早就躲到了空地之後,跟其他大興士兵一樣,用兩側的帳子和屋宇掩了身子,聽朱罡烈叫他,屋明哲嚇得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腳下發軟,應不出半個字,更別提現身相見了。
馨兒和木瀚卿就站在屋明哲近旁,後頭的則是黃將軍。黃將軍知這朱罡烈也是個作戰的好手,定是對開城門一事存了疑,若無人現身相見,恐難以令他上鉤。
“屋主事,熊月人可知曉你長相?”黃將軍噓聲問。
木瀚卿搖了搖屋明哲,他才回過味來:“不,並不知曉。未曾見過~”屋明哲又想了想道:“聽家父說起~熊月該是隻知有個男主事~做了內應~”
話還沒說全,馨兒一個沒盯住,木瀚卿就起身走了出去…
馨兒一見,這木瀚卿是要替了屋明哲去見熊月的朱罡烈,當下就急了,也欲起身向外。黃將軍三兩步上前,顧不得男女大防,出手按住了馨兒:“土主事,萬萬不可。你若出去,隻會弄巧成拙!”
“可瀚卿~瀚卿他~”
“我知你擔憂木主事。”馨兒和木瀚卿的關係並未瞞著黃將軍,黃將軍也能體味馨兒現下所想。可軍情緊急,箭在弦上。對方隻知內應是個男的,木瀚卿和屋明哲同為主事,二人穿的服製都是一般,又年紀相仿。木瀚卿一向沉穩,他主動請纓,或真可過此關,馨兒若出去,反而要亂。黃將軍生怕再出紕漏,功虧一簣,便又道:“可現下,你一個女兒身,出去了,隻會讓熊月更多顧慮,反而不前。”
黃將軍說完,就覺手上之反力漸漸輕了。馨兒不再逞強,憋了氣,吊住心自看木瀚卿如何。
朱罡烈見木瀚卿現出身來,便派了個傳令副官在門外喊話:“來者可是助我熊月之人?”
木瀚卿一拱手:“正是在下!”
“敢問壯士姓甚名誰?”
木瀚卿又一拱手:“我乃屋明哲,受家父之拖,來此接應朱將軍!那閃光爆竹便為我所放。將軍盡可放心而進,我已用秘製蒙.汗藥將城內軍士藥倒,正是藥理起效之時。”
因著張三人忽然被斬,大興內應的全況他並未傳出。而知曉此事的熊月宰相也不好對朱罡烈道全,故而朱罡烈隻知那人姓屋。此姓甚為少見,怕是全雲寧也找不到第二家了。木瀚卿說的有名有姓,朱罡烈多信了幾分,差了個小兵,讓他傳話給副官。副官會意,又問道:“那其?”
木瀚卿一聽,內心多了分坦然,原來是想試試他是否會熊月話,幸而是他來了,若是屋明哲來,他不懂熊月話,恐更要壞事。木瀚卿吸氣,言道:“突魯,好及。”
副官這下放了心。朱罡烈也沒得再多疑,便揮手下令:“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