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月大軍浩浩****的進了城來,欲要奔向內裏,將大營裏的大興軍殺個片甲不留。木瀚卿怕生變,自站在了那土板陣後,並擺手對熊月軍表示跟他向前。

熊月軍見木瀚卿在前,更是無所顧忌,一股腦的都湧了進來,全速前行。還沒跑出多遠,第一批踏上了翻板的熊月先鋒,就觸發了機括。

“啊!”掉下去的人.大叫著,馬兒也不住嘶吼,可全然都來不及了。翻板下麵都是淋了金汁的鋒利槍頭,連那壕溝兩壁上也裝了連弩.機括,將這進來的熊月兵射的有如刺蝟。那零星幾個僥幸夾到人群中段沒有被連弩.所傷之人,奮力向上爬去,卻被空處的木刺劃傷,金汁沁入了皮肉,再難轉圜了。

朱罡烈見勢頭不妙,忙停了前方衝鋒之步兵,改讓騎兵用跳馬之術前行,免得前方再有壕溝,馬奔的步子夠大,或可避開。

然而,那第二道土板陣就像早算到了朱罡烈會用騎兵一般,故意拉大了隔開的空地,那馬蹄蹭到一絲的翻板,立刻觸發機括,一排馬腿鐮齊齊的隔了戰馬的前腿,而後馬兒身子前傾,還沒嘶吼完,馬背上的人就都跌到了第二個壕溝中。跟前一個壕溝內裏構造一致,這些跌落進來的騎兵,都成了連弩.的活靶子。

後方的朱罡烈這次是真急了,他見木瀚卿還立在空處,恨死了這個倒戈的內應。猛.抽了弓箭,瞄準木瀚卿就射.了出來。

“小心!”木瀚卿的安危時刻牽著馨兒,喊出此句,馨兒已掙開了黃將軍,猛撲出來,將木瀚卿推倒在地。那喂了毒的鐵箭頭,就這樣貼著馨兒耳朵飛了過去。

木瀚卿死裏逃生,拽了馨兒也不敢起身,兩人爬著躲過幾發毒箭,勉強撤到一側,這才算完。

朱罡烈氣得眼都紅了,脖子上青筋皺起,大喊:“給我衝,抓住那個姓屋的後生!重重有賞!”

工兵上前來,將雲梯放平架過兩道壕溝,而後眾人攀爬而過,總算是沒有遭了前麵的大難。順利聚在一處的熊月兵士正欲再前行,卻頓覺腳下一動,最後的翻板因湊夠了人之重量,徑直降了下去,奇怪的是,這次下麵並無壕溝,而是很淺的一個大坑,也無金汁箭頭之類的利器。

熊月人.大喜,掙紮站直了身子想要爬將出去。一張鐵網卻不知從何而來,降到了熊月人身上,把淺坑中的主力全數活捉了,頓時一片哭喊聲,響徹了梅雄上空。

朱罡烈所帶之人,不過一個時辰就折損過半,他不敢再久留,對著還能喘氣的殘兵大喊:“快撤!”而後朱罡烈一馬當先,策馬朝城門飛奔。

城門處早就有一小隊大興兵士去攔著了,城牆上還有弓箭手伺候,眼看著朱罡烈等人就陷入了絕境,怕是插翅也難飛了!

熊月士兵們自動圍成人牆,將朱罡烈和副將等人圍到一處,士兵一個又一個的倒下,眼看就要剩下一道防護,此時那副將不知從身上摸了個何物,一甩手扔到地上,頓時白煙四起,嗆得人睜不開眼。副將便趁混亂之時,將朱罡烈帶離城外。

緩過神的城牆守衛向下望去,見那副將和朱罡烈不住奔逃,搭弓便射出一箭。副將見勢不妙,擋在了朱罡烈身後,被那箭射中了後心,倒地不起。

朱罡烈察覺不妙,一回頭,那最心愛的副將已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用最後的力氣朝他無力的搖了搖頭,動嘴道:“快~走!”聲音發不出來,但朱罡烈卻看得真切。他不敢停留,狠心回頭,丟盔卸甲,一路狂奔。

大興這一仗大獲全勝,馨兒和木瀚卿連擺的這三道工事,已讓熊月元氣大損,用黃將軍的話說,若無異動,熊月七日之內定能撤兵。

大興將士們聽了這話,歡呼雀躍。若真可如此,他們不日就可返家了。

木瀚卿在歡呼聲中拽過馨兒的手臂,心疼的看她:“你剛剛救我,磕的還疼嗎?今後莫要為我這般了。”

馨兒一笑:“無事,你不也曾在皇陵中這般救我嗎?”

二人相視一笑,不再去理會熱鬧的人群,自回了帳子裏。唯有屋明哲被晾到一旁。待到士兵們歡呼完了,想感謝下馨兒和木瀚卿時,才發覺他二人不知所蹤。

“你們誰看到土掌案和木主事了?這戰局突變,還得多謝他二人啊!”黃將軍開了個不甚明智的頭。

“將軍,現下無事,人家小兩口,指不定躲在哪裏親熱呢?”一個口無遮攔的老兵徹底將這事點燃了,可是把這群士兵笑的不輕。

“罷了罷了,也不用找了,回營!副官,讓灶房今日加菜!”

前線反敗為勝的捷報傳的飛快,雲寧城中的百姓和貴族知曉後,無不歡顏。唯有那屋家的老主事悶悶不樂。他實在是無法想明白,為何給屋明哲帶去了好幾包秘製蒙.汗藥,卻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反倒是兒子去了,大興還反敗為勝了。屋明哲是否已經行動,有沒有個結果,是否已經被黃將軍逮住,隔著山水,一切都未可知。若是事敗,他屋家又當如何自處?若屋明哲還未行動,那屋家要等到何時才能官居高位,飛黃騰達?

老屋這些日子本就胸痛,這下又添了捷報的事,更是重了幾分。連木老主事來約著他去雲來酒肆品茶都給推掉了,就一心搖了竹椅,在自家園子裏從天明搖到黃昏。

屋夫人見老屋又不吃不喝,雖之前已說了狠話,但到底是做了這些年的夫妻,不忍見老屋糟踐自己身子,就端了盤果子,出演勸了兩句。這可是觸了老屋的黴頭,本就心痛難忍的他,比之前的脾性還要差了幾分,一伸手就將那果子打翻在地:“婦道人家,隻知吃喝。別煩著我,下去!”

屋夫人被氣得跺腳,扯著帕子指著老屋就要開罵:“你個挨千刀的…”話還沒說完,小廝就尋到了後院來報:“老爺,門外來了個生人,說是來找您的,前線上黃將軍派來的。”

“老夫和黃將軍並無私交,定是來鬧事冒充的,讓他走。”屋老主事忍著心痛,勉強從竹椅上欠起身子。

“老爺,他說是少爺的事,小的不敢怠慢,已讓他在前廳候著了。”

屋老主事一聽是屋明哲的事,立時來了精神,也如小廝般不敢再晾著來人,自使力起了身子。到了前廳來一看究竟,屋夫人擔憂老屋胸痛未愈,便也跟著來了前廳。剛要進門,屋老主事就回頭白了屋夫人一眼:“婦道人家,拋頭露麵作甚?”

屋夫人又跺了腳:“不進就不進,你自去,疼死你個天殺的。”

老屋進了前廳,來人是個二十五六的後生,臉微黑,一看那雙肩就是行軍的好料子。老屋大量了一下來人,這才開口道:“閣下來寒舍,不知所謂何事啊?”

“屋老主事。”後生拱了拱手行禮:“在下乃黃將軍之隨從,奉黃將軍之命,特來見屋老主事,令郎之事,黃將軍讓在下來告知您一二。”

那後生說著,還掃了掃周邊眾人。

老屋心領神會,對屋裏的小廝道:“都下去吧,老夫要和閣下說要事。”

小廝出去後,那後生從懷裏掏了封信遞給了老屋:“屋老主事,這是黃將軍讓在下轉交給您的,請看吧。”

老屋接過信來,展平細讀。這信不長,無非就是說了屋明哲臨陣倒戈一事,還承諾老屋不會將屋明哲和屋家事捅大。可就是這麽寥寥數句,也足以讓屋老主事的心痛又添了幾分。他讀過信後,剛想站起,隻覺眼前一黑,胸中劇痛,便身子一歪,要撐不住了。

門外的屋夫人一直沒離去,她悄然立在門外,時刻聽著老屋的動靜。末了,卻隻聽來了那後生大喊:“屋老主事,屋老主事,快醒醒,醒醒!”

屋夫人直接推門而入,見屋老主事已是斜著窩進了那官帽椅裏,雙眼緊閉,臉色發青,嘴角抽搐著,像是要說甚,但卻張不開口,隻有些許白沫順著嘴角流下來。

屋夫人急了,朝著那後生道:“你跟我家老爺說了什麽?”

後生見屋夫人眼睛圓瞪,整個臉都拉長了兩分,也是畏懼,再加上屋老主事突發疾病,他怕不好交代,心中也是懼怕。抓了包袱,指了指老屋身側扔下的那封信:“在下,在下就帶了這封信來,信…信上為何事…在下…在下也不知。”

後生說完,帶著包袱便跑出了屋府。小廝沒來得及再攔,隻得由著他去了。

屋夫人拿起信,略看了眼,也被嚇得不輕。再回頭看老屋時,剛吐出的白沫又添了不少,抽搐的更加厲害,臉色由淺青色轉為了鐵青色。

屋夫人大叫:“來人,快來人!請郎中,請郎中去!”

小廝快腳著跑出去找郎中,另並了幾人,七手八腳的將老屋抬到了臥房。屋夫人哆嗦著從匣子裏給老屋找來了參片含.住,一遍遍的用帕子給老屋擦著冷汗:“老爺~老爺~你可要挺住啊,不要丟下我和哲兒啊~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