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和木瀚卿一路狂奔,連句話都顧不得說,總算是安全的下了山。見沒人追上來,木瀚卿才敢拉住了馨兒:“你剛在山中叫狐狸,是何緣由?”

“沒得緣由,就是想著上次狐兄們幫我二人叼了山雞…”馨兒喘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這次可能還會給個顏麵幫忙,就碰碰運氣。”

木瀚卿被馨兒這說辭噎得是啞口無言,馨兒見他不說也不動,忙道:“別呆著了,木主事,快跑吧。要不哪裏對得起狐兄幫忙?”說完,馨兒拉起木瀚卿又往前去,木瀚卿知道,這是通往渡口的小坡。

木瀚卿腿上不停,眼卻盯著不停奔跑的洪馨兒,大興立國以來,做過主事的人可也有不少位了,但能跟一群狐狸稱兄道弟的,怕是隻有他眼前這一位了。馨兒此番行為,跟那京中官宦家的千金們全然不同,甚至有些出格。可木瀚卿就是對馨兒的這份不同留戀非常,他跟馨兒一路扶助,蹣跚至今,經了多少怪事奇遇,偏這市井之中長起的姑娘,每次都能將那如山之重化解於無形,即便是罔顧生死,也不失俠義之氣。此時的木瀚卿看洪馨兒,仿佛周身都帶著光亮,不覺腳下漸漸慢了。

馨兒覺出手上一沉,回頭見木瀚卿跑得慢了,繞到木瀚卿身後就推了一把:“想什麽呢?在這傻笑。快些,再晚就沒有渡船了!”

木瀚卿回神:“沒,沒什麽。快走吧。”

二人順利下山,趕上了離開此地的最後一班渡船,好巧不巧,還是之前載他二人到隆陰的那個船家。船家一眼認出了這二人,問道:“二位,這次不用山雞做船金了?”

“不用不用。有現銀的。”馨兒拿出了一錠銀子亮了亮。

“呦,那真是好了。隻是我這趟是要去雲寧的,怕是跟去隆陰的二位不順路。”船家還記得他二人上次所去之處,畢竟用山雞抵船金的事情,還是少見的。

“那趕巧了,我二人就是要去雲寧城。”木瀚卿笑言。

“坐好了二位,這便開劃了!”

就這樣,木瀚卿和洪馨兒在一群狐狸和兩隻黃鼠狼的幫助下,趕上了這隻救命的渡船。夕陽晚照,襯得江麵一片豔紅,波光粼粼中,渡船劃出了渡口,宛如水中一葉,消失在了天際之間。

大胡子帶人得山來時,天已經擦黑了。追到渡口,早就沒了半個人影。他捶胸頓足,仰天長歎:“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啊!”無法,此處去雲寧城隻得走水路,這隊熊月人隻好明日再走了。

雲寧比隆陰要冷,這一路劃來,馨兒和木瀚卿所穿的衣裳越發不夠扛住江上的寒風。他二人怕那熊月人追來,也不敢出船艙上岸去買衣裳,隻得托了船家隨意帶些幹糧,將包袱中能穿之衣物盡力裹上一些。好在他二人身體健壯,外加青春年少,抵住這寒風還不在話下,這一路飄去,總算沒了人追趕,也放鬆了些,還相互靠著得了兩夜好眠。

眼看再有一日多的航程,便可到得雲寧渡口了。隻要他二人進了雲寧城門,便再不怕那熊月追來的漢子了。渡船上之人已不想再去啃那幹冷之糕餅,不少人都想去雲寧的雲來酒肆吃頓好飯,聽得馨兒和木瀚卿就是雲寧人,幾位外郡的商賈已經在問他二人市集之近況了。

“我二人已出來數月,這都臨近冬日了,也不知今年街麵上時興什麽物件了。”馨兒言說到此,隻感到船身一歪,一個打轉,便聽得“咚”的一聲。眾人正不知所謂何事,船家急急的進了船艙:“列位客官,快些拿好你們的包袱,船撞到暗礁上了!趁還沒進太多水,各位快些下船,船金有要找補的,下去再說!”

這船上諸人不是來探親投友的,就是來做生意的,可不想因為撞了船而丟命。故而也沒甚的抱怨,拿了包袱沿著船家搭起的舢板便上了岸。慌亂之中,也沒人再顧上要找不船金的事了。再回頭時,卻不見了船家。一時間罵人的罵人,吐水的吐水,怨氣非常。

一位年紀稍長的商賈道:“諸位不要再抱怨了。此地離著雲寧已不過一日之遙,就算是步行前去,也不過再晚幾日而已。不若先在這附近安置上一日,再做計較,若諸位願意,老夫有一友人在這近處有家客棧,可供諸位歇息。”

一位嘴快婦人聽了道:“那您可要賣個顏麵,給我等免些宿金來才好。”

“那倒不是難事。走吧。”商賈滿臉堆笑的就要帶著這群人去那客棧,唯有馨兒和木瀚卿悄悄退出了人群。他二人可是沒有那歇息的心思,已經晚了這許多,若再不快些趕路,那隊熊月人追上就麻煩了。

所謂近鄉情怯,洪馨兒和木瀚卿可是沒有此等感受。想著就要和親人相見,他二人一掃近日勞頓,腳下生風,每日隻睡三個時辰也渾然不覺累。不過三日間,就走到了雲寧城近郊。

二人一路走來,沒再見那群人追來,稍安了心。坐著歇了半晌,天漸漸暗下來了。

“翻過前麵兩座山,就到東城門了。”木瀚卿說著,掰了塊糕餅遞給馨兒。

馨兒接過來,喝了口水說:“是啊,你說這天晚了,我倆要不要先在這山腳下落腳,明日再翻山回去呢?”

馨兒咽下糕餅,剛想再說,隻聽得遠處一陣嘈雜。她和木瀚卿細看,遠處煙塵已起,似有一隊人朝這邊趕來,再近些,馨兒才看清,這對人中打頭的,正是那熊月的大胡子!

馨兒顧不上收拾,將那水囊一扔,拉了木瀚卿就跑,全不想去深究這群人是怎生趕上來的,抑或是早就埋伏到了此地守株待兔。

雲寧城外的山中,平日裏木瀚卿和馨兒來的並不多,但好歹比那幾位探子還是要好些。紅狐一事後,這群探子折損了不少人。可饒是這般,馨兒和木瀚卿也占不到一絲便宜。兩人隻得一麵跑一麵思索,怎得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將這些人甩到身後。

“馨兒,你知不知道這山上有個藤林。”

馨兒點頭:“知道,師父說過,你是說進藤林嗎?”

木瀚卿答:“對,你跟上我。”

馨兒緊追著木瀚卿穿過了一片密林,來到了所謂的藤林處,兩個人默契的放慢了腳步:“拉住我,別踩錯了地方。”木瀚卿小聲對馨兒道。

這藤林中有些稀奇之物,若運用得當,倒是能困住這些熊月探子一時。木瀚卿算著步數,不去踩上那些怪藤,從林下帶著馨兒小心走過。

二人走出一段後,隻聽身後“啊”一聲慘叫,一個細瘦的熊月探子踩在了怪藤上,立時就被怪藤纏住了,越是掙紮纏的越緊。

大胡子看手下被怪藤纏了,立時拔出了一把寬刀,就去砍那藤樹。哪知那藤像人手一般,流出了一股股紅汁,全噴到了細瘦探子的身上,他的臉沾了紅汁,立刻就像火燒一樣,叫的更大聲了。

大胡子急了,用手去拽那藤。不想他越用力拽,那藤就灑出更多的汁液,汁液順著被纏住探子的頭臉流進了衣裳,不多時,他的皮肉就都不成樣子了。人慘叫了幾聲,便咽了氣。

大胡子氣得又揮起了寬刀,想將那怪藤連著旁邊的樹一起砍死:“妖樹,你傷我手下,拿命來!”

未等那刀落下,後麵趕上來的一位探子從背後保住了大胡子:“安吉大人,不可,不可啊。”

大胡子回頭:“它殺了咱們的人?有何不可殺?”

“安吉大人,那藤蔓和樹本就是一體,有個諢名叫‘奪命’啊。你若砍了它,裏麵就會放出更多毒汁,專朝砍它之人崩濺。到時候這汁液更多,我等怕是都會被它奪了性命。”

“那這當何如啊?”大胡子聽了,趕快放下刀來。

“大人帶兄弟們跟著小的便是,切記定要走小的走過之處,若走錯了,便會被纏住。”

木瀚卿和洪馨兒本以為靠著奪命藤能將這群人全數困住,不死也要他們傷上一二,這樣他二人就能保住《牧園》了。本是個萬無一失的法子,不想他二人走出藤林剛要歇下,後麵的人聲也近了:“大人,走這裏。”

木瀚卿和馨兒沒料到,熊月人裏也有懂這怪藤的,他二人對視一眼,又死命向前奔去。

一處險境沒擋住這些熊月人,馨兒和木瀚卿也是急了,慌不擇路下,他二人一頭跑進了一個山洞中。木瀚卿一麵喘氣一麵言道:“他們是衝著《牧園》來的,這書不能再帶在身上,否則再落到他們手裏,萬一急了要搜你我身上,那不就白辛苦了這一回?”

馨兒喘氣點頭道:“是了…”馨兒一眼撇到岩洞中還長了一株小樹,圓圓的一團,葉子都還濃密的沒掉。馨兒一指那樹:“不若就藏於那處?等我二人脫險再來尋它。”

木瀚卿點頭:“嗯,你快些去藏好,我在洞口看著這些熊月人。”

馨兒從懷中取出《牧園》,細細包好,藏到了樹後,為了掩人耳目,她還理了理葉子,將那藏書之處堆得密實些。

馨兒並沒注意到,洞口的木瀚卿已然發現那群熊月人往這邊來了。木瀚卿擔心馨兒和《牧園》的安危,害怕那群人發現洞口。

“馨兒,他們來了,快走!決不能讓他們發現這岩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