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再戰(1)
會場裏再一次坐滿了人。酒井博，鳶尾信一郎，井上詩郎，還有來自其他公司的代表，和昨天一樣的，等待著新一輪發言的公司代表。
艾飛向西尾勇行點點頭，後者走到空處，拿出了準備好的圖片放在了架子上，然後站到了一邊。艾飛站起身來，從架子上拿起一根可以伸縮的指揮棒，卻沒有拉直它，隻是擎在手裏：“因為某些特定的原因，這一次的講解人會由鄙人擔任。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艾飛，現在的身份是艾氏建設公司的社長。”
“艾君，我想我們的時間有限，您還是快一點開始吧。”
“當然，酒井君，當然。”艾飛順從的點點頭：“不過在開始之前，我想說一點和這一次機場建設有關的話題，準確的說是來自民眾的話題。因為某些工作的原因。在昭和27年的時候，我去到的美國，也認識了很多的美國人，和日本人不同的是，美國人似乎對於政治，民生，國家的建設都不是非常的關心，對於他們來說，關心關注自己的生活和發展，就是生活的最大重心。實際上，從今天到場的來自美國的三家公司的代表就可以看得出來。不提他們最後能不能獲得成功，隻是前期的花費，個人認為就是非常巨大的投入，偏偏美國人認為這樣的花費是絕對允許接受的――即使最後的結果證明，他們的投入都是無效的。”
“……而日本人則不同，即使是在戰爭剛剛結束的1945年，日本民眾就對國家，政治，甚至是民族的前進方向有著自己的認知，而每當國家發布的政策不能讓他們滿意的時候，就會有人站出來，組織請願，遊行，示威等等舉動。”
“……先生們，請允許我用這樣一種看似無關的話題打開局麵。我想說明的是，對於其他的公司，諸如川崎公司來說。除了在準備文案和計劃書的時候大肆用上全部的人脈和資金之外，對於國民心中對於國家的參與度又有幾分重視呢？對於他們來說，能夠通過這一次的工程為自己的公司贏得多大的利潤，才是最主要的和最關心的。難道不是嗎？”
“…………民眾對於這一次機場擴建工程的關注，是空前的，不但是因為這一次的工程的投資很大，也不是因為這一次工程招標的形式是前所未見的，而是更多的人通過這一次的工程，注意到了來自國內的發展**已經到來！國家的形象也從昭和20年的殘破和淩亂向著更現代化的國家和城市邁進。這不但隻是因為經濟的發展，而是因為日本的國家形象在這樣的一次工程的引導下，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和變化！”
“但是，僅僅有一座機場的新建設就足以滿足這種存在於民眾心中的民族自豪感和發展需要的嗎？不！諸位，這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敝公司在這一次的計劃書準備過程中，提出了一個全方位建設新東京，也是為了未來全方位的建設新日本的構思。”
直到進行到這裏，他才用力拉開了手中的指揮棒，在地圖上的一個角落點擊了一下：“先生們，對於艾氏公司來說，從機場的外圍開始建設，用12――18個月的時間打造一個可以讓任何一個來到日本。來到東京的外國友人都會覺得驚訝和讚歎的羽田機場，才是艾氏公司的目標！接下來，我會具體的解釋我的設計方案。”
現場的人群一片寂靜，隻有他清亮的嗓音是回響：“任何一個東京人，在選擇飛機這種越來越快速，便捷而且安全的交通工具出行的時候，都會麵臨一個很大的問題：城市的交通建設還遠遠沒有跟上時代的發展，如果要乘坐下午3點鍾的飛機，他們甚至需要在上午的5.6點鍾就起床，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交通狀況真的糟糕到了這樣的地步，隻是考慮到可能出現的堵車，還有搭乘飛機時的那種緊張感，早早的出門，去用更多的時間適應機場的環境，難道不是很多人的選擇嗎？”
艾飛突然嘻嘻一笑：“從諸位的臉上我可以看得出來，到目前為止，我的講述似乎很是得到了認同呢！不用問，大家都有過搭乘飛機的經曆呢！”
“嗬嗬……”會場中第一次響起的微笑聲。
“心態的問題，可以是在多次經驗之後得到緩解，而交通的問題，則是可能身為機場擴建工程進行方的建設公司，必須事先考慮好的。隨著時代的發展，汽車的保有量也會越來越多，對於道路的需要，也就會在最短的時間裏提上日程。但是，我始終認為，與其到有需要的?時候再進行發展，不如提前做好準備。為民眾，為來到日本的國際朋友展現一個更現代化的城市，更便捷的城市，更適宜人類居住的城市，難道不是?身為建設省的省長，副省長，次官閣下等人需要考慮的問題嗎？”
“……綜上，我們提出了一個全方位建設機場及與其相配套的道路以及公共設施類建設的準備書，用一種更大膽，更有創意，更有時代感，最主要的是，更可以符合未來時代的需要的周邊環境，來進行最後的方案決斷！”
鳶尾坐在來賓席上，隻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泛起來了！這一定是艾飛的主意，一定是的！隻有他才能想出這樣一個全新的，而且更加大膽的設計！
現在當然不能確定，憑他的設計就能夠通過最後的遴選，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他的設計如果通過今天出席說明會的記者的筆向公眾通報之後，會引起怎麽樣的反響！從這樣的一個角度來說，他倒真的是製造新聞的好手呢！唔，似乎還沒有注意這一點呢！
不但是他有這樣的感覺。甚至是酒井博，也從中發現了閃光點：不提其他，隻是這種高速公路與機場工程同期建設的觀點就足以吸引眼球了。如果真的可以實現的話，對於自己這個建設省的省長閣下未來發展的影響力，就已經遠遠的大於這件事本身的效應了！想象一下，擴展東京市現有的建設環境，為日本民眾提供一個更現代化的，更適宜於人們居住的環境，其背後隱藏著的政治意義，是怎麽形容也不會過分的吧？
但是，真的可以實現這樣的目標嗎？
兩個小時的陳述時間過去。艾飛緩緩的收起了指揮棒：“先生們，非常感謝您們能夠抽出時間聆聽鄙人所做的，關於機場擴建工程的陳述。下麵的時間，我會認真的傾聽和解答您們提出的任何問題。”
人群中傳來一陣陣**，似乎誰都想第一個提問，不過，在這樣的場合，還是得按照規定來――畢竟，這是一次關於招標的說明會，不是新聞發布會：“艾君？”
“是的，閣下。”
酒井博的身體向前探了一點：“這是一次非常精彩的講解，是到目前為止，我這個老人聽到的最精彩的一次講解，非常感謝您，艾氏建設公司的同仁的努力，下麵，我們正式進入詢問環節，可以嗎？”
“是的，先生，可以。”
“那麽，艾君，在您的設計中，是把東京都下轄的全部行政區的範疇都作為這一次機場擴建工程可能成為的操作區，我很讚賞您這樣的大膽和超前的設計，但是，您有沒有想過，這樣的操作會使這一次的一個普通的工程變成一個吸納資金的無底洞？憑政府部門通過的不到200億日元的資金情況，您認為是可以讓您完成這樣的操作的嗎？”
“是的，酒井閣下，憑借這樣的資金數字是不能完成我設計中的方案的，所以，對於資金的使用，我準備憑借自己公司的實力和市場反應，與另外一間比艾氏公司更有經驗，更有市場的大型建設公司連和操作，當然，這是得在我的計劃書能夠通過的前提下。我們兩家公司連和。向銀行進行貸款。然後，完成我的設計文案上標明的項目操作。”
酒井博一愣：“您的意思是說，和其他的公司合作完成？”
“是的，就是大和公司。我和大和公司的鬆下裝矢先生進行過深入而細致的磋商，認為憑借我們雙方的資產以及市場能力，再加上因為這一次的宣傳可能帶來的民眾的反應，完全可以使我們能夠貸到需要的款項。”
酒井博還想繼續發問，旁邊有人卻似乎等不及了：“艾君，您身為隻有一年曆史的艾氏公司的管理者，一直是身在美國，隻是在招標會開始之前才返回日本，大約的情況您似乎不是很了解，這一次進行招標的，是對羽田機場進行擴建，而不是您設計的那些天馬行空的，不切實際的高速公路規劃方案！難道您不知道嗎？從大田區的羽田機場到城市的中心區，會有多少民居？多少商用住宅，多少店家，都可能因為您的一次設計，而使他們變得流離失所？”
艾飛微笑起來：“川崎君，即使是對於您這樣一個我可能要麵對的最大的對手，我也要為您的深謀遠慮要由衷的讚賞一次了。確實如您所說的，如果高速公路的工程真的要進行的話，這其中牽涉到的問題有很多，也包括您剛才提到的，不過我想，隻要有了充足的資金和一些善意的解釋，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出於這些居住在可能被擴建的高速公路兩側的民眾心中那份對於國家建設，城市建設的熱情和參與度被激發出來的話，獲得他們的認可和通融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吧？”
待到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川崎純西立刻追問道：“即使是您說的這些都可以實現，那麽，您認為這種國家擁有的土地使用權和規劃權，難道是僅僅憑借你的一番說話就可以被拿過來，作為公司發展和操作使用的嗎？”
這是一個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畢竟長崎說的沒有錯，這種決定不可能是僅憑艾飛的一句話或者一番讓人激動的演說就能做出的，其中涉及了太多的問題。還好，對於這個他也有所準備，很是孩子氣的撓撓頭：“是啊，是這樣呢！和川崎君說的一樣，這樣的決定不是我能夠做出來的。不過，我可以做出來的，隻是為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城市奉獻我的全部精神和才華。至於能不能獲得通過，甚至我的公司能不能進入第三輪的最終決賽，都不是我可以決定的。”
“……我這樣來形容我現在的處境吧。這種提議的出台，我隻是想在民眾中提出這樣的一個聲音，就正如川崎君說的那樣，這件事不會因為我提出這樣一個建設性的意見就能夠得到政府的批準，這其中有著太多太多的問題，但是，我要讓所有的日本民眾知道，他們生活的城市空間，是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和方法來更加獲得好的改善的。”
走出說明會的現場，立刻有記者圍攏了過來：“艾飛君，能不能回答我們的問題？艾飛君，對於您的大膽的設計，似乎並沒有很多人很積極的響應，您認為這是在您的意料之中嗎？”
“艾飛君，您是不是真的要和大和公司就機場擴建工程進行合作？請您回答我們的問題！”
“艾飛君……？”
在西尾勇行，佐佐木一零還有大和公司的一眾人的陪同下，艾飛走進了旁邊的休息間：“哎呦，可累死我了！”一進門他就沒有了原本的儀態，甚至連西裝也拖了下來，順手放在一邊，這時候眾人才注意到，他的襯衣的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
“社長先生？”西尾勇行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一個杯子，裏麵滿是水，遞給他，後者拿過來，一飲而盡：“知道這樣的說明會最不人道的是什麽嗎？就是沒有喝水的時間，講解人可是在不停的說話呢！居然連一杯水也不給準備嗎？太不講究細節了！”
“艾君？您認為這樣的一次演講，真能夠使我們的合作進行下去嗎？”
艾飛微笑起來：“鬆下君，我想您必須知道，我做的這一次的演講，最大的目的不是能夠獲得通過最後的選擇，而是要燒起一把火！一把在高處熊熊燃燒，甚至是我這個點燃這支火把的人都伸直了雙臂也不能碰觸的高度，熊熊燃燒的一把火！”
“誒？”
艾飛看出來了，不但是鬆下裝矢，甚至是自己這一邊的人也對他的話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微笑著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拿出一摞資料：“這是關於建設省現在的幾位主管人員的資料，諸君，除了酒井博君因為年齡的原因，可能會失去一部分幹勁之外，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建設省省長閣下的人，我想不會超過如下的幾個人：現任副省長閣下的井上詩郎君，擔任省長助理的雷太宮崎葵君，擔任省內決策室主任的渡邊睦月君，角逐一定是會在他們中產生，本來是想把鳶尾君的名字也加入進去的，但是……”
“他的資曆還是太淺了？艾君是想這樣說吧？”
“哎！是這樣的，他成為建設省次官的時間太短，如果沒有非常強有力的外部力量介入的話，他成為省長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所以，……在這三個人中，井上詩郎君的情況鬆下君最有發言權，可以等一等再說。其他的兩個人，年紀分別的52歲和54歲，對於自己的實力和這一次競爭中的優勢，劣勢，都有自己的想法，而我要做的，嗯，準確的說，是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每個人的身上都押上一把，這種押上一把不是投資性質，而是通過激發他們的能力，來達到通過這樣的一次工程，實現我們彼此的目的。”
“……對於他們各人來說，如果這樣的一次工程建設可以順利開工，而且可以在其任內完成的話，帶來的正麵效果毋庸置疑，對於彼者在政壇上的影響也會無與倫比的巨大。所以，諸君，我有絕對的信心，如果他們現在在這一次說明會的現場隻是被我的言論，我的設計，我的計劃震驚住了的話，那麽，在他們冷靜下來，尤其是在報紙上刊登出我的一切計劃，而且獲得民眾的極大反響之後，他們就會認真的思考這件事對他們各自是意味著什麽了！”
十穿承誌和鬆下裝矢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的驚訝：“艾君，這是在您擔任講解人之前就想好的計劃嗎？”
“如果說，我是在擔任講解人的過程中組織起來的呢？你們會不會不相信？”
“嗬嗬……”兩個人沒有說話，隻是又一次交換了一下眼神，不過那副表情很容易讓人才出來，他們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實際上艾飛確實是在講解的時候逐漸整理語言的。他有這方麵的突然能力，就是在和別人交流，尤其是在和很多人交流的時候突然的靈感爆發。但是這時候不是解釋這些的好機會，麵對對方不相信的眼神，他也隻得滿是遺憾的聳聳肩膀：“先生們，我們是不是該參加美國人的講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