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不是伴(2)
十穿承誌再一次來到艾飛的公司。是在晚上的23點35分，不過這一次他卻不是自己來的，而是陪同著鬆下裝矢一起來到了艾飛的辦公室。
和鬆下裝矢見麵，艾飛卻不敢裝大尾巴狼了，帶領著富士竹內和西尾勇行主動迎到了公司樓下，雖然時間已經是深夜了，門口的一片空地前卻是燈火通明，幾輛汽車駛近，在大樓門口停了下來。
有司機先跑下來，為車裏的乘客打開了車門，鬆下裝矢一低頭走了出來：“辛苦了！”艾飛當先一鞠躬：“歡迎您，鬆下君。”
“辛苦了！”鬆下裝矢也是蠻客氣的一鞠躬：“深夜打擾，請原諒。”
富士竹內等人跟在艾飛身後，也知道鬆下一行人此來的目的，同時也知道這一次的合作如果能夠最終達成的話，對彼此雙方都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所以，也是畢恭畢敬的鞠躬行禮：“晚上好！”
艾飛一擺手：“鬆下君，我們到樓上去說話吧？這裏還是太過黑暗了。”
鬆下裝矢麵帶微笑的點點頭：“隻是希望我們雙方能夠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是的，這也是我和敝公司同仁的殷切希望。鬆下君，請這邊走。”
“多謝！”鬆下裝矢欠了欠身。和他並肩走進了大樓。
公司的會議室，在他們到來之前，艾飛已經派人認真的打掃過，這個時代還沒有空調，把窗戶打開，又把頭頂的吊扇開啟到最小幅度，一陣陣涼風徐徐灌進，配以東京夜晚特有的，帶有一點點鹹濕氣息的海風，會議室中絲毫不會因為人數的突然增多而覺得氣悶，反倒是給這8月底的夏夜平添了幾分優雅和閑逸的味道。
眾人分賓主落座，一時間居然沒有任何人能夠找到合適的話題打開這讓人尷尬的沉默。富士竹內一看不是事邊幹咳了一聲：“鬆下君，在您和大和公司的諸君到來之前，艾君曾和我說，這一次的會晤有可能成為日本建設史劃時代的一天呢！唯一的問題是，在做記述的時候，不知道應該把這一天定為8月29日還是30日！”
“嗬嗬……”眾人輕笑起來。
“哎！”鬆下裝矢也是有意活躍氣氛：“十穿君回去和我說明情況之後，我也是連夜就把一些人從不同的酒吧裏叫了出來，說起來，他們可能對艾飛君的決定充滿了怨念呢！哈哈！”
艾飛撲哧一笑：“我想，隻要等到這一次的合作能夠正式達成，他們甚至可以把自己喜歡的酒吧間都買下來了吧？”
“哈哈哈哈！”鬆下裝矢大笑起來。但是很快的，笑容從他的臉上逐漸隱去：“說得好！如果能夠達成這一次的合作的話，我們很多人都可以實現自己長久以來的願望了。隻是，艾君，對於這一次的合作……”
“啊。是的。”艾飛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和他在這裏兜圈圈，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請原諒我的冒昧，鬆下君，關於這一次的合作，我想，隻要我們雙方能夠抱著合則兩利，分則皆傷的心態來進行研討的話，就一定可以獲得最後的成功。綜上，我設計和準備了一套貴公司和鬆下君不能拒絕的方案。在這之前，我會先一步把剛才設想出來的，用來明天在說明會上進行演講的準備文案向大和公司的諸君通報，以作為我對於這一次合作抱有極大誠意的體現。西尾君？”
“嗨伊！”按照事先的約定，西尾勇行快速的把大張的東京地圖鋪展了開來，在燈光的照射下纖毫畢現，看得清清楚楚。
艾飛抱歉的一笑，推開座椅站了起來：“鬆下君，請原諒，因為時間的關係，我隻能進行一番現場的講解，相信對於很正統的東京人的您來說，我的講解應該是很可以讓您明白我話中的所指的。”
鬆下裝矢有點搞不清楚他想說什麽。勉強點點頭：“是的？”
“大約是這樣的……”艾飛走到長桌的盡頭，從西尾勇行手中拿過指揮棒，在東京地圖上的一角點了上去：“請看這裏，就是這一次工程的所在地，位於東京大田區的羽田機場，距離市中心所在地的千代田區皇宮所在地直線距離不超過20公裏，當然，實際上的距離要遠得多。”
大和公司的一眾人不知道他想說什麽，隻是瞪大了眼睛，靜靜地聽著。
“……相信鬆下君和其他的諸君也一定早早的就注意到來自國內的變化。很簡單的一點，大批的汽車已經出現在了東京的街頭，很遺憾的是，我因為工作中的一些原因，經常是在美國和日本來回的奔忙，不過這樣帶來的好處就是，每一次回國的時候，總是能夠發現國家的建設和發展有了日新月異的變化。汽車就是其中的一項。”
“……當然，還有出租車的存在，現在，出租車已經成為了很多人的代步工具。一些中遠途的旅行，都會選擇它。於是，在我不得已要拿出第二份全新的準備文案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出租車的存在。”
“……到昭和27年為止，豐田汽車公司的年產量已經從昭和25年的不足7.5萬輛，上升為去年的22.4萬輛，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裏，產量足足翻了三番。這還隻是豐田一家公司的產量，如果再計算上諸如馬自達，五十鈴。日產公司的產量呢？這樣的數字還會增加。”
“……和其他很多的國家相比，日本的國土麵積小得很，理論上是沒有什麽可以開發的空間的。對於汽車工業更是如此。東京正在進行的機場擴建工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為日本的汽車工業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說，現在的很多需要搭乘飛機出行的人是把出租車當成一項必要的選擇的話，在未來的時候，自己駕駛著隻覺得汽車，開到機場，然後搭飛機離開，回來之後再取出汽車，自己開回家或者公司，就也是一種很時尚的潮流了。”
“……綜上，我想到了一個可以讓很多人覺得驚訝而新奇的注意，就是在機場擴建工程之外，把我們的一部分精力投入到從機場到市區的建設上……鬆下君，請聽我說完。”
鬆下裝矢無奈的閉上的嘴巴，聽他繼續講述：“日本的經濟發展已經進入了快速發展期，所以，我對於汽車工業的發展的預期絕對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變成現實的一種存在。在這樣的情況下，民眾對於食物等生活必需品的需求就會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則是諸如住房的優良。出行條件的改善等精神層麵的物質。而一個可以讓他們覺得昂揚的，向上的，光明的城市建設，也會被更快的提上日程難道不是嗎？甚至是官房長官池田勇人君不是也在前年的時候提出增加城市中的關於公共基建類的投入力度嗎？”
“……所以，道路的施工，尤其是這種從機場到市中心，從碼頭到市中心，從火車站到市中心的道路，都會開始建設，我們要做的，就是借這一次機場擴建工程的契機。把我們的預想搶先一步提出來，並以此作為我們贏得進入下一輪最終決賽的論點。我想，任何一個對於自己的事業和國家，民族有一點正常情感的民眾和政治家，都不會拒絕這樣一個提議的。”
經過了一番長篇演講，他終於收回了指揮棒，遞給了一邊的西尾勇行：“下麵，鬆下君，您可以提問了。”
鬆下裝矢身為大和公司的掌權人，當然聽得出來他的計劃中隱藏著的巨大商機，隻是有一個前提：他的計劃能夠通過！問題是，能嗎？他隻顧著思考，全然沒有聽見他的說話，還是他身邊的十穿承誌手摸著腮幫琢磨了一會兒：“艾君，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計劃，也是一個很宏偉的計劃。但是，您憑什麽保證它能夠行得通？它憑什麽能夠被建設省的官老爺們接受？您不會不知道這其中需要的是多麽巨大的資金保證和供應吧？”
“我知道，我完全知道。所以，我才會很主動的把這一次的計劃向您，向鬆下君和盤托出，就是希望得到你們的同意，和我一起聯合，進行這一次的投資。說投資不是很準確，應該說建設，我們一起建設。至於資金的問題，我想，等到第二輪的說明會結束之後，我們的計劃書通過報紙麵向公眾通報之後，所能引起的巨大反響會使那些黑心的銀行家主動的跑到我們的公司門前，請求我們貸款的。”
幾個人同時微笑起來：“黑心的銀行家？這就是您對於這樣的一群人的評價嗎？”
艾飛卻沒有笑：“當然，我的這份計劃書還需要認真的修飾，我現在說的，隻是初步的構想和總體大約的內容。細節處還需要一些數據資料的填充。”
鬆下裝矢想了好一會兒：“如果這份計劃書最終可以通過的話，艾君，您認為鄙人領導的大和建設公司可以從中得到哪一份工程的份額？”
“首先是機場部分的份額，我會把機場的跑到的建設權交給貴公司；然後是道路，我說的是高速公路的建設權。我們可以各自以65和35的方式均分。嗯，這是我的初步想法，我還需要認真的和我的同事磋商。”
鬆下裝矢訕訕的一笑：“磋商？怎麽，十穿君，是不是我們的情報有誤了？難道艾氏建設公司不是艾飛君的產業嗎？”
艾飛臉一紅，沒有接這個話題，隻是尷尬的敷衍了幾句。
計劃書的總體出台是很簡單的事情，艾飛倒也不怕對方會偷聽去，畢竟，他們已經肯定的出局了。即使大和有意偷師，也要等到再有一個這樣的機會才能做到，而相比較與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遇到的機會，還是明智一點的好。
而後麵的具體的談判就要很耗費眾人的腦筋了，雙方都不願意讓步，各自抱持著自己的觀點不放鬆：大和方麵要求除了以上的兩項工程之外，再增加一部分機場大廳的工程權；而艾飛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就是不肯，一定要自己的公司承建包括航站樓在內的機場所有主體工程！
最後把他擠得實在無路可退了，隻得答應：把可能存在的高速公路的建設份額分出10交給對方，總算是滿足了鬆下裝矢的胃口。作為相應的回報，大和公司全方位的滿足了艾飛對於材料，物資，融資，貸款方麵的需要，不但這樣，他甚至還拿出了自己名下的9的公司股票作為答謝的禮物。
對於社長先生這樣的頑固，富士竹內很是無奈，不過就正如鬆下裝矢說的那樣，艾氏公司是他的，別人隻能是參議權，沒有決策權，這件事結束之後，他特別找了個時間來到艾飛的辦公室，向他正式的詢問。
艾飛呢？隻是微微一笑：“富士君，道路，不管是機場中使用的跑到還是穿行在城市之中的高速公路，都是任何一家建設公司都可以完成的。是！將來日本的這種道路的建設會越來越多，但是除了機場跑道對於工藝的要求稍微高一點之外，其他的都是泛泛之流，可以說，隻要有人，任何一個建設公司都可以完成道路的建設，這其中的競爭也會在未來變得非常殘酷！”
“……而機場航站樓就不同了。隻要我們能夠順利的按照要求完成航站樓的建設，就可以為公司帶來大筆的訂單，不，不是類似的機場工程，而是更多的訂單。不管是商用的寫字樓，民用住宅，大型的公共設施類項目，都會成為我們的客戶訂單。這樣一種潛在的市場，富士君，是我不能放棄的！”
“而且……”富士竹內也不是傻蛋，順著他的思路繼續說了下去：“隻要機場工程可以順利的竣工，來自報紙，電台，甚至是政府職能部門的官老爺們的讚許，就會成為免費的廣告？”
“正是這樣。你知道這樣的宣傳攻勢是我們用多少錢也買不下來的嗎？”艾飛的聲調昂揚起來：“富士君，隻要這件工程能夠順利完成，我們的成功就是不可阻擋的了！甚至……”
“什麽？”
“沒什麽。”艾飛要出口的話最後?又收了回去。畢竟，下一步的操作在別人聽來太過玄奇了，即使是跟隨他最久，對他的能力有著深入了解的富士竹內，聽到這樣的話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二十幾個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時間到了30日的下午，經過一天一夜的忙碌，艾飛卻是越來越精神，完全沒有半點因為沒有睡眠而帶來的疲憊和倦意。
汽車來到國會議事堂的大門口，艾飛正要下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西尾勇行回過頭來叫住了他：“社長先生？”
“哎？有事嗎？西尾君？”
“嗨伊！”車廂內的環境相對狹小得多，西尾勇行隻能在座位上深深地一低頭：“社長先生，因為鄙人的工作不利，為您和公司的運行帶來了困擾，請允許我道歉！”
“說不上什麽困擾了。”艾飛向外麵的渡邊秀夫擺擺手，示意他等一會兒再開門，這才對西尾勇行說道：“如果說要負責的話，也是應該我這個社長先生來負上全部的責任。隻是想到了大和公司可能在這其中做手腳，卻沒有注意到川崎公司的存在。像他這樣的老牌公司，如果沒有很強的能力的話，?又怎麽能生存到今天呢？”
“……所以，這是我的疏忽，怪不到職員的頭上。”艾飛苦澀的撓撓頭：“不過這樣也好，給了我更大的動力！”
“誒？”
“西尾君，您知道嗎？從昨天到現在的24個小時時間裏，我想了很多，一個像我們這樣的新出現的公司，既沒有很多的經驗，又沒有很強的資曆，更沒有很多的人手的建設公司，僅僅是憑幾個可能引起人們議論和驚訝的點子，是不可能拿下這一次的工程的。即使拿下來了，我們也絕對沒有能力能夠完成它！不提其他，隻是一個機場跑道的工程，就會讓我們最後的成果變成所有人的笑話！而且，如果這種情況出現的話，艾氏建設公司最後的出路也隻能是關門大吉。”
西尾勇行聽他說的好笑，忍不住抿起了嘴巴，又覺得不對，趕忙收斂了。
“……而現在，情況卻有了一點點改變，有了大和公司這樣的著名建設公司的加盟，並且和我們一起建設，對於成功，我的心裏有了更大的把握。當然，這種把握隻是對於最後施工和工作成果的把握，而不是能夠拿下這一次工程標書的把握。”
“您？”
艾飛撲哧一笑：“開玩笑的。哦，我們下去吧。外麵的人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