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高賢不辭辛勞,千萬裏遠來相助,周某水酒一杯,謹表謝意,請飲!”

“周觀事客氣,東大陸各國同氣連枝,遇有外患向來同仇敵愾,請!”

“休戚與共,理當援手,請飲!”

“請!”

宴賓樓內滿堂和氣,賓主盡歡,主桌兩邊的酒桌都是幾方勢力交錯落坐,東道主每個桌子都安排了自在境道修做陪,勸客引導和睦氣氛。

周摯主動與張觀主敬酒笑談,似乎當年恩怨盡付酒杯中,一幹二淨。

其實不然,能坐到一張桌上同飲共席,代表著暫時的齊心協力合作,待外患消除,該怎麽的還是怎麽來,笑著叫“道友”尋到機會該捅陰刀子不會手軟。

除非兩家勢力坐下來,重新製定雙方相處新規則。

宴席散場已是亥初,周複始請幾位去茶室。

茶水烹煮過程,張聞風從大天師手中接過一疊整理出來的卷宗,一頁一頁翻看,裏麵記載著白天審訊兩名活口俘虜掏出來的重要資料。

果不其然,海外賊修有三股勢力加入,被他們打殘的是一新一舊兩股立功心切想占便宜的家夥,為的是埋伏打擊大安的勢力,讓大安投鼠忌器。

目前盤踞在海島上的賊修四階高手多達十七名,俘虜供述了每人的特征、名號、擅長手段本事等等,以及各勢力間的小矛盾。

“哈哈,這份口供卷宗太及時了,咱們得趕緊讓身處大應的其他道友知悉,今後能夠針對性對付那些家夥。張觀主、還有古大天師居功至偉,善莫大焉。”

周摯翻閱手中卷宗,禁不住大聲叫好,額頭上的火焰紋飄飄欲動。

巫族折損了一名四階高手在海外賊修手中,他這次和新晉四階楚青兒前來增援,也是為了報仇雪恨,家裏隻留下山神木梨花鎮守。

大天師對於周摯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言語中夾刺行徑一笑置之,把張觀主安放他前麵壓一頭,他服氣得緊,再則不管怎麽說,功勞屬於整個大安道錄院,與巫族無關。

他笑道:“周觀事在今日下午,已經用妥當法子將消息傳去了大應學宮。”又看向安靜翻看手中卷宗的法遠和尚,道:“海外賊修中的薛老怪,其人擅長天衍推算,謀算陰狠,不擇手段,還得請法遠大師費心,尋一尋他的破綻。”

法遠抬頭微笑回道:“貧僧不擅爭鬥,竭盡己能,用‘因果律術’幹擾薛施主的推算,與另外幾位同道同心合力,針對性鬥他一鬥,還是有幾分把握。”

以他的性子,這種話說得很滿了。

張聞風抬頭望天,給了對麵的和尚一個白眼。

可勁裝吧,在他麵前自謙不擅爭鬥,當年不知是誰鬥起來癲狂得差點入魔。

法遠微笑而對,彼此彼此。

周複始今天下午已經安排諜子去大應一帶散播消息,用文火煮茶慢慢來離間海外賊修,作用肯定會有,他將逐步加大火候,這些絕密事情,不宜太多人知道。

看向飲茶的周摯,笑道:“巫族在魂術方麵獨樹一幟,不知周長老可有興趣,再審一審兩名俘虜?我擔心今日倉促,審得不過細,疏漏了重要情況。”

周摯笑著沒有推脫,滿口答應下來。

喝完茶水,拿著卷宗散場。

周複始將古大天師、法遠和尚、張觀主送出道宮分院,返身回去陪著周摯、楚青兒連夜審訊兩個吃盡苦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俘虜。

鬼修與鬼物不同,鬼修是人類或妖物修煉功法弄得不人不鬼,能夠在人世間行走,不會受到天道排斥打壓,但是麵對火行、雷行修士,比較受克製。

周摯摩拳擦掌,不榨出俘虜最後一滴油水,哪能讓俘虜變成鬼?

與大天師、和尚聊了一路,張聞風約定明日再請法遠喝茶,走進客院各回住處,今日太晚,大天師需要歇息養傷。

其後數日,大奕地盤上風平浪靜,海外賊修銷聲匿跡。

張聞風每日裏去一趟道宮分院,看法遠與百裏春、道宮卦師、巫族占筮師在一個房間裏麵對堪輿圖算來算去,很少有閑的時候,其他人各有事情忙碌,就他得周觀事照顧,讓他養精蓄銳,比較得閑,偶爾也去藏書樓翻書。

大羌派遣的兩名四階高手領著二十餘人到了。

隻最西邊的千汐島沒有派增援。

這日下午,陽光斜照,張觀主踏進客院,嘰嘰喳喳聲音入耳,是小泥兒從水塘出關,和驢子聊得熱鬧。

小泥兒尾巴一搖,到了觀主麵前,獻寶一樣手中出現一堆各式各樣的納物器具,戒指、葫蘆、玉佩、小劍等等,笑嘻嘻道:“觀主,咱們分了這些寶貝,擱我手上,我成天惦記著攜寶潛逃,都沒心思修煉。整個一下午,我和閭子進把所有收刮的十幾樣納物寶物全部抹去了印記,亮晶晶的寶物看著饞人。”

張聞風笑道:“你和閭子進商量著分,各取所需,分多點分少點不計較。”又威脅一句:“你敢潛逃,就拿你家娘娘抵賬。”

小泥兒悻悻然撇嘴:“她都不用抵賬,自個送上門去了。”

這寶分得沒甚意思,無趣得緊,分來分去到頭來都是在仙靈觀的鍋裏打轉轉,都怪她家那個敗家娘娘,連同她也給賣了,她一下子興致索然。

張聞風哈哈一笑,道:“你是丫鬟命操著你家娘娘的心,還兩頭不落好,何必為難自個?”見小丫頭小臉烏雲密布,難過得泫然欲泣,忙安慰道:“你家娘娘說過,今生不為大安人,她才是賺的那個,樂子那傻小子還不屁顛屁顛跟著跑去野外柳枝河,你說你瞎擔心甚麽?”

小丫頭眼中霧氣瞬間收斂,拍著小胸脯叫道:“那還差不多,嚇死我了,娘娘真說過這種狠話?觀主你不許騙小孩!”

驢子點頭作證:“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我當初也聽到了。”

“走,走,分寶分寶,閭子進,咱們是親姐弟明算賬,你別指望我多給你一件,柳枝河家底兒薄,我得替我家娘娘多賺積點。”

小泥兒生活有了奔頭,眼中晶亮晶亮閃光。

張聞風忙拉住鑽進錢眼裏的小財迷:“我給閭子進留的卷宗,你下午看了沒?”

“麽得時間看,比分寶還重要嗎?”

“寶物在你口袋裏隨時可以分,沒長腳跑不了,卷宗得抓緊時間看,熟悉下咱們這次麵臨的對手,今後碰麵爭鬥才能知己知彼,多一分勝算。”

張聞風見小家夥一門心思要分贓,明顯的心不在焉,他便下重藥,道:“上次沒能盡滅賊子,跑了一個四階和六個三階賊修,咱們的底細等於也露了,下次再遇到,他們肯定會有針對性的手段,像那天晚上衝陣,隻會落入圈套作死。”

“沒那麽嚴重吧?”

小泥兒眨巴眼睛不信,道:“憑觀主你和閭子進的本事,現今同階能擋的不多吧?”

“你太小瞧天下修士了,像閭子進攻擊犀利,速度遠超同階,而且身軀淬煉得堪比法寶,夠威風吧,但是又能怎樣?戰爭不是單打獨鬥,高手對決更是一件算計來去動腦子的活計,隻要針對布置一個木困陣,或者幻陣,限製閭子進的速度優勢,其它什麽腐蝕類鬼術、巫法隻管招呼,再添點厲害的毒,鐵打的閭子進也能化作水。”

張聞風一番話說得驢子黑毛倒豎,屁股夾緊。

冷風嗖嗖,心都涼了。

小泥兒“呃呃”半響,找不到話來反駁,她總覺得觀主在誇大其詞,眼珠一轉,道:“不是還有觀主你救場嗎?觀主你的劍術那般厲害,他們又怎麽對付?”

“對付的法子多了,他們之中有兩名擅長劍術者,纏住我綽綽有餘,以劍對劍,我也分身乏術,怎麽去救援閭子進?”

“不是還有我嗎?”

“你?以火攻之,竭澤而漁,小泥兒你麻煩大了!”

張聞風嘿嘿笑道,手上比劃一個放火手勢,見嚇住小丫頭,道:“所以,咱們要反過來針對可能出現的糟糕情況,改善自身的弱點,掩蓋並改進成陷阱,讓他們自以為得計,再一舉反殺!”

“……觀主你好陰險!”

小泥兒半響憋出來一句,被觀主賞了一個咯嘣脆的腦蹦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