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當,一行列陣繼續戒備著往秉州城方向開拔,百裏春雙手各持一枚卦算法器,不敢掉以輕心,消耗心血推算著路途凶吉,要是再中一次埋伏,他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大天師和張聞風飛在中間位置,驢子馱著偷懶的小泥兒落在後麵押陣。

“咱們抓了兩名賊修活口,到了秉州城得趕緊審問賊修,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這次賊修如此大膽冒險,深入內地近千裏,其中必定有蹊蹺。”

“大天師,你是擔心賊修有新的海外勢力加入?”

“是啊,他們打了好幾場硬仗,隻剩十三名四階賊修,三階賊子更是損失大半,還敢分出七名高手前來打埋伏,而不是傾巢出動?”

“是很不合理,先前聽他們在呼叫薛老怪坑害他們,我也懷疑他們新添了其它勢力,不管有棗沒棗,咱們都可以打一竿子,利用他們之間已經產生的矛盾,添油加醋散播點消息,讓他們內部生出齟齬,比如說薛老怪想借刀殺人,在中間行漁翁得利之事,等等。”

張聞風傳音分析,往外麵汩汩倒壞水。

鬥智不鬥力,對付多股勢力聯合的烏合之眾,行離間計又不費什麽成本。

再從活口嘴裏掏出有用的內幕,散布一點以真亂假消息,由不得他們之間不相互防備,對方料不到他們抓了兩個活口,四階修士即使被同階困住了,拚命之下,為了不造成自身損傷,得到的往往都是殘軀,抓活口太難了。

當然他隻負責出壞主意,如何執行,由大天師和大奕的道宮方麵去商議。

大天師很感興趣與張聞風傳音商議,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逐漸形成一套初步的計劃,其中還有細節需要等審問結果出來,再分步驟往外散布消息。

離秉州城還有約七八十裏,接到消息從大奕都城趕來的道宮觀事,率眾迎接。

觀事姓周名複始,現在大奕境內唯二的金丹修士之一。

看到大安道錄院大天師難掩身上傷勢,其他修士幾乎人人帶傷,陣勢嚴整氣勢健旺,周複始隔得遠遠地便拱手告罪:“古大天師,張道長,各位道友,周某迎接來遲,讓諸位在大奕境內遇伏遭襲,是大奕道宮疏忽之過。”

大天師出隊笑嗬嗬還禮:“周觀事言重了,海外賊修行蹤不定,誰都難料,所幸咱們及時反應,人人用命,擊潰來犯賊修,小贏了一場遭遇戰。”

周複始連道:“幸好,幸好,諸位威武,道祖慈悲!”

他接到傳訊時候很有些不信,那麽猖狂囂張的海外賊修,打埋伏不成,反而幾乎全軍覆沒,大安朝的金丹修士戰力恐怖如斯?怎麽與他了解的不符?

他已經知道是大天師身邊穿藏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率領一魚一驢果斷衝殺,打亂了賊修埋伏,力挽狂瀾於將傾覆,拱手笑道:“久仰張觀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神華內斂翩翩真人氣度!”

麵麵俱到朝張觀主身後的一魚一驢拱手微微示意,誰都不落下。

張聞風拱手還禮,客氣幾句,他不搶大天師的風頭。

周複始目光不著痕跡往張觀主腰間的古拙魚尾狀劍柄打量幾眼,如此奇怪獨特的製式,他太熟悉了,此時卻不便問,陪著大天師、張觀主兩位主事者,言笑晏晏往東邊飛行。

殿後的護衛任務由他帶出來的人手負責。

趕到陣法開啟、戒備森嚴的秉州城,天邊泛起了青白色。

張聞風沒有參與大天師與周複始、百裏春的審訊俘虜、商談重要事務的後續,他帶著小泥兒、驢子在安排給他們的院子住下,問過驢子身上的傷勢痊愈無礙,便各自回住處歇息,小泥兒跳進了院子後麵的一座活水塘。

他們必須保持全盛狀態,以便應付突發狀況。

快中午時候醒來,張聞風起身洗漱,沿著院子前後轉了轉,小泥兒和驢子還在修煉,他們兩個損耗不小,特別是小泥兒,需要重新祭煉那十餘隻龍虱傀儡,特別費時間。

取下左手腕流珠,在院子裏邊行走邊掐珠念經。

念經能夠清心守靜,衝刷內外塵埃,隻要得空閑他便用功不綴。

約半個時辰,驢子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在院子裏招出酒壇愜意喝酒,它不打擾觀主默默念經,它能夠感受到無形念力在院子裏一波一波擴散帶來的舒適享受。

又半個時辰,張聞風走到眯著眼睛快睡著了的驢子麵前,將流珠戴回左手腕,叮囑道:“晚上有洗塵宴舉辦,我得去赴宴,小泥兒可能一時半會不能出關,你在院子幫她守著,免得有人打擾。”

“明白,觀主你幫我帶幾壇好酒回來。”

“待小泥兒醒來,你與她商議下你們兩個之間的戰術配合,小泥兒擅防守困陣,水法和龍虱可以發揮出不一般的威力,而你擅長攻擊和速度,你腦子好使,閑時與她演練幾種能應付各種情況的殺著。單打獨鬥,逞個人英雄要不得,她受了這次的教訓,再與她講,應該聽得進去了。”

“青霓師姐還在擔心你事後責罵,我與她聊了一路,讓她放寬心。”

驢子呲牙怪笑。

觀主很少責罵,隻會講道理,能聽得耳朵起繭子。

張聞風將事情說完,走進房間,關上房門,他拿出水清如推算出來的三十六組九宮步走式圖,那丫頭抄錄得工工整整,裝訂成了冊子,他飛快翻過前麵十二組,從十三組看起,思索著腳下緩緩走步,揣摩配合九宮拳意。

沉浸其中練習一下午,天色近黃昏時分,周複始遣人前來相請。

張聞風走出院子,隨來人穿過因戰事影響清冷不少的街道,來到州城道宮分院,走進一座雕梁畫棟的三層宴賓樓,徑上三樓,裏麵燈壁輝煌。

周複始親自在門口迎接,相比早上的客氣熱情,言語中多了一份親近。

問過青霓和閭子進,領著張觀主進門。

中間一桌坐著的都是熟人,除了大天師,他還看到法遠和尚、巫族的周摯和楚青兒,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大涼朝的增援到了,看樣子是傾巢出動。

世事便是如此奇妙,他以前與巫族打生打死,鬥智鬥勇,打得不可開交,現在又坐同一張桌子吃飯,此情此景,以前怎麽都不會想到。

“張道友,貧僧有禮!”

“法遠大師客氣,路上沒有遇到狀況吧?”

“托張道友的福,貧僧一行順遂。”

法遠和尚站著合什笑得平和,還開了一句熟人間的玩笑。

周摯和楚青兒都起身拱手,臉上笑容可掬,他們已經聽說姓張的這個猛人,帶著一魚一驢在昨晚斬殺擒獲六名海外四階賊修的壯舉。

如此猛人,得罪不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