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 在這個世界的設定之中,魔法的覺醒都是需要到教會,去使用特定的儀式和道具才可以將體內隱藏的魔法引導出來。

相對於其他, 至少這是一個絕對完整且安全的方式。

就算不了解其他知識, 但是有一點很明確,可以自己覺醒魔法的人,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這個天才又從小被灌輸了奴隸的思維, 隻要繼續培養,可以說絕對是最好用的刀。

於是, 在洛倫佐覺醒了魔法的那一刻,就立刻被上報給了上麵。

托這件事的福,洛倫佐第一次離開了鬥獸場,就像是井底之蛙第一次離開了井底, 知曉了外麵世界的廣闊。

而在真正離開井底之前, 又的確有一個人, 為洛倫佐介紹過一些獨屬於外界的精彩。

柔軟的衣服,溫暖的食物,幹淨的水源,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常見的東西,對於一個從小就生活在鬥獸場的奴隸來說,是極其新奇的。

他按照管家臨時要求的禮節,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單膝下跪。就像那個人說的, 他的運氣向來不錯——切斯納特伯爵沒有遠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 有一個天賦強大的魔法師作為手下, 是一件非常體麵的事情。

所以他在拍賣會之中, 買下了洛倫佐。

可惜切斯納特伯爵沒有那麽大方, 也對許多事物保持著懷疑,再加上洛倫佐出身是鬥獸場,善於廝殺和戰鬥,所以並不允許洛倫佐接觸太多和魔法相關的知識。或者可以說,他根本沒有給洛倫佐接觸知識的機會。

幸好洛倫佐對於外物並沒有太多的要求和喜好,現在的一切哪怕是最低等的,比起鬥獸場來說也好了不少。

在洛倫佐這樣的表現下,再加上貴族天然對奴隸的不屑和傲慢,伯爵對於洛倫佐的監管開始放鬆,並不覺得對方能從自己的手掌心之中逃走。

鬥獸場之中不需要交流和對話,隻需要能活下去就足夠了。可是到了外麵,交流變成了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這也就顯得洛倫佐非常的奇怪。

他並不是真的啞巴,隻是從來不明白交流存在的必要。

洛倫佐隻是切斯納特家眾多仆人之中的一員,原本隻是如此——甚至在這個時候,他還沒有自己的名字。洛倫佐隻是玩家對他的習慣性稱呼。

在洛倫佐的視角看不到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在某一天切斯納特伯爵回府之後,看起來非常惱怒,然後帶著怒氣讓管家把洛倫佐帶了上去。

“好一個尤丁,竟然在我麵前炫耀手下騎士的強大——馬隆,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必須要把騎士守則灌輸進他的大腦之中!不是說自己覺醒魔法的人都是天才嗎!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無法在一個月之後的比賽之中獲勝,那你就砍下自己的頭顱謝罪!”

馬隆是管家的名字,尤丁則是另外一個伯爵的姓氏。

沒有人注意到,在切斯納特伯爵說出死亡威脅的時候,白發青年袖口之中落下的餐刀。

洛倫佐似乎像是確認了什麽,確定沒有生命的威脅後,在管家催促他離開時,袖口之中的小刀重新回到了原本藏好的位置。

他是奴隸沒錯,而他在鬥獸場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生命是最重要的,認為威脅自己生命的存在,都要消滅。

管家在離開房間之後,歎了口氣,低喃道:“一個月的時間……伯爵大人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但是既然伯爵大人都給出了這樣的要求,你擅長什麽——”話音剛落,對上白發青年那雙平靜的紫色眼瞳,管家突然想起來這個奴隸是從鬥獸場之中買回來的。

也就是說,戰鬥方麵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他在這一個月之中,需要教導的,隻有騎士該知道的準則。

管家沒有魔法的天賦,當然也不可能教導洛倫佐魔法相關的事情。所以他隻能先做到伯爵要求的一部分。

“對了,一直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麽?”管家突然問道。

“你總不會連個名字都沒有吧?”

在這個時候還不叫洛倫佐的洛倫佐,被管家塞了一本書,管家說道:“你隨便選一個詞,以後就是你的名字了。”

看著對方乖巧地選中一個單詞,管家點了下頭:“洛倫佐?名字寓意還不錯,雖然和你不怎麽匹配——以後如果有人問你叫什麽,那你就自稱洛倫佐好了。”

也不管洛倫佐聽沒聽懂,管家找人開始指導洛倫佐騎士相關的知識。

不過與其說這個過程是灌輸騎士守則,不如說是改正洛倫佐出手就是下死手的問題。

“太過鋒利的劍是會刺傷主人的!你要學會收斂!洛倫佐!”

“停下!這是騎士之間的戰鬥,話說回來你的這些刀到底是藏在哪裏的?給我收回去!”

“你是想殺了我嗎!!”

在這個過程中過來看過幾眼的管家,覺得事後自己肯定要受到伯爵的懲罰了,因為不管怎麽看,洛倫佐都不算是開竅。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管家唯一鬆口氣的就是洛倫佐有一張好臉,至少從外表上看過去是很唬人的。

隻看他的姿態的話,沒有人能想到他曾經是一個奴隸。

管家在心裏擦了一把汗,站在伯爵的身後。

這隻是一場很普通的在伯爵層麵的比賽,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隻是一句有趣而已。

洛倫佐安靜得就像是不存在一樣,站在最角落的位置,直到輪到他出場位置。

尤丁伯爵手下的騎士身材健碩,身上還穿著鎧甲,顯然這就是他的準備。

那個騎士接連打敗了切斯納特伯爵手下的兩個騎士,這讓切斯納特伯爵的臉色並不好看。因為按照這樣的戰鬥屬性,其他騎士顯然也不可能打得過這個怪物。

於是切斯納特伯爵想到了洛倫佐,他給管家使了個眼色,之前的所有防備在麵子上麵都變得不重要。

而白發的騎士一上場,就能明顯讓人感受到氣氛的改變。五官俊秀的騎士腰間別著劍,身上淺淡的色彩更是給人一種清冷高貴的感覺,讓人下意識去懷疑對方是否是什麽貴族的後裔。

尤丁伯爵眼睛一亮,用著貴族之間熟悉的陰陽怪氣的口吻建議切斯納特伯爵放棄,免得之後麵子上大家都不好看。

切斯納特伯爵嗬嗬笑了一聲,眼裏帶著殺氣。

一方是身材健壯的騎士,一方卻可以被稱之為“小白臉”,讓人下意識去想象後者的慘狀。

雙方舉起武器,鞠躬,轉身後退三步——一切都是非常正規的騎士切磋的要求。

然而就在雙方轉過身對上的下一秒,隻一瞬,讓觀台上的兩位貴族老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白發騎士的劍尖已經落在了另一方的脖頸處!

這是一場秒殺!

尤丁伯爵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切斯納特伯爵卻總算是出了一口氣。

隨後不論尤丁派出多少的騎士,在白發騎士手中也過不了第二招。看著這一幕,管家鬆了口氣,而切斯納特伯爵表示道:“抱歉啊尤丁伯爵,我家的騎士稍微不太會變通,完全不知道切磋之中應該讓人幾分,哈哈,我回去會好好責備他的。”

尤丁伯爵皮笑肉不笑道:“貴府的騎士勇猛矯健,怎麽談得上責備?”

於是這次過去,洛倫佐好好給切斯納特伯爵長了麵子,讓他忘記了過去的防備,提高了洛倫佐的待遇,而洛倫佐也不再是最底層的奴隸。至少在表麵上,他有了騎士的名號,可以擁有休假的機會。

不過就算有了休息的時間,洛倫佐也並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他想到了那個人說過的話。

於是,洛倫佐第一次在沒有人要求命令的前提下,自己離開了伯爵府。

街上的一切都顯得非常熱鬧,和伯爵府之中的氣氛全然不同,也和鬥獸場之中的熱鬧不是一個概念。

紫色的眼睛之中倒映著商街的一切,有的人心事重重,有的人隻看一麵就能分享到他身上的快樂。路過的孩童纏著父母討要著什麽玩具甜品,拎著蔬菜水果回家的女士,還有時不時會出現的馬車會引起地麵的些微震動。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新奇,洛倫佐有些茫然地站在這個和他格格不入的地方,隨著人流,他看到了一個小孩子正趴在一個透明的櫃子前,眼裏流露出渴望,而他的身邊站著另一個比他大一些的男孩。

他們讓洛倫佐無意中想起了鬥獸場牢籠之中的那對兄弟,洛倫佐無意識地靠近了一些,看著那對兄弟之中年長的那一方歎了口氣,從破舊的衣服口袋之中套出一枚硬幣,對著老板娘說道:“老板娘,那袋不要的絲特花草可以賣給我們嗎?”

老板娘看了他們一眼,隨手擺了擺:“剛好我也要扔掉,你們喜歡就自己拿去好了。”

那是熬煮過後的絲特花的殘渣和草根,那個男孩高興地拎著那堆草離開了這個位置。

洛倫佐看到了那個男孩還留下了一枚硬幣,他跟著兩個男孩離開了這個位置,來到了一塊空地,看著那個男孩拿出一個已經生鏽的鍋在地麵點火開始熬煮起那堆廢棄的殘渣草堆:“隻要煮半個小時,在等它幹,你就能吃到糖了!”

兩個男孩動作麻利地互相幫忙,他們準備了多久,洛倫佐就在一邊看了多久,知道夾雜著綠色草根的琥珀色的糖漿被他們熬出來,倒了出來。之後等糖漿變成糖塊,男孩拿出石頭敲了好幾下,將其變成了碎碎的小糖塊。

洛倫佐盯著那些小糖塊看了許久,轉身離開,前往了那家店,學著小男孩的方式,留下了幾枚硬幣,拿走了店家放在一邊的糖罐。

劣質的甜味在嘴裏散開,洛倫佐回憶起小男孩的評價,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這就是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