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倫佐的臉是可以拿來當看板的絕對正統的臉, 顏值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

由於這裏沒有鏡子,水無月隻是在最開始的時候,透過利迪亞的眼睛看到過自己現在的造型。

仔細一想, 其實隻是他對洛倫佐的臉太過眼熟, 下意識就直接意識到了是本尊,但是別人眼中,他現在灰頭土臉的, 頭發也亂糟糟灰撲撲的,完全看不出那本該有的顏值。

不過, 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大小姐。水無月在心中吐槽道。

這裏的時間流速和副本外麵的確不一樣,至少水無月體感隻過去了兩個小時,而不是兩天。這樣的時間流速他更不敢隨意下線了, 因為一旦下線, 等再次上線, 說不定就落下一堆劇情了。

雖然按照正常遊戲套路,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或者說,並不是時間流速的問題,而是這裏太過無聊,一天下來也不會觸發太多其他劇情,所以隻留下了關鍵的部分,其他時間就很普通的略過了。

或許他嚐試去觸發其他任務, 就可以延長副本的時間。可惜的是,水無月無法做到這一點, 因為, 他不會說話!

不是他不會說, 是洛倫佐這個身體不會!

尤其是這一點不是水無月自己發現的, 而是利迪亞在和他隨口搭話的時候問了一句:“你是啞巴嗎?”

然後水無月就想反駁,結果才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

像是太久沒有說過話導致器官退化,又或者是單純這裏就是過劇情的副本,並不給觸發其他任務的機會。所以原來的洛倫佐沒有說話,現在的水無月也就無法開口。

不能說話也就算了,他還不能依靠動作去觸發其他人的任務嗎——事實告訴他,真的不可以,還被利迪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會。

這裏的NPC才更像是水無月印象裏的NPC,沒有任何活力,眼神麻木,對於外界的動靜沒有任何反應。

就連一開始還能對話的那對兄弟,哥哥也因為失去了弟弟,現在變得沉默,眼神也開始失去光彩了。

在這裏,似乎隻有利迪亞才有顏色,不管是那頭漂亮的紅發,還是那雙和天空一般的藍眸。

這兩種顏色都是非常吸引人的色彩,會讓人下意識關注到他。

與之相反的,洛倫佐身上的色彩一直都很淡,不管是那頭白發,還是同為冷色調的紫色眼睛。有人評價過,騎士和大小姐的魔法屬性和他們的外表很像。

水屬性的騎士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緩緩流動的水流,而大小姐就像是被荊棘包裹生長出來的玫瑰。

這幾天(副本內的時間)似乎是給他養傷的時間,在水無月的視野之中,短發的利迪亞一直撐著臉看著外麵。

而洛倫佐的身體素質也非常可怕,那些對於普通人來說要養幾個月的傷勢,隻過了幾天,他就基本恢複了,隻是血條下麵還掛著虛弱的buff而已。

要知道,水無月剛上副本的時候,可是除了眼睛之外其他地方動都不能動。

水無月還分析出,洛倫佐應該是肋骨都斷了幾根——之前水無月是這麽想的,但是這個離譜的恢複速度,讓水無月自己也懷疑起來了。

雖然時間不太夠,但是足夠水無月了解這裏是什麽地方,以及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裏是競技場的前身,鬥獸場,而鬥的“獸”自然是他們這些奴隸了。

水無月在可以走動的時候,也被拉下去被迫和別人廝殺過幾次。他聽到了台上的那些人的歡呼和咒罵,這讓水無月產生了一種滑稽感。

比起看台下的他們,看台上的那些觀眾,反而更像是野獸。他們丟棄了自己的人性,野獸一樣啃食著原本身為同類的人。

在被人壓著進入所有觀眾的目光之中被迫和人廝殺,和在競技場上和其他玩家對戰而被觀眾歡呼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明明應該是一樣的性質,可是前者就像是大冬天脫光了衣服一樣站在大街上。

區別在哪裏?

“因為他們並沒有將我們當成同類,而是當成了玩物。”利迪亞聽著牢籠無法屏蔽的嘶吼和咆哮,眼神嘲諷:“在我眼裏,他們才是最惡心的生物,我遲早要把他們的眼珠子都挖下來。”

“既然喜歡,那麽就讓他們裝進罐子裏看個夠好了。”利迪亞用著說著什麽事實一般的陳述口吻說道。

水無月突然又想起了最開始有玩家進入大小姐身邊,卻被大小姐反殺的劇情。

當時大小姐好像說過類似的話,說——

【“我以為你們是不同的。但是你們的眼神是一樣的。”

“我就像是你們眼中漂亮的人偶,表演的玩具——在你們的眼中,我不是真實的,是毫無生命的物件。”】(第50章 )

【白雲】現在才意識到當時大小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是第一批進入伯爵的玩家,理所當然用著其他平麵遊戲的攻略方式去攻略大小姐,但是她忽視了,她們都忽視了自己的想法——他們將這一切當成遊戲,眼裏自然透出了這樣的想法。

他們沒有將大小姐當成是人類看待,而是一串數據。誰知道這些NPC會是這樣的真實,連眼神和些微的態度都會察覺。

當自己也成為了“玩物”的一方,被丟在鬥獸場之中供人娛樂,過於真實的發展讓人不由地產生相應的共情。

利迪亞是這個不可救藥的地方唯一的亮色,就像是飛蛾眼中的燭火,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惜,她現在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白雲在心裏扼腕。

騎士很厲害,戰鬥的本能也很強,哪怕玩家對於廝殺一竅不通,身體的本能也會幫助他們去和敵人戰鬥,可是隻剩下本能的話,隻會導致受傷更加嚴重,就更加無法動彈,更沒辦法和別人交流,從而變成惡性循環。

唯一算得上運氣好的是,她依舊和利迪亞被關在一個地方,雖然無法靠近無法搭話,但是至少能看到本尊啊!

隻是隨著時間流逝,這個囚籠之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這裏的一切都糟透了。”當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利迪亞開口說道:“既然沒有其他人送進來,下一次就應該輪到我們了吧?”

“看來我之前和那個人說的話也不算錯,既然你現在又重傷了,那麽等下一輪,我作為你的敵人,應該很輕易就會贏過你了。”

利迪亞哼笑了一聲:“我運氣不錯,不是嗎?”

“真可惜,我還挺喜歡你的。你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能活這麽久的家夥,其他人最多也就活個兩天,這裏的命是最不值錢的了。”

“看在你陪我聊了這麽久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

“今天晚上,這裏就會混亂起來——如果你想逃的話,就趁機逃走,怎麽樣?”

於是,當天晚上,翠綠的藤蔓幾乎包裹了整個鬥獸場,尖銳的魔力刺破了防禦的大門,破壞了鑰匙的鎖孔。奴隸□□,不少新被抓進來的奴隸趁亂逃跑。

“哈啊……他們竟然覺得能逃走?”一群眼神麻木的奴隸冷淡地看著那些眼裏還有光的人。

“在被打上奴隸印記的那一刻,就別想著能逃跑了。”

腰側的奴隸印記之中蘊含了什麽東西,可以讓施術者隨時隨地找到被他烙下烙印的奴隸。

就在這個時候,玩家們突然發現自己無法控製洛倫佐的身體了。他們聽到了背景裏NPC的嘲諷,也聽到了屬於洛倫佐的聲音,這似乎是心音,還帶著明顯的青澀感,和未來他們熟悉的聲線有著一定區別。

‘為什麽要逃走?’洛倫佐產生了這樣的疑問:‘這裏和外麵,有什麽區別嗎?’

直到這時,玩家們才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利迪亞顯然易見是生活在外麵被抓進來的,所以身上才會帶著外界的糖果,很多思想和理念都來自於外麵的世界。

可是洛倫佐呢?他為什麽不會說話,又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個鬥獸場的?

洛倫佐沒有選擇逃走,他很平靜地坐在原本的位置,冷眼看著這一切的發展,而監管奴隸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其他逃跑的奴隸,而是跑到了這個監牢之中,確認了洛倫佐是否還在。

看到那道身影還在的時候,監管者明顯鬆了口氣,他旁邊的人用著很隨意地口吻說道:“你擔心什麽?這家夥從小就生活在這裏,沒有人教他,根本不知道逃跑是什麽。”

“還不是因為上麵有不少人都很看好他嗎?那些大人將賭注的一端壓在他的身上,別看他長得瘦弱,但是這麽多年,他可是一局都沒有輸過!”

“真的假的?”

“我騙你幹嘛?不過我也就來了半年,這也是聽其他人說的哈哈,他可是那些大人手裏的搖錢樹呢!”

“你還笑!也就幸好我們這邊沒出大事,另一邊的奴隸跑了一堆,上麵肯定要發火的!”

‘為什麽要離開。’

從未有人教導過洛倫佐這些東西,他就像是這座鬥獸場之中最純粹的那隻“獸”。

他的眼神不像這些奴隸一般麻木,卻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洛倫佐不懂這種情感,他隻知道一件事。

‘想……再見那個人一麵。’純粹的獸第一次產生了不該屬於他的想法:‘想知道那個答案。’

監牢外麵的監管者剛想離開,就突然聽到了什麽水滴滴落在地麵的聲音,他們感受到了魔力的暴動。

不屬於這個牢籠的清澈的水流從牢籠之中彌漫出來,溫柔地包裹住了中央的那個人。

原本掩蓋了麵孔的血跡被水流清掃,灰撲撲的“黑發”也第一次顯露出了原本的色彩。

監管者的眼裏滿是震驚和激動:“那個家夥覺醒魔法了!上頭肯定很滿意!今晚的事情可以蓋下去了!有魔力的奴隸可要比普通的奴隸值錢不少!我們說不定能升職!”

“話說回來,那家夥竟然長這個樣!”

“竟然還是白發……原來如此,之前是被血跡掩蓋住了嗎。”

“就說這張臉,我覺得能值這個數,你們覺得呢?”

“你們還等著幹嘛?還不去把禁錮魔法師的項圈拿過來?趁現在趕緊給他帶上去,萬一他趁機跑了,我們就真的沒救了!”

當項圈扣上的那一刻,監管者對上那雙幹淨帶著迷茫的紫瞳,突然咽了口口水,後退了一步,他對著同伴嘀咕道:“我覺得他要慘了。”

“那群大人之中,可有不少人是喜歡折磨這種……奴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