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麵配合上騎士的身份, 其實很好理解。

洛倫佐是奴隸,這是很早就已經知道的人物基礎設定資料,不管是玩梗還是寫同人畫條漫, 經常會出現這樣的設定。

哪怕水無月沒有興趣, 也會在刷攻略的時候,在下麵的“猜你喜歡”裏麵掃到幾眼。

很多銅仁對於騎士奴隸的身份情有獨鍾,經常會強調這一點, 讓人想忘都忘不掉——尤其是其中的未成年禁止的那種同人。

水無月先是要確定自己是什麽情況,這一點也很好理解, 之前的所有副本的都和幻覺有關係。水無月有理由懷疑這是因為之前他們在做精靈副本的時候,給精靈母樹這邊喂了太多幻覺假象類的藥物,這一點森也得負一定責任。

而遊戲之中,突然切換了自己的操作主視角, 也是很正常的一個遊戲方式。

再加上之前的伏筆, 騎士消失之後, 剛才突然出現的水繩,可以很明確是母樹和洛倫佐在進行某種行動時造成的結果。

水無月睜著眼睛,想要試圖搞清楚這次副本又是什麽情況,卻發現自己自己壓根爬不起來,甚至連動都動不了!他往左上角看去——他的血條隻剩血皮了,而藍條根本就是被禁止,無法使用任何魔法!

他和洛倫佐都是水屬性的, 按理說是他占據優勢,可是他現在根本使用不了魔法啊!這點優勢也就等於不存在了。

在水無月深思的時候, 眼前的那個人也沒有被點下暫停鍵, 紅色短發的少年盯著他看了幾秒, 然後點頭道:“既然還活著, 那就行了。”

說著,他往周圍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時候,紅發少年眼疾手快地把什麽東西塞到了水無月的嘴巴裏——而他現在使用的是洛倫佐的身體,也就是說,是塞在了洛倫佐的嘴巴裏。

這是幻覺,還是屬於洛倫佐過去的記憶?因為現在知道的情報還不夠多,水無月也不能完全確定。

水無月現在滿身debuff,或許是被水繩綁住的後遺症,又或者單純是這個設定之中騎士就是重傷,他除了眨眼睛之外,什麽都做不到。

大概是覺得自己一個人說話很無趣,紅發少年撇了下嘴,從水無月的視角裏消失了。水無月艱難地移動著自己的腦袋,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那赤色的頭發。

然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裏的背景不太對。

這是一個牢籠,鐵質的欄杆上凝固著已經變成黑色的血液,透著一股難聞的腥臭味。

周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地麵上也是刷都刷不幹淨的血跡。

這個牢籠之中不隻他們兩個人,角落還抱著腿坐著幾個瘦弱的青年人以及小孩子。

幾個青年蜷縮在角落,眼神麻木,看不到其中的一點光亮。有一個小孩子的眼中還透著一點屬於稚童的單純,他小心翼翼地抓著旁邊的另一個年齡稍大一點的孩子,低聲道:“……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媽媽會著急的……”

那個哥哥抿了抿嘴,努力勾勒起一個溫柔的微笑,摸了摸自己弟弟的頭發。

水無月本來以為利迪亞會發出嗤笑,但是出乎意料的,利迪亞麵無表情地抱著手,看著牢籠空隙的外麵。

那是……透過空隙能看到的黑色的天空。

水無月慢慢弄清楚了現狀,突然產生了一點好奇——剛才大小姐喂給了他什麽?

水無月動了一下舌頭,是一個很小的塊狀的東西,邊角有些黏膩,似乎會融化……好像是糖?

因為嘴巴似乎嚐不出什麽味道,水無月也不是很確定答案,但是看著嘴裏融化的感覺,他應該沒有猜錯。

水無月感覺現在自己的精神很疲倦,就像是打了一天一夜的遊——哦,他真的打了一天一夜,那沒事了。

現在這個疲倦感,讓他很想退出遊戲睡覺,但是他不確定這個副本退出了會不會就直接消失,所以還是努力支撐著。

而哪怕如此疲倦,血條隻剩下血皮,還有各種持續性失血buff,水無月也依舊保持著清醒。

不隻是他保持著清醒,周圍的其他人也睜著眼睛,明明很困,但是卻不敢睡覺。除了那個被哥哥保護著的小孩子。

那個孩子靠著自己哥哥的肩膀,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一起,而在孩子睡著之後,那個哥哥卻睜著眼睛,警惕著周圍的一切。生怕自己睡著之後,就會發生他不想見到的事情。

這麽一直睜著眼睛也很累,水無月決定暫時不下線,可是遊戲中也不是不能睡覺,甚至在高檔遊戲倉之中休息,全身還能得到相應的按摩。

水無月就這麽閉著眼睛,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然後,睡到一半,他就被強行驚醒了!

可是水無月沒有睜開眼睛,詭異的是,他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卻直覺能感受到有人把武器對準了他,就像是小說之中玄而又玄的殺氣一般。

那個人在顫抖,似乎在猶豫是否要把武器落下。而就在水無月堅持不住想要睜開眼睛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確定要動手嗎?”

那個人似乎嚇了一跳,水無月聽到了什麽後退的聲音。

利迪亞用著漫不經心地口吻說道:“他現在重傷,下一場說不定我們某個人和他對上,又或者是我們和另一個籠子裏的人對上。”

前者,那麽對付一個重傷的敵人,他們的存活率大大增加,後者,那麽也可以多一個選擇的機會。

水無月聽到了咽口水的聲音,聽到了後退離開的腳步聲。

直到這個時候,水無月才聽到了一聲帶著濃重嘲諷意味的輕蔑的笑聲。

水無月睜開眼,就對上了利迪亞看向他的眼睛,那雙眼睛之中沒有任何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水無月是清醒的。

那雙眼睛之中透著一句話,似乎是在表示,剛才誰救誰還不一定呢。

水無月摸了摸藏在腰側的小鐵片,這是身體本能的動作,在有人靠近的時候。他甚至可以確定,如果那個人真的對自己出手了,他肯定會直接動手反殺回去。不是水無月的想法,是這具身體的本能。

想到這裏,水無月突然就回憶起了洛倫佐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雖然具體什麽情況忘記了,但是大致意思是,他必須保持清醒,否則就會死。

直到現在,水無月才意識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利迪亞支著一條腿,完全不在意水無月的目光,在這個時候安靜地看向牢籠之外。

那雙眼睛和洛倫佐不同,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帶著絕不會屈服的眼神,明亮的似乎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水無月睡不著了,他就睜著眼睛撐到了天亮——大概是這個副本調節了時間,又或者本身畫麵切換就很快,和副本之外的1:1的時間線不同,天亮得很快。

牢籠之外傳來了動靜,有人丟了一碗飯進來,那甚至談不上是“飯”,說不定豬食都要比這個幹淨一些。

一些不知名的東西熬成的糊糊,但是就是這樣的玩意,水無月也很快就發現,周圍的氣氛變了。這個牢籠之中的所有人都盯著那份“飯”,都蠢蠢欲動想要去搶奪。

不知道是誰先出手,幾乎是下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衝了過去,他們甚至不打算互相攻擊浪費體力,所有的目標都很明確,都對準了那份據說是“食物”的玩意。

那個哥哥也是其中的一員,另一個小孩子不知所措卻還是乖巧地站在一邊。而就在這個時候,水無月注意到,利迪亞也站了起來。

現在沒有人關注他,除了水無月之外。

水無月看著利迪亞動作極為自然在衣兜裏掰下了什麽東西,丟給了那個小孩子。

做完之後,利迪亞對小孩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在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之前,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那個小孩子也很懂事,沒有叫喊,而是亮晶晶地看著手裏的東西,立刻藏在了身後。

在利迪亞手裏的時候,水無月沒有看清楚,但是在小孩子藏起來的時候,水無月看清楚了。

那是外麵最劣質不過甚至不會出售給客人的糖果,也是洛倫佐非常喜歡的糖。

而隻是過去了一個晚上,水無月就發現自己的血條稍微漲了一些,失血的buff已經消失,他已經可以坐起來了。

這個恢複能力堪比變態。

水無月嚐試著熟悉這具身體,餘光瞥了眼沒有搶到食物、垂著眼回到自家弟弟身邊,卻被自家弟弟小心翼翼塞了大半塊糖的那個男孩身上。

那個男孩也很懂事,眼睛微微睜大,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不和弟弟互相謙讓——如果他們發出一點動靜被其他人注意到了,這點小小的糖果,也會被爭奪的。

糖分向來是最能補充事物的東西,而小孩子也向來最喜歡糖果,那兩個男孩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

水無月也有點小開心。

然後當晚,那對兄弟,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水無月沉默了。

他忍不住地瞥向利迪亞,發現對方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隻是撐著臉冷漠地看著這一幕,但是眼神之中卻像是堅定了什麽。

原本水無月以為他們之間也會和上個副本一樣沒有什麽交流,但是利迪亞主動對他開口說道:“你還挺聰明的。”

坐在一邊的水無月抬頭:?

利迪亞撐著半張臉,隨意說道:“前兩天我摸過你的臉,你應該長得不錯吧?”

“知道隱藏自己的臉,從而避免被賣去更糟糕的地方——所以我說,你還挺聰明的,沒有其他人那麽蠢。”

水無月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等等,這是在調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