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妃日記 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32

天空陰沉沉的,風起雲湧,東方的烏雲在天空急卷狂翻,大雨將至。

吉祥錢莊後院,玲瓏正在廚房裏熬藥,濃濃的藥腥充斥著整個房屋。

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藥鍋裏撲撲的直翻滾著,她的心情一如那滾著的藥汁,越熬心頭越憋的慌。懶

這些隨身帶著的藥材隻能治標,不能治本,就連師婆都說了,珞姐身上那些被壓製的藥性,很難用其他藥物去抵消。

看著珞姐和金晟那般的恩愛,她既替她感到欣慰,又為他們感到無比的悲傷——多麽不容易才走到一塊兒,老天爺卻愛這麽折騰他們。

珞姐一生為善,助人為樂,為什麽就不能秤心如意的過幾天安穩日子呢?

昨兒個看到梅花庵成了一片焦地,紫珞險些暈過去,後來,他們來了吉祥錢莊住下,掌櫃特意讓自己的內子去打探。

傍晚,掌櫃內子回來報稟說:

“庵裏的師傅們皆相安無事,隻一個叫彩珠的丫頭片子失蹤了,連著她侍候著的小小姐一並沒了蹤跡,而那火,是有人故意為之的,那幫子人來無影去蹤,庵裏的師父皆不認得他們,好像是外頭來的。今兒裏官兵那麽嚴密的搜城,就是在查這樁事兒。”

這個掌櫃內子是個能說會道的,稟完話,也不懼怕金晟那張冷凝的撲克臉,直問:“晟爺可曾派人做過這票子事兒?”蟲

金晟沒答,答的是韓繼,韓繼和這女人熟,接道:

“自然沒有。蕭融是個心計詭譎多變的人,之前曾三番四次放出風聲來,引我們誤入歧路,折損了我們不少人馬。他現在就像是一隻在玩老鼠的貓,把我們玩在手心上耍的的團團轉。這番我們好不容易有了比較正確的消息,若無十足的把握,怎敢莽撞行事?”

“那就怪了,不是你們的人馬幹的,那會是誰在打小公主的主意?”

這個掌櫃內子好奇的在金晟身上瞟來瞟去,又在紫珞身上瞄來瞄去,一臉稀奇之色。

是啊,會是誰在打淩兒的主意。

玲瓏憂心忡忡,淩兒不是她所生,卻是她親自在養的,她在淩兒身上所投下的感情,遠遠比待君熙要來的多的多。

那麽一個嬌滴滴的娃娃啊,平常嬌養在深宮內院,何曾吃了苦頭。

深深一聲歎息,自喉間澀澀的滑出。

一陣暗啞的簫聲忽然響了起來,低沉遲緩,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充滿了無盡的蒼涼,卻又含帶了濃濃的思念。

玲瓏豁然抬頭,心頭猛的一驚,長吸一口氣,那些被她很努力的壓製下的記憶,又一次紛飛而來,就像那綿綿的春風,風過春心動,便有無數蔭芽欲破土而出。

可背脊上卻寒凜凜的,心底懷有更多的是恐懼,以及如惡夢般的記憶,哪怕那記憶中曾有美好,也終因為一個稚嫩生命的夭折,一切再不複存在。

一別之後,她原以來這輩子再不可能聽到他的簫聲,卻為何在這樣一個異地重聞舊音?

玲瓏怔怔的聽著,一幕幕曾經的舊日光景,竟會那麽清晰的在眼前浮掠而過,疼痛的,憐惜的,關切的,憤怒的,絕望的,最後割袍斷義,恩愛情仇統統埋葬——

所幸他沒有死,他還好好的活著!

可那又如何呢?

孩子沒了,他的心被她傷透了!

他親口說過的,從此以後,恩斷意絕——想那一劍,她刺穿了他的胸膛,傷透的是他的心。

至今,她猶記得他不敢置信的眼神放射出來的悲痛欲絕的目光,那麽強烈的可以刺痛她麻木的心房。

曾經,她以為她沒有心,她以為她的心早隨著小姐的“死”而不存在,可是那一刻,她感覺到了心痛,另一種肝腸寸斷的悲傷。

笙簫來來回回吹奏了不知多少遍,玲瓏細細的聽著,獨自品味著心頭的苦楚與悲傷,那些不堪回憶的曾經,她從不曾與紫珞提及過,隻能獨自幽憐,不知不覺的,眼裏便有淚水湧出來,那麽肆意的滑落下去,濕了衣袖。

突然,蕭聲驟止,空氣一下變的奇異的凝滯,玲瓏的心就好似被掏空了一般,變的失魂落魄,一雙冷眸不自覺的往窗外望去,秋風急送,落葉橫飛。

又不知站了多久,院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吉祥銀號的小夥計,恭敬的呈上一封信,稟道:“姑娘,外頭有人找!”

玲瓏便如木偶人一般,很機械接過信,撕開封條,抽出信,那追逐簫聲而去的心,砰的一下回到了胸膛裏。

一片紅葉,一張信箋,空白無字。

什麽意思?

玲瓏不解其意,忍不住問:“那送信的人呢?”

夥計也看到了,甚為年青的臉孔上浮現幾絲納悶:“他說他在梧桐橋邊等你!”

話這麽說完,心裏越發的疑惑,也不明白那位戴著帷幔的客官到底在打什麽啞迷。

“哦!”

玲瓏精神恍惚了一下。

夥計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自房裏走出來的紫珞,忙行了一禮。

紫珞揮揮手,讓他下去。她是聽到蕭聲才出來,這是一種極具漠北氣息的簫聲,在旃鳳這樣一個偏好古箏的國域裏,顯得是如此的獨特。

待看到玲瓏傻傻的盯著手上東西時,她湊上去瞧:“怎麽了?誰送來的——紅葉代表相思,信箋無字,代表意在不言中……是你的愛慕者?”

玲瓏慌忙將兩件東西藏起來,強笑背過身,去濾藥渣,一邊低聲說:“怎麽可能?我這輩子就守著小姐了!”

對的,她早早就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身侍小姐,其他的人與事,皆與她無關。

紫珞睇著,暗自琢磨到底是誰令她慌了神。

待到入夜,玲瓏輾轉難眠,坐而起,掌燈,半開著窗子,外頭下著傾盆大雨,有如雷的雨聲傳進來,她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盯著那一葉火般紅透的葉子,想到的是那一秋心痛的美麗——

“咚咚咚……”

有人敲門。

“誰呀?”

外頭沒人應答。

“咚咚咚……”

固執的敲門聲再次響起來。

玲瓏走到門口,沒多想,便開了門,待看清來人容貌時,她的呼吸深深一窒,緊忙想將門關上。

那人早料到她會如此,大掌的一擋,狠狠一推,將她推的差點踉蹌倒地。

玲瓏才穩住身形,那高大的身影,便帶著一身的濕意,強悍的逼壓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在頭頂炸開:

“為什麽不來?我在梧桐橋等了你足足一天!你就這麽不待見我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