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向晚昏天意,
金鞭指處盡創痍。
策馬播塵淡雲煙,
來從千裏自一騎!
天光不明,昏暗間,看不清駿馬之上竟是誰人。大元世間,普通的交通主要工具便是馬匹木車,獨行趕路,一匹駿馬乘駕自然最是暢快。
此人來的匆忙,卻不顧不管前路是否有人,金鞭一甩,伴隨著鬃毛馬的一陣嘶鳴,其速度竟是愈快了起來。可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什麽人?”
齊申與範離,此時心中卻是不巧的想到了一處去,微微的沉著臉色,略微有些不爽。今日對於他們倆顯然不是什麽好日子,伴隨自己多年的兵器,不是青狼刀被打散了境界,就是暮血斧被打落的品階。
因此二人心頭正有無名之火,熊熊不息,這回倒是巧了,來了一個不識實務的愣頭青,一身馬術,簡直堪稱“來的及時”!
隨即,齊申範離二人,袖袍之內的手掌不約而同的捏成了拳,淡淡的月華之下,可見一絲昏暗的青綠色元力波動了起來,臉色也不是十分好看。
隨著耳中的馬蹄聲漸漸的密集與深刻起來,一時間的氣氛也是緊張了起來,尹易凡敲出了一絲端倪,便是輕輕的移動了一下身形,將尹氏夫婦擋在身後,以免稍後的波動中傷及了他們。
感受到兒子雙手有力的橫在自己的身前,尹氏夫婦心中各有所思,有滿足,有自豪,有悲傷,更多的還是欣慰。
“軒機令!順豐城城主速來領旨!”
策馬馳騁的那人,忽然一手高舉,托著一宗藍色卷軸,月色之下,映出了那張臉,年輕男子,風霜仆仆,一聲如雷,沉寂的月色下,頓然如炸響一般的傳遞開來。
“什麽?軒機令?竟然是軒機使!”齊申範離二人皆是心中震驚,麵色霍然而變,驚歎出聲。
說著這話,原本狠捏成拳的手掌,原本宣張欲發的元力,都是不留痕跡的消散而去。
“籲……”
“嘶……嘶……”
那名男子,提韁勒馬,鬃毛馬嘶嚦了幾聲,便是高高的抬起前足,弓起了身形。高大偉岸的身軀,無形間,便是給身前幾人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馬上男子微微的整了整身上的黑色長衫,方才齊範二人的隱蔽動作還是落在了他的眼裏,泛起一分不屑,淡淡的望了一眼兩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欲襲軒機使?”
“不敢,不敢……”
齊申範離二人聽得這位自稱軒機使的男子冷笑著問道,不由皆是心中一震,連呼出聲,一雙手,拱個不停。
軒機令?
軒機使?
對於順豐城來說,這兩個名詞無疑都具有巨大的壓迫感,甚至連城主亦是如此。
軒機帝國,縱橫萬裏,山河氣概如虎。所下三百城池,皆由軒機皇室統轄,順豐城在這三百城池中,卻僅僅處於中遊偏下的地位。
軒機閣,乃是軒機皇室用以直接管轄帝國三百城池的機構。
特設軒機令,號令天下。自高而下,可分紅、橙、黃、藍四色階別,分別代表指令的重要性。
特設軒機使,策馬以傳軒機閣旨意。而這軒機使隻是一個統稱,其中自高而下又分軒機大夫,軒機禦使,軒機刺使三個階別,類似於一般軍隊中的將軍,部將,兵士劃分,隻不過這普通的將軍地位卻不比軒機使中最低位階的軒機刺使高多少。
因此,每一個軒機使,即便隻是軒機刺使而已,其地位都是相當之高,甚至還在一些中遊一下級別的城市城主之上。更甚的是,成為一名軒機刺使的最低門檻便是四元境。
幾乎掌握著整個軒機帝國的生殺大權,怎叫平常人等見了心不慌?肉不跳?
尹易凡靜靜的立在一旁,翻閱著腦海中的記憶,書中記載的也就這麽多。見到來者竟來是帶著軒機令而來的軒機使,尹易凡原本平靜的心緒不由也是微微的一怔。
他知道,這軒機閣與軒機帝國四大宗門不同,軒機閣隻為軒機帝國皇室服務,雖說權勢極大,卻很少幹預四大宗門之事。
而軒機帝國四大宗門各自為政,囂張跋扈,雖說並不將軒機閣放在眼裏,卻也不會去幹涉後者的事。
這兩者,可以用井水不犯河水來形容。
終於,城主府邸的大門被完全打開,急急忙忙的行出了一隊人,為首的赫然便是嚴誠。方才審判尹易凡一行人之時還是高高在上的他,轉眼間便似老鼠撞見貓一般,急急忙忙的迎了出來,臉色蕩漾著卑謙的笑容。這模樣,簡直比遇見了親舅舅還要恭敬。
“順豐城城主嚴誠,見過軒機使!”嚴誠,拱了拱手,神色卑謙,作為順豐城的城主,已經有好些年沒有接到軒機令了。這意味著他是一個受了冷落的城主,如今這眼前的軒機使,顯然實力境界還在自己之下,卻依然卑謙的問候道。
“嗯!”
鬃毛馬上的男子,轉身便是跳下了馬,對著嚴誠的問候,卻是隻有淡淡的一聲嗯,帶著一分冷淡。他知道,順豐城,這等城市,在軒機帝國實在是算不上什麽。一向自視甚高的軒機使自然也懶得給他好臉色。
嚴誠感受到對方冷淡的態度,心中不由一陣怒氣洶湧,拱在頭前的雙手,不由無形的緊了緊,臉上一陣抽搐,所幸低著頭,卻未被那男子察覺。
抬起眉眼,方才一瞬間的暴怒之色早已被掩藏的嚴嚴實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對著這名軒機使客氣道:“軒機使遠道而來,還請入內稍坐片刻。”
“也好,本使也累了!”
這名男子卻是絲毫不客氣,應了一聲,便是徑直的望門內行去。
望著這位雷厲風行一般的軒機使,眾人的顏色都是微微的一窒。
回過神來,嚴誠的麵色終究還是陰寒了起來,輕吐了一口氣,拂袖便是跟了進去。
演了這般一出,城主府邸之外的眾人麵色也都是疑惑。
旋即沒有再多做停留,紛紛領了自己的人回去。尹氏夫婦滿心糾痛,卻無奈隻能看著自己的兒子被他人領走。而這所謂的領走,並不是去什麽康莊大道,相反離那黃泉小路特別的近。
尹易凡心中歎了一口氣,一路跟隨著範離,並沒有試圖逃走。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即使對方不在最佳狀態,也絲毫沒有可能性逃走,所以,也就不抱幻想了。
相反腦子裏,卻是在計算起以後在範家該如何存活。他很清楚,若是意味的逆來順受,隻怕到時候死的連骨頭都留不下。
範離見著身後跟隨的尹易凡竟是絲毫沒有逃跑的舉動,不由心中有些疑惑。但隨即看到後者一對眼眸在不停的回轉這,猜到此子定然心有算計,想到這裏,他不由心中冷笑了一聲,“哼,不知死活的小子,還在想著如何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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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邸
高堂之上
半個時辰之前,這裏還是在審判著一群人,一派威嚴的樣子。半個時辰之後的現在,卻是擺起了賓座,一派忙碌的樣子。
不少丫鬟下人,進進出出,不停的端著各式各樣的酒菜擺在桌上。
“不知軒機使怎麽稱呼?”
嚴誠早已又是一副笑臉,端著杯子,敬了一下,問了一聲,便是自顧的飲下一杯酒,嘶了一聲,用力的皺起眉頭。也不知是不是借著酒故意皺眉泄怒。
那名黑衫男子,端起酒杯,淡淡的笑了一聲,點了點頭,先是飲下了一杯酒,隨後才緩緩的說道:“本使名為趙行海,軒機刺使。”
“哼,見你這樣子便知道最多也不過是軒機使中的最低等軒機刺使而已,何必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嚴誠心中這般想著,自然不會說出口,麵色不變,隨即便是笑了笑,說道:“原來是趙刺使,敢問此番前來順豐城,是帶了什麽旨意?”
趙行海聞言先是夾了一口菜,隨後才緩緩的掏出一宗藍色卷軸,說道:“嗯,旨意便是它!”
“軒機令?”
嚴誠見到那宗藍色卷軸之時,不由心頭一跳。軒機令,實際上相當於軒機閣的聖旨,任何一個城主都必須妥善的按照上麵指示辦事。
“嗯,雖然隻是藍色軒機令,但也不容有失。”趙行海說罷便是站起身來,緩緩的出了座位,那一瞬間,在看向手中那宗卷軸的時候,麵色頓然正式的起來。
雙手高舉卷軸,立於嚴誠的身前高聲說道:“軒機令,乃軒機閣絕密旨令,現交由順豐城城主嚴誠,務必嚴守絕密,辦妥事物,再至軒機閣回複!”
嚴誠見狀連忙起身出了座位,躬下了身子,雙手接過這宗藍色的卷軸。縱然這位軒機使十分的不對口,心中有怒意,但在拿過卷軸的時候,嚴誠的臉上不由還是露出了真實的笑容,能接到軒機令,對於軒機帝國任何一名城主來說,都是極其的榮耀。
由於卷軸中的軒機令乃是絕密,所以趙行海也就沒有宣讀。隻不過在嚴誠接過卷軸的時候,他還是深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後者,意思是說,軒機令的規矩,你是懂的,乃是絕密,若是泄漏出去,那便是死罪。
嚴誠點了點頭,便是伸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讓趙行海再入座位飲酒。
二人推杯倒盞了幾乎兩個時辰,這位囂張跋扈的軒機刺使這才告辭離去。
夜
愈深
嚴誠獨坐書房之中,卷軸平放於書桌之上,解開繩頭,緩緩的攤開卷軸,隨著一行行字跡的顯現,之後赫然現出了一副畫,那是一個人。
“什麽!”
嚴誠在見到這幅畫之時,身形一震,不由眼瞳一縮,麵色霍然而變,失聲疾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