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八歲,她認得了一個殘臉的光頭大哥哥檀和繼的初遇

時檀轉了一圈,在後門警衛的目送下出門。

獨自一人走在幽靜的山道上,走的很慢,三十分鍾後,她上了那座塔。

高高的塔頂之上,她俯視著明山,瞭望著堯城這座富繞的城市,鋼筋叢林的世界,處處都有燈紅和酒綠:那裏是萬丈紅塵翻滾處,人來人往,車流如龍中,每個人都在演繹著各自的悲傷離合。

而她也隻不過是這滾滾紅塵裏的一份子,生老病死,那是每個人逃不開的結局;喜怒哀樂,那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情緒。

和祁瑛的那番話,看似她把她堵了一個無言以對,其實,她的心,還是被刺痛了。

她是第三者斛!

這是很多人的認為。

連她也曾那麽想過。

如今,她不願多考慮這個問題,而任由冷冷的風,過濾自己,一意把自己的心放空再放空!

不知過了多久,一些小時候的事,慢慢的又重新回到大腦裏。

最近,她越來越喜歡回憶過去……

最初的記憶,始於三四歲吧!

那個時候,她最喜歡跟著父母在花徑上散步,一手牽父親,一手牽母親,抬頭時,有母親燦爛的笑容,而父親會深深的凝睇母親。有時,她會在花間撲蝶,回頭,會看到父親在偷偷的親吻母親。母親笑著躲,她歪著頭,拍手笑。

五歲,她的世界一片兵荒馬亂,山一樣的父親死在了麵前,美麗的母親,沉睡在血水中……她扯破喉嚨的尖叫,他們卻再也不能對她微笑。

六歲,她跟著江叔叔四處流浪,過著清苦的日子,江叔叔不敢送她上學,隻能每天親自教她讀書寫字。

那時,江叔叔說:“小乖乖這麽聰明,以後一定會有出息。”

她淚眼朦朦的問:“我要是出息了,爸爸媽媽還能活回來嗎?”

七尺高的男兒,因為這話,淚水直湧,和她抱頭痛哭。

七歲,江叔叔死了,大黎伯伯帶著她繼續東躲西藏,那一年,他們來到了白海灣。

八歲,她和大黎伯伯走散了。

這一年的10月3日,她認得了一個殘臉的光頭大哥哥。

至今,時檀還記得認得那天的情形:

一間破屋子,裏頭全是破破爛爛的廢塑料,她從破屋子門前走過,聞得一陣幽幽的麵香從那充滿異味的屋子裏飄出來。

那一年的十月,和大黎伯伯失散之後,時檀沒吃過一頓飽的。而這天,已經有四頓沒有食物果腹的她,早已餓得前腹貼後背,聞得香,就嘴饞的不得了,一雙穿著破鞋的小腳不由自主的就走了過去,然後攀著那破爛的門往裏頭看,隻看到一個半張臉孔有傷疤的光頭少年在煮麵。

一隻小鐵鍋,架在一張鐵皮製成的火架上,一團熊熊的火在鍋下麵燃燒著,火舌不斷的添著黑漆漆的鍋底,鍋裏水沸騰著,一條條白白的寬麵在翻滾,少年用一雙長長的筷子挑著麵,等那白白的麵泡沫往鍋沿要翻出來的時候,再往裏頭加點水……

如此回來幾次後,麵就出爐被挑在一隻樸素的小瓷碗內。

也沒什麽佐料,就一勺豬油,一把蔥,另外放了一湯勺自製的辣醬,那辣醬,味兒特別的濃,帶著芝麻味,香得不得了!

哦,對了,人家好像還放了一把香菜沫兒,勾得她呀,那是口水直咽,肚子那是咕咕作響。

沒隔多少距離,他就坐在火爐邊上,用筷子翻著碗裏的麵,吹了吹,熱氣橫飛,那滑溜溜的麵就順著人家的嘴,往肚子裏咽了下去。

大約是因太辣,他還哈了一下嘴,而她很羞人的跟著咽了一口口水。

這時,他聽到異音轉身,看到了她,神情一怔,上下打量她,害她不好意思,無他,肚子叫的實在是有點太響——唉,它呀,真是太不爭氣了。

“你哪冒出來的?”

他走近,把麵挑了挑。

“我……路過!”

“哦……”他又上下瞅她:“要飯的?”

“不。我不是要飯的。我隻是和我伯伯走散了!”她認真的申明。

那些天,時檀身上特別特別的髒,的確很像要飯的,臉上還故意用泥灰抹黑了,隻有那一雙眼睛還是一如平常的烏黑清亮——每個見過她的人都會在她離開後低讚:“這小姑娘,長了一雙漂亮的眼睛。五官也標致的很,要是洗洗幹淨,穿好看一點,應該很不錯。”

“肚子餓了?”

“嗯!我找不到我伯伯。餓好幾頓了!”

她小聲應答。

“那你爸媽呢?”

“都沒了!”

大哥哥因為她這句話,頓住了吃麵的動作,盯視她良久。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心裏想的是怎麽哄這位大哥哥給她麵吃,可又不好直接要。那顯得太沒骨氣。

她有看到大哥哥身上的衣服,有幾處破了,卻沒縫,靈機一動有了

主意:

“大哥哥,你衣服都破了沒補,要不,我給你補一補,你給我一筷子麵吃好嗎?”

回過神的大哥哥奇怪的笑了一個,一邊慢悠悠的吃碗裏的麵,一邊指指臉上的疤:

“我醜成這樣,你就不怕我?”

“那我髒成這樣,你會嫌棄我嗎?”

她反問了一句,一點也不覺得他臉上的疤,有多可怕。

大哥哥被她這麽一問,問笑了,爽快的很,說:“反應很快!行,給你一個機會表現一下。”

他把外套脫下來,又去找出了針線盒,一股腦兒全塞給她,拉她往空的地兒坐下。

時檀雖然小,但針線活做的卻是非常的好,四歲的時候,就曾獨立設計過一個毛毛熊。

逃亡生活開始後,她甚至還學會給自己以及叔叔做簡單的衣服,純手工製,做出來的東西,一點也不會比專業縫糿師差。

在這個方麵,她有一種無師自通的本事,這大約和母親的喜好有關——她的母親,曾是一個出色的時裝設計師,在圈子裏,名聲赫赫。

10月3日,時檀給大哥哥縫好衣服,還在破的地方繡了一個漂亮的字母,讓人看不出來那是一個補過的地方。

她這份本事,令大哥哥刮目相看,很是滿意的給她煮了麵。

至今她還記得,吃那碗麵時淚流滿麵的樣子——她是不吃辣的,大哥哥給她的麵子也放了辣醬,吃是好吃啊,可她受不了,辣的那是舌頭直吐,雙手直往嘴裏的的搧風,看得大哥哥笑彎了腰。

而她隻有傻傻的看,發現大哥哥笑起來,非常的有明亮,就像太陽一樣,沒疤的臉孔,會讓人覺得特別的帥氣多情。

那一天,她在大哥哥家待了很久,後來他說他要去撿破爛。她隻好告辭。

他往西去,而她往東行,他們隻是陌生人,自當各走各的路。

傍晚,下雨,雨水滂沱,她沒地方去,唯有躲在橋洞,傻呆呆的看著老天爺在自己眼皮底下痛哭流泣。

雨天最是讓人傷感。

那種環境中,她常常會想起爸爸媽媽,想到以前衣食無憂的日子,可她連哭的權力都沒有,想要活著,就得堅強。

當夜色漸漸降臨,當千家萬戶亮起燈火,她卻隻能從隨身背著的破包包裏取出毯子鋪在風雨吹不到的地兒,將自己縮成了一團,就這樣餓著肚子,打算熬過那麽一個讓人無比討厭的深秋雨夜。

當漆黑籠罩住大地,一抹亮光卻照亮了橋洞,她探出頭來看,卻是中午那個給麵吃的大哥哥手持一個破手電筒,撐著一把傘來到她身邊,她萬般驚喜的叫了一聲:

“大哥哥!”

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少年,過來撫了撫她那已經打結的短發說:

“還是沒找到親人?”

“嗯!”

“走吧!在你沒找到親人之前,睡我家吧!外頭不安全!”

時檀的人生,自從五歲起,就與不幸為伴,少有幸運,但八歲時,有那麽幾個月,她是無比幸運的,因為她遇上了這個心底善良的他。

那天晚上,大哥哥燒了一大桶水,給她洗頭洗臉洗澡……

洗刷幹淨後,大哥哥還用破電吹風給她吹幹頭發,眼裏有了喜歡之色,揉她頭發說:

“嘖嘖嘖,瞧瞧,瞧瞧,我撿了一個多漂亮的丫頭來。”

晚上,她和大哥哥睡一床。

他家的外屋,擺滿了撿來的破爛,但裏頭那間收拾的很幹淨整齊,一張大床,一隻衣櫃,一張寫字桌,一個書櫃,書櫃上全是書,書桌上有文具,有筆記薄……筆記薄上從第一頁開始,就寫滿了他的各種讀書筆記,以及各種數學題的演算過程。

那些字,龍飛鳳舞的,特別特別的好看……

人如字,字如人。

這是父親和她說過的。

她曾問過他:“那些書,你都讀過?”

他說:“嗯!”

“那你上學嗎?”

“上過幾年……”

“現在不上了嗎?”

“嗯!”

“為什麽不上?”

“母親過世了!”

“你沒有其他親人嗎?”

“沒有!”

大哥哥說綴學後,他白天撿破爛,晚上,自學。書櫃上的那些教科書,多是他去收破爛收來的。

他說:“人窮誌不能窮,書是自立自強的根基。紮根於書裏,才能茁壯成長,既然不能成為一顆參天大樹,至少不能長歪。好的書可以引領人走上正路,壞的書可以教壞人成為朽木。”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大哥哥,不僅學識淵博,而且還慣能打架。

他說,他曾遇上過一個武學大家,機緣巧合之下,學過三個月功夫。

以淳就是她和和大哥哥一起救回來的,在她入住大

哥哥四個月後的某一天。

那一次,以淳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被幾個大人追趕,而她和大哥哥則在跑出去撿破爛的時候,湊巧遇上了他被人打得淒慘。

當時,大哥哥二話沒說衝上去就把那些人給打跑了,那種神勇,令她無比祟拜。

可是以淳受了很重的傷,上醫院的話,大哥哥沒錢,於是他照著一本醫書去采了草藥,胡亂的給他熬了吃。他說他打小從來不看醫生,母親比較擅長用中藥來治病,而他從小耳薰目染,也會一點。

以淳很幸運,大哥哥給配的草藥對他很管用。他沒死掉。

再後來,以淳就成了他們當中的一份子。

大哥哥很照顧他們,還教以淳學怎麽打架,說,“男人不會打架,那根本就不是男人。”

以淳那點功夫架子,全是那個時候跟大哥哥學的。

大哥哥還會教他們讀書寫字,說:“必須讀書,一個人一定得有辯是非,識黑白的能力!”

而閑下來時,他則會拿著他最喜歡的《彼得大帝》,給他們講彼得大帝的平生事跡。

她看得出來,他很祟拜這位青史留名的皇帝。

大哥哥具體叫什麽名字,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周圍所有人都叫他小光頭。因為他一直剃光頭,還是自己剃的。

那一年,她在大哥哥家騙吃又騙喝,日子過的清苦,但有滋有味,那是她流浪在外那幾年,相處時間最久的一個——六個月零十天,那是家破人亡之後,她過的最安穩的一段日子,也是第一次全身心的信任一個外人,依賴一個外人,晚上睡覺的時候,因為有他,而不再做噩夢。

可悲的是,六個月零十天之後的那一天,一場大火,燒掉了大哥哥的家,也燒死了大哥哥!

待續!

明天見!

推薦完結作品《冒牌老婆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