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還沒有說話,一旁的林斯今推了推眼睛搶先開口道:“阿姨,您擔心的‘變數’,其實恰恰需要用‘變數’來驗證。”

沈母一愣,顯然沒聽懂這話。

沈知行卻忽然低笑一聲,林斯今的腦子向來聰明,一聽就知道林斯今在打什麽主意了。

“您看啊,”林斯今夾起一顆蓮子,“要是兩人感情經不起兩年異地,就算現在結婚也未必長久,可要是經得起,那結婚證不過是張紙,早領晚領有什麽區別?”他轉頭看向玉蘭,“玉蘭,你說呢?”

玉蘭明白他在給沈母台階下,卻也不想違心敷衍。

她握住沈母的手,發現老人的指甲修剪得幹幹淨淨,指腹卻有些脫皮,她聽沈知行說過,那是常年吃藥的副作用。

“伯母,”她輕聲說,“我理解您的擔心,可我和知行的感情不是用結婚證來衡量的。”

沈母張了張嘴,眼眶卻先紅了:“可是我就想你們...”

“就想看著我們好好的,對嗎?”沈知行忽然接過話頭,伸手替母親攏了攏滑落的披肩,“其實我們本來打算等玉蘭從德國回來就結婚,到時候您還能幫著挑婚紗,多好。”

“可萬一....”沈母猛地咬住下唇,沒說出的“萬一我等不到”在眼底晃成一片水光。

席明晝忽然重重放下杯子,突兀的聲音讓在場的人目光全轉向了他:“要我說,結婚這事兒得聽當事人的,玉蘭想去德國那是提升自己,小舅舅又支持,您老跟著瞎摻和什麽?”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沈司令皺眉嗬斥,卻被沈母抬手攔住。

老人盯著玉蘭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輕輕歎了口氣:“罷了,我就是老糊塗了,小輩的事,我確實不該指手畫腳的。”

“不是老糊塗,是太在乎了。”玉蘭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沈母身旁坐下,聞著她身上日益濃重的藥味,她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她在擔心什麽。

但如果隻是為了一個不確定的事,就要她放棄這種得來不易的機會,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玉蘭抿唇,“這樣吧伯母,我們答應您,每周視頻匯報進度,我和知行每天都會通電話,要是您想我了,隨時可以飛過來。”

沈母被她的靠近搞得一愣,繼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我不是不相信你們....”

“我們知道。”沈知行也站起身,“但是,媽,我們不能這麽自私,不能為了自己的心願就斷送別人的夢想,當初玉蘭為了這個名額多麽的努力,我是看在眼裏的,玉蘭如果選擇去德國我會百分之百支持的。”

沈母沉默了許久,突然就笑了,他伸手點了點沈知行的額頭:“是媽媽老糊塗了,我當初還勸你不要為了家裏的事放棄你的事業,現在竟然就想要用一張證來困住玉蘭了。”

隨著沈母的話音,飯桌上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周姨適時端來桂花米糕,甜香混著雪後的清洌空氣,讓人心頭一暖。

玉蘭咬了口米糕,發現裏頭夾著核桃仁,脆生生的,像極了剛才的沈母看似態度冷硬、實則內心柔軟。

飯後,沈母拉著玉蘭去看她養的多肉植物,陽光透過陽台玻璃,在葉片上灑下細碎的銀斑。

她來什沙海的次數也算得上多了,確實不知道這裏還有一個花房。

“這盆是藍石蓮,”老人指著一株肥厚的多肉,“你沈叔叔幫我種的。”

玉蘭看著老人眼裏重新亮起的光,忽然明白:有些愛需要用儀式感來確認,有些愛卻早已在日常的瑣碎裏紮了根。

沈母還在絮絮叨叨說著她的多肉們,直到她抬眼,眼神一下就被陽光房旁光禿禿的兩棵樹吸引了,她記得之前這邊種的是玫瑰啊。

她問周姨,“這是什麽樹?什麽時候種地?”

周姨眼神飄過玉蘭,笑得格外促狹,“這是玉蘭樹啊,等來年春天開花了,可好看了。”

沈母挑了挑眉,意識到了這是兒子的小心思,她這個當媽的肯定要幫忙的,她又問:“多久種下的?”

周姨:“就是玉小姐第一次來什沙海的時候呀,那時候我問先生這邊要種什麽,先生想也沒想的就說種玉蘭樹了。”

沈母假裝思索,“哦?去年國慶是吧?那時候啊,他突然打電話跟我說,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了,我還為他高興呢。”

兩人一唱一和,玉蘭臉都漲得通紅了。

原來沈知行這麽早就對她動了心。

不遠處在和林斯今說話的沈知行福至心靈忽然回頭,玉蘭與他的視線相撞,他衝她揚起了笑,臉頰邊的酒窩深深。

他用嘴型告訴玉蘭:“等我。”

玉蘭笑著點頭,心裏忽然暖融融的。

有些喜歡,早就像這玉蘭樹一樣,在不知不覺中紮了根。

不用多說什麽,隻等春風一來,滿樹的花開就是最好的答案。

而她和沈知行,也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