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睡下來,林小初還在想錢媒婆說的兩種嫁法。她不想出嫁卻想掙錢。
去楚家當丫頭錢比較多?聽說丫頭包吃包穿包住,還有醫療保險及以後老了……
林小初想得遠!
“小意,楚家好不好?”林小初推推林小意,打算聽聽她小小的古代腦袋裏是怎麽說?到這裏以後,相關資料人脈資料多是林小意說出來。
半夢半醒之中的林小意正在迷迷糊糊:“楚家的白蘭花好。”林小初大樂,然後就不樂。楚公子還要和我七三分帳呢,這人不好!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林小初也沒有拿定主意。楚公子要和自己分帳,分明是逗自己玩,林小初可以看出來。去他們家偷花被他放走,覺得這個人和莫知府家的紈絝小寶不一樣,沒有浮華氣質。
“姐,吃飯了。”林小意雖然小,比灶台高,早飯是她做。一人一個雜麵餅子就醬菜,再就是一碗蒸餅子的熱水。
吃過這樣的早飯,林小初覺得丫頭兩個字對著自己頻頻招手。紅樓夢裏丫頭是什麽待遇,老少人等房裏親侍的丫頭,吃穿用都和主人差不多。
一會兒想著丫頭好,一會兒想著不自由受拘束,再遇到賈赦等色鬼,到時候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正在推敲的林小初又等來了錢媒婆。錢媒婆特意到下午才來,給了林小初一天想的時間。她預謀而來,進來先看桌子上,是中午吃剩的幾個雜麵餅子。
“小初姑娘,你病了得滋補才行。沒有好的,也得有個湯湯水水的吧。”錢媒婆假惺惺說過,林小初心知肚明,錢媒婆巴著自己去楚家。古代中人銀子不少,楚家一定不少給錢。林小初都想把自己送到楚家去,拿上這中人銀子再跑路多好。
不過慢來,得聽過是多少中人銀子才行。
錢媒婆手中不離一把芭蕉扇,進行第二次說服:“我打聽得清楚,楚家長房長公子找丫頭,一個月工錢是一兩銀子。”
聽起來象是找姨娘,林小初心中浮現出,紅樓夢中趙姨娘一個月是二兩銀子,她的兩個丫頭月銀一吊錢。
“要去的人不少,你想去得趕快著些,不然怕擠不上。”錢媒婆又吊一下小初胃口。
“要進幾個丫頭?”林小初問出來。
錢媒婆嗤地一笑:“公子京裏丫頭無數,是為這裏久不來住,才找一個。要是對上他脾胃,把你帶到京裏去,天下腳下的熱鬧你都可以看看。”
“那小意怎麽辦?”林小初半真半假和錢媒婆討論,然後還是打聽:“幫工寫契約嗎?”
錢媒婆點頭,林小初再道:“一個月多少錢都寫在上麵?晚上我不住那裏,我要回來陪小意。”
一句一句問明白,外麵傳來一聲嬌滴滴:“錢大娘在小初這裏?”外麵走來一個姑娘,也是十三、四歲年紀,體態嫣然略顯豐滿。是鄰居荷花。
荷花進來坐下,問過小初的病,對著錢媒婆隻是笑不說話。錢媒婆把話說破:“嗐,小初剛才在問楚家的事,你也有這樣的心,盡管當著她麵問吧。”
要說錢媒婆,是個敬業的媒婆。這敬業是她敬自己要掙的銀子。楚家找的明是丫頭,實是姨娘,而且隻找一個。錢媒婆是取中小初,是她在楚家別院有兩個相熟的人,打聽過公子房中喜歡使喚的丫頭多是體態輕盈。荷花稍胖了些!
但是這不妨礙錢媒婆把荷花也送去。小初十分顏色,荷花倒有七分。再說新姨娘添個丫頭也應當。錢媒婆隻想著中人銀子五十兩往上加,多一個人肯定多銀子,而且多送一個人去銀子也穩當得多。
荷花吃了一驚,對著睡在炕上的小初看去:“小初也想去?”荷花家境稍好,衣著半新不舊。可是和補丁衣服的小初站在一起,荷花還是知道自己弱一頭。
“我隻是問問,”本來就是問問解悶的小初聽到有人爭,一點兒競爭的心也沒有。對著荷花笑得友好:“我去了,小意怎麽辦。”
話是這樣說,荷花還是遲疑不定。錢媒婆就樂開懷,說一次話聽的倒有兩個人,不用說二遍。
未知的事物未必就好,林小初對不知道的事情沒有多參與的心。但是她接下來養傷炕上睡了七、八天,直接的溫飽問題擺在麵前。
可以走動的這一天,天上飄著霏霏小雨。林小初和林小意坐在炕上,對著窗外被雨打落的白蘭花歎氣。
“嗐!”這是林小初的一聲。
“嗐!”這是林小意的一聲。
頭天雨不少,打落不少白蘭花。打落免得上樹摘倒是挺好,隻是這花全打殘了發黃不中賣。明天打算去賣花的林小初今天犯了難。樹上鮮花不過少許,讓隻想明天多辛苦多掙些錢的林小初發愁。
跑一趟城裏來回路不少,當然是一次多拎一些比較劃算。林小初開始開動腦筋。
錢媒婆家的?肯定不行。錢媒婆為什麽以前總是罵偷花,她家的花自己不肯辛苦去賣,卻是包給別人摘了賣。林小初以前不喜歡她,從不願意包她的花樹。
村裏還有別人家?家家自己都會賣。林小初嘴巴甜,是別人賣得快。姑娘們之間有時候也眼紅,隻是不紅臉罷了。
林小初再歎氣,林小意再歎氣。姐妹兩個眼睛發亮互相看著,都露出小狐狸偷吃雞一樣的笑容。對方的心思都是一句話:楚家有好花。
當下冒雨下炕,一個一件舊蓑衣走到楚家別院牆後去。剛一走近,就聽到幾聲狗叫,凶狠無比。林小意和林小初一起嚇得跑開幾步,踩著爛泥到樹下,對著這高大的院牆想主意。
“姐,咱家沒有喂狗的東西。”林小意很是聰明的說出來,林小初樂不可支:“當然是有錢人家才喂狗。”
這樣罵過以後,沒有主意的姐妹兩個手拉著手回家去。路上遇到大有,左手一瓶酒,右手一塊肉的大有很是熱情:“小初小意,一會兒肉熟了,給你們送一塊去。”
大有手上肉不過是一、兩斤,卻是回回見到回回熱情。林小初不忍心分這肉,這是大有被荷花拒絕後,依然鍥而不舍討好荷花的舉動。人家求媳婦的肉,小初能忍心吃嗎?
小初家裏今天晚飯仍然是簡單雜糧,幾天沒有收入,隻能吃這個。生地要是回來,也會弄些好吃的。生地今天沒有回來,他三、五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林小初對他是勸無可勸,已經死心不再勸他打架生事。
小雨停住月上中天,隔壁傳來“咣當”一聲,幾聲吵鬧響起來。
“你女兒不嫁給我,能嫁給誰!”這是大有的聲音,林小初歎氣:“大有哥又和荷花爹娘吵起來。”
後麵是荷花爹媽的聲音:“算命的瞎子批過,俺閨女是富人命,可不能給你!”
“你也不照照,以後不許上門說這事!”
不是荷花一個人不同意大有,荷花爹是酒照收肉照吃,吃過喝過抱著瞎子算命不鬆手:“俺閨女是富人命。”天知道,那個算命瞎子是哪一年的事情,也許為著圖吃喝,說上幾句吉祥話。
荷花媽也是窮怕了的人,更是不願意荷花嫁給大有。而且大有吃多酒就要撒一下瘋,今天也是這樣。
林小意跑出去看熱鬧,林小初對著炕上照進來的月光,隻想著明天生計,全沒有看熱鬧的心。
“姐,荷花叔拎著鋤頭把大有哥往外麵攆,大有哥的爹媽也出來助陣。”小意一會兒回來說一次。
不用小意說,小初也能聽到外麵突然多出來的叫罵聲。今天罵過明天見麵依然招呼依然象沒事人。這鄉裏人都是有事就吵、吵過就了,到下回有事繼續再吵。
直到睡下來,小初和小意商議:“咱們去楚家商議,他們不是這裏的田主人,也願意有些助人的名聲出去吧。姐和他好說好講。”
林小初心裏忿忿,那花不賣就爛在樹上。三七分成肯定不成,調過來林小初倒是願意。林小意驚愕:“姐,他們家好說話嗎?”
“去試試吧。”林小初第一個想法,就是借著這一季賣花存些錢,到不能賣花的時候再做別的。要做別的就要存上本錢,這些本錢全部是從這一季的賣花錢中而來。不想當丫頭的林小初仔細想過有兩麵之緣的楚公子,不試試不知道他是不是好說話的人。
家裏沒有人,遇事隻能和小意商議。美其名曰商議,其實是心底的話說出來人舒服些。最後當家的還是林小初。拍著林小意睡著的林小初,對她熟睡的麵容看看。在小意在,心裏就多充實感和責任感。為著小意,也得存些錢冬天做別的。
第二天,天氣晴朗萬物都好。林小初精神抖擻、精神煥發踏上去楚家的路。她讓小意在家裏看門,這樣自己受到拒絕,回家後可以為麵子好看編一通假話出來。
人,有時候還是要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