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賢定定神,在小初身邊坐下來,一伸手把小初提到自己膝上坐著,手放在小初脖項後麵,對著她的麵容深深看著。

春水在外麵張見,趕快退開不進來。小初被看得發毛,強笑道:“出了什麽事情?”楚懷賢開了口,是柔聲道:“要不要錢用?”小初沒有想到是這麽一句,不無詫異。楚懷賢慢慢撫著她的頭發,更是溫柔:“最近沒有出去?外麵是不是欠了人錢?”小初突然覺得安慰,伏在楚懷賢懷中道:“沒有。”

“你要是欠了人錢,記得回來告訴我。”楚懷賢這樣道。小初嘻笑:“你怎麽了,今天這麽好。”聽他的心跳聲“撲通”響,小初就貼著聽,再看楚懷賢的臉色:“為什麽今天這麽好?”小初很是懷疑。

楚懷賢不告訴她:“沒什麽,你記得我的話,外麵要是欠人錢,當天回來就要告訴我。”小初答應下來,還是覺得楚懷賢奇怪,她悠閑地問道:“不欠人錢,可不可以找你要?”楚懷賢道:“那你就笨蛋了。”小初愣神間,楚懷賢往房裏看過:“你不會在這裏找找。”小初不樂意:“我才不笨蛋呢,就是我怎麽好翻東西?”

“是啊,我娶了一個窮丫頭,要拿你當賊防著。”楚懷賢輕笑,林小初皺皺鼻子,也在房間看一圈,自語道:“這哪裏會有嗎?”楚懷賢輕輕撫著小初的頭發,再一次語重心長的叮嚀道:“有什麽事情,記得要趕快告訴我,不要拖著。”

在這突如其來的好下麵,小初抬起頭,眸子裏透著的,還是濃濃的疑問。楚少夫人把撒嬌也用上了,嬌滴滴地道:“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事情,你也要快告訴我才是,要知道,我也會擔心你。”

怎麽告訴她?楚懷賢想到方家的二少夫人的掙紮,那繩子越掙越緊,她被強著送走,不!正確來說,是被拖走,那因絕望而更晶瑩的眼神,眼中有淚,隻是死死地對著方二公子看。雖然無言,卻勝似呐喊。

而方二公子,是哽咽著哭得泣不成聲。楚懷賢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哭成這樣。可是這傷心,是誰之過?

他撫著小初頭發的手加重,板起臉來認真的道:“要是讓我知道你外麵欠人錢,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就等著!”楚懷賢很認真:“你好好想想,我才不會客氣。”不明就裏的小初撇嘴:“我外麵沒欠人錢,要是有人說我欠了,把她拉來當麵對質,哼!你詐我,還早的很呢。”

楚懷賢露出笑容:“是是,”俯身在小初麵頰上親一口道:“那就好。”把小初放下來:“我得去見父親回話,自己乖乖呆一會兒。”小初不放他走,平白無故又被說幾句,林小初依在楚懷賢身上,對他笑嘻嘻:“我問你,要是我欠了人錢,你準備怎麽樣?”

“我啊,”楚懷賢把自己的手放在小初脖子後麵,小初就要捶他了:“放手,輕點兒,脖子快斷了。”楚懷賢貼近小初的耳朵,先是咬了一小口,再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手放下來,在小初屁股上拍拍:“走開,我要出去。”小初再蹭一下,胡攪蠻纏地道:“欠錢告訴你,你幫我還?”楚懷賢對著她笑:“說的對,我是幫你還。我先抽完了你,再幫你還。”才不會弄到方二公子那地步。

小初脾氣也上來,跟在他後麵不丟:“那你呢?要是你以後欠了錢,需要我給你還的時候,我就擼好袖子等著你。”楚懷賢站住,在房裏掃視一圈,再笑罵:“笨蛋。”然後在小初的皺眉毛做鬼臉中,出去了。

等他走後,小初先對著百寶閣,檀木架一一看過,坐在那裏雙手合十自己念叨:“在哪裏?快出來。”春水進來,忙道:“我這就洗手去點香,才好拜佛。”小初被逗笑,大樂道:“去吧,快去點。”

春水果然去洗手點香,她以為小初在拜佛。香上好,楚少夫人開始在房裏東翻西翻。春水又不解:“您找什麽問我就是?”小初雙手一拍:“對,問你最好。”眼睛從桌幾榻櫃上看過:“你看這房裏,能放得下這麽長,這麽寬的東西,薄薄的,哪裏能放得下?”

小初比劃的是銀票。

春水一看就笑了:“這麽長,這麽寬,薄薄的東西,到處都可以放得下。少夫人您想藏什麽?”小初扁扁嘴:“是我在找東西。”

主仆開始動手翻,沒翻幾下,小初自己找到了。從金絲楠木的書架上取下黑色普普通通的一個木匣子,楚少夫人對著它歎氣:“笨蛋,唉,就在眼前。”而且天天看到。楚少夫人是個窮丫頭,有一個良好品德,就是楚懷賢不說這件東西歸小初,小初極少會動它。

讓春水出去,小初打開匣子,裏麵是半匣子銀票。隨手翻看過,張張是一百兩。楚少夫人有些發愣,然後明白過來,我的宅子,這就有錢了。倒出來數過,一共五十張。楚少夫人重新放好,第一件事是進房裏,去換出門的衣服。

出門當然是去龔家,隻有桃兒在。聽過楚少夫人的來意,桃兒裝得若無其事:“那宅子,哈,或許,哈,應該,哈,沒有了吧。”小初對著桃兒道:“哈,你這是,哈,什麽,哈,意思?”龔苗兒從外麵回來,正聽到桃兒在坦白:“我家公子生你的氣,說你把他拋下去做別的生意,所以,他在試探你還有沒有錢。”龔苗兒趕快站住,把身子藏起來,桃兒這丫頭,竹筒倒豆子全說出來。

“他試探我有沒有錢?”小初一下子反應過來,杏眼圓睜:“他怎麽知道我沒了錢,是他幹的?嘿嘿,”小初冷笑著嘿嘿過,換了一個大馬金刀的坐姿:“我今天在這裏等他,哼,還我的錢來!”

桃兒趕快分辨:“不是他,他就是一晚上沒回來,到早上回來對我說,你的那生意被火燒了。”龔苗兒要跺腳,話是這麽說的嗎?此時過去解釋也無用,龔苗兒心想,還是外麵躲一躲的好。正要悄悄退開,莊管事的一打門簾子從前麵過來,他這個角度看得清楚,道:“掌櫃的你回來了,太好了,有件事情…….”

楚少夫人一陣風似地趕過來,對著龔苗兒叉腰冷笑:“你回來了,正好!”龔苗兒見躲不過去,忙堆上笑:“哈,你好呀,楚少夫人。”楚少夫人重重哼一聲:“我不好!有你,我怎麽能好!”然後手指著龔苗兒:“走,和我去見公子,”小初生氣之中也狡黠:“我不拉你去見官,隻去我們家見我丈夫就行了。”

“少夫人,什麽事情,你告訴我,我來勸勸。”莊管事的雖然不明白,見這情勢也上來勸。龔苗兒攤開手,對莊管事的道:“你別勸,我和她去。”對著小初做一個往外請的姿勢:“少夫人,咱們現在走。”

小初站在那裏不動,隻是冷笑不止。龔苗兒得了意:“你糊弄我?早的很呐。我比你見的人多,你見過沒有經驗的十幾歲剛出道的毛孩子就能贏了老江湖的。你那草藥生意,公子不知道吧?”

情勢逆轉,龔苗兒占了上風,他拍著雙手悠悠然過去坐下,給自己倒上一壺茶,斜眼瞅著小初:“燒了是不是?燒得好?”莊管事的也聽明白了,他情急之中插了一句話:“這事與掌櫃的無關,真的不是他燒的,我作證。”

“你作證?”小初抓住空子,轉身來問莊管事:“你作什麽證?你在場?不然你怎麽作證?哦,對了,總要有幾個幫凶。”莊管事的往後麵退,退一步說一句:“楚少夫人,您這機敏勁兒,可不能亂用。”不過就說一句話,結果把自己也陷進去了。

小初指著莊管事:“你不許走。”站在院子裏,春風吹拂下,小初覺得自己明白了,問莊管事的:“燒船那天晚上,你在哪裏?老實說,不然哼,查也查得出來。”莊管事的道:“我天天晚上不在家的時候多,你問我女人,我天天不在家。不在家是對的,在家不對。”小初冷笑:“那你去了哪裏?”

莊管事的一急,迸出來一句:“同翠樓,我逛院子去了。”龔苗兒哈哈大笑起來,手也指著小初:“少夫人,你可真行!”老好人一個的莊管事,被逼說自己去狎妓。

“叫的誰?就是去呆到夜裏,你又去燒船了吧?”小初步步緊逼:“不管你說是誰給你作證,信不信我給她一百兩銀子,她改口說你不在。”莊管事的額頭上冒出汗來。小初抱臂,一隻腳尖在裙子裏蹺著笑:“你實話實說吧,那天晚上,你們去了碼頭沒有?”

“哎呀,那船,真的不是我們燒的。那天晚上…….”莊管事的說到這裏,對龔苗兒是求救的眼光,要是換了別人,可以選擇翻臉。這位楚少夫人,是不能得罪,而且她言辭犀利,年青倒也罷了,就是一句一句的疑問跟著不鬆,眼前還有點兒難過去。

龔苗兒悠然自得:“我來告訴你,那天晚上我們是去了,哈,我們扛著油帶著火,坐在岸邊上等呀等,結果你猜怎麽著,你那一船的草藥哈哈,自己著了火了。”

“你以為我會信!”小初氣極:“那船自己著火,見了鬼了!”龔苗兒洋洋得意:“可不是,水鬼。”

二掌櫃的能當麵笑話小初,笑得開心之極,太過開心時,喊一聲:“桃兒,拿酒來,再弄兩個小菜,舒服不過倒著,開心不過當麵笑話人。”桃兒不忍心,對麵色蒼白的小初道:“少夫人,真的不是公子燒的,那天晚上他回來,就說是別人燒的。”

“別人燒的?誰會這樣做。”小初當然不信,龔苗兒笑逐顏開,對莊管事的道:“別理她,你去忙你的,桃兒,拿酒來。”再對小初是胸有成竹:“少夫人,你眼睛得放亮些,誰不坑害人,你得先想明白。”

拿他沒有辦法,又問不出來個所以然的小初轉身往外,心裏有氣手上用勁,一拉木門,門外站著一個人舉手正要敲門。

看著這個人,小初愣住了,門外的人也愣住了。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門外的人結結巴巴開了口:“小初姑娘,你近來好嗎?”

正笑看著小初走的龔苗兒聽到這個聲音,一躍而起大步過來,果然門外這個人,是鄭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