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君宜一覺睡醒,隻見一縷縷金色陽光透過窗戶,穿過半紅的羅帳,灑在了大紅喜被上。

“啊,秋菊,春蘭。”君宜一下子跳了起來,把擁著她睡得正好的徐侯爺嚇了一大跳。

“夫人。”外間的丫鬟聽了,忙都進來了。

“多少時辰了?快快,把我的衣服拿來,還有..........”君宜慌亂的吩咐著。

“夫人這是要忙到那裏去嗎?”聽得莫名其妙的徐侯問她。

“侯爺,妾身已進府好幾日了了,也未去拜見公婆,實為不妥,今日裏要再不去,可是怎麽也說不過去了。”君宜邊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邊說著。

“可是夫人這身子可是吃得消?”徐侯問她。

“已無大礙,隻要少行走就是了。侯爺今日可是得空與妾身同去?”君宜說。

“今日裏休沐,卻是閑著無事的。也罷,那你就給母親把心意帶到即可,千萬不可勉強。”徐侯說著也下來更衣洗漱一番。

二人共用過早點,便偕了眾丫鬟婆子一同去拜見徐侯的父母。

君宜已是幾日未曾出過門,一走到門口,便被外麵耀眼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眯著眼適應了好一會才半睜開。一睜開眼便見眼前是滿院的粉紅櫻花,沒有一棵雜樹,一陣春風拂過,滿院櫻花落英繽紛,散發著陣陣香氣。這個院子其實是比較簡陋的,顯然並不是正院,應該是平時並無有人常住,臨時被人打掃出來的,裏麵的屋子並不多,也就夠君宜她們主仆幾個擠著將就住下。

“咳、咳。”

這徐侯爺見君宜在門口站著打量了院子半天,不由得尷尬的咳了聲,說道,“這個、這個院是小了一些,待會我叫青玉另外去收拾一個院落,讓夫人搬過去住。”

“那裏。”君宜笑笑說,“我看這個院子挺雅致的,我倒喜歡得緊。再說這地方又不在大小,若是一年到頭也不曾見侯爺跨進幾次,縱是多大的院子也是空添寂寥罷了。所以侯爺在那裏,那裏才有溫暖、才是家。侯爺,你說是與不是?”

徐侯聽了,笑著點了點頭,手向前揮了一下,提腳先向前走去。

秋菊與春蘭扶著君宜順著彎彎曲曲的小徑走出院子,便早有一輛碧帷青軸車在那裏候著,徐侯等君宜過來,攙扶了她先上去了,自己才一躍而上,二人麵對麵坐好了,眾丫鬟們放下車簾,方命小廝們抬起,行至寬處,駕上馴騾,“噠噠”的向前行去。

君宜不知道去見一下公婆為什麽還要坐小車,難道兩老人與這徐侯爺並不住在一個府內?

“侯爺,公公婆婆住的地方,與妾身住的地方相隔甚遠嗎?”二人在車內靜坐了約一盞茶的工夫,君宜見車仍沒有慢下來的意思,便忍不住問他。。

徐子謙看了一眼君宜,半響才說道:“母親住在西宛佛堂邊的慈安堂裏,我已經讓青玉派人去把北宛的屋子打掃出來,明日日裏你就搬到那邊去住,這樣隔母親就近得多,晨昏定省也方便些。”

意思是說這車還是在徐府中走著的?那這徐府得多大呀。君宜忍不住掀開簾子看向車外,隻見小車行走在青條石鋪就而的寬大路麵上,兩側是古樹參天,一條條小徑四麵八方的延伸,包繞著寬大的草坪或是種植著各種奇花異草的花圃,間插著樓台軒榭、假山涼亭、小橋流水,真是好不氣派!

“侯爺府邸果真是不同尋常,好生大氣。”君宜放下簾子,笑著說道。

“這也是皇恩浩蕩,聖上賜與的。”徐侯答道。

“那也是侯爺英明神武,與皇上與社稷有功,方能獲此殊榮。”君宜輕笑著說道。

徐侯爺聽了,卻是苦笑著搖搖頭,未再出言語。

約摸又走了二.三盞茶的工夫,青車終於停了下來。一婆子打起簾子,秋菊春蘭忙過來扶了君宜下車。進了一個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正中是一穿堂,地上立著一個大理石雕有兩隻仙鶴展翅的大插屏,轉過插屏,便見一個氣派的院落。院子正麵是幾間上房,兩邊為遊廊廂房,皆是雕梁畫棟,精美異常。君宜縱是來至千年以後的靈魂,也被古代這等異常華麗之建築震驚,因此是步步留心,緊跟在徐侯後麵半步,既不向前,也不落下。

二人進入正屋內,就見屋內四周立著丫鬟婆子足有一.二十人,卻是一片寂靜,未有一聲聲響。正上方一張供桌旁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隻見她雙鬢已是有些斑白但卻是明顯的黑發,眼角已被歲月刻有幾道魚紋,肌膚卻是過份的白皙,臉上稀稀疏疏的散落著幾顆雀斑,高挺的鼻梁,眼眶深凹,一雙與徐子謙一樣的藍色眼眸,手拿著一串佛珠,雙目如電,射向剛跨進來的葉君宜。

“母親大人,兒子攜夫人來與母親請安了。”徐子謙上前施了一禮道。

“兒媳見過母親大人。”君宜也上前施了一禮。

這裏就有婆子上前在他二人麵前放下莆團,二人均規規矩矩的跪下,又有丫鬟遞上了茶來。徐子謙喚了一聲母親,將茶遞與了她,老太太接過去喝了。

君宜也喚了一聲母親大人,老太太卻仍端坐著,仔細端詳著徐子謙遞與她的茶杯,並不接君宜的茶。等了半響,徐子謙見其母也不曾接,便騰的站了起身。

“母親不是日日盼著兒子成親嗎,今日這又是為何了?”

“你還知道有我這母親?如此名聲之女子,克死父母,又行為不檢點。我當初聘她為妾也是受了新寧伯夫妻的欺騙,不曾知這些實情,你卻是知道的,為何不與母親商量半分便做了此主?你可還當我為你生你之母了?”老太太把茶杯啪的一聲摔在了君宜的旁邊,茶水全灑在了她身上。

“母親大人此言差矣,”這時跪在地上姿勢未變的君宜說道,“其一君宜母親失足落水而亡,父親思念母親過度也傷心而去,留下君宜孤苦無依,人之生死均由天定,無人能違,這豈是君宜之錯?其二當初君宜被賊人所擄,是侯爺親眼所見,君宜也自認那幾日裏是問心無愧,並無半分失貞失節之處。”

“既是如此,外麵人如何對你傳說紛紛?”老太太又說道。

“那是因這世人皆淺薄,不問根由,捕風捉影,胡亂造謠罷了。”君宜仍恭恭敬敬的捧著茶答道。

“母親大人,夫人言之有理。兒子乃是何人?是非曲直難道還分不清?兒子為母親所教,母親也應不要輕信那些謠傳,當要相信自己的兒子才是。”徐侯也對老太太憤聲急道。

老太太見兒子動了怒,生氣的把頭偏向一邊,倒也不言語了。她的旁邊立著一個女子,見了,忙把君宜手中的茶端過去,拿到她手邊細聲勸道,“姨媽,表哥是何許人也?豈有小人敢騙到他頭上了?表哥說了這是謠傳就一定是了。這表嫂進了門,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要互相信任這家才和和美美。”

老太太聽了這話,這才接過茶喝了,放下茶杯,見葉君宜仍規規矩矩的跪著,頭也一直低垂著,這才勉強說道,“唉,也罷,既是謙兒滿意你,謙兒又是如此年紀了,我這當老人的也是隨你們自個兒。”說著揚了揚頭,旁邊的婆子見了,這才把君宜扶了起來。

“母親大人,兒媳婦手拙做了一個物什送與母親,希望母親大人不要嫌棄。”說著,君宜從秋菊手裏把一紫色綃紗做的紗巾拿了過來,遞給老太太。禮雖不重,這紗原來是西域貢品,卻也是難得之物,加上上麵繡著的菊也可讓老太太見見兒媳婦的針線工夫好不好,這在古代做為一個媳婦是很重要的。

“哎呀,這紗巾是好漂亮呀,姨母,你看看上麵繡的菊,這繡得多好。來,我給你圍上,”剛才那女子將紗巾接過來,幫老太太圍上,“真是配姨媽今日這裝扮。”

這女子說話的聲音甚是甜美,讓人聽了如聞花香,沁人心脾,行事語言也是極溫和有禮,葉君宜一直低垂著頭,未見她麵容,隻瞥得她下身是白色素淨的拖地長裙,未見一絲裝飾之物,頗似夏日裏的剛剛盛開的白蓮。她在心中暗暗稱讚,徐府中真是藏龍臥虎之地,沒有一個女子是這人間凡俗之流。

“哦,是嗎?”老太太被這女子幾句話說得心情似乎開朗了很多,也仔細的看著那紗巾起來,“嗯,手工倒還不差。”想了一下,又板了個臉說道,“媳婦,你既已進了門,就得好生為這家打算,你這身子倒是怎麽回事,怎會如此不濟事?我這兒倒還有些上好的參,你且拿回去好生補一下。”

“多謝母親,其實兒媳隻是新婚那日裏不慎患了風寒,這幾日裏已是大好。”君宜忙恭敬的答道。

老太太對君宜這態度是很滿意的,其實她也不想把關係弄得太僵,隻是這幾日裏聽了些是非,況這婚事兒子事先也不曾對她打個招呼,所以剛才覺得麵子很過不去,這裏見君宜一直低眉順目的,自然也順著梯子下來了。於是用茶杯蓋拂了拂茶葉沫子,繼續說道:“這諾大的家你才是主母,將來一切都要交與你手上的,還有,還有要早為我謙兒誕下麟兒才是正經。”

一個帶著歐羅巴血統的老太太,卻是有著正統的中國封建思想,葉君宜心中想著覺得這頗有些好笑,更多是覺得無奈。

“是。”葉君宜低著頭答道,“一切聽從母親的安排。”

“嗯。”老太太點了一下頭,這邊一個婆子趕緊拿了一個盒子過來遞給君宜。

“哎,”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有些消沉又似是喃喃自語著,“他賞下這多玩意,我又用不太著,而今人老花謝,更是用不上嘍。媳婦,你拿去吧。”

君宜怯生生的用眼角餘光看了徐子謙一眼,徐子謙朝她點了點頭,她方伸手接了,又道了謝。看來老太太也和平常家的父母親是一個樣,對兒媳雖是挑剔了些,但心裏對子女還是慈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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