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已經起了疑惑,但畢竟沒有證據,所以蘇離也就隻是要燎洛暗暗的派人監視了橙衣,麵上卻不動聲色。

幾天過去,橙衣再未在早課時提過什麽突出的言論,隻是每天默默的來去。

直到一日雨天,下了課後,蘇離命人分別送了秦太傅和橙衣回去,自己卻仍在書房內翻閱竹簡。

這是自她來後的第二場大雨,原本以為楚國地處南方,該常常有雨才是,然而事實上卻是極少。蘇離原本是生活在北方的,那裏下雨總是傾盆而下,就算是陣雨也是大滴大滴的,若是碰上陰雨的天氣,下上一天也是極有可能。那時曾經聽說南方的雨都是綿綿的細雨,撐著油紙傘走在石板路上會別有一番意境。

然而自來這裏,蘇離卻隻是見識了兩場北方似的瓢潑大雨,一場是在熱夏的夜晚,不知是從何時開始下起,早上起時已經減小了雨勢,卻還是瀝瀝啦啦的滴了一天的小雨。另一場卻就是在今天,算算日子也已經入秋,俗話說的一場秋雨一場涼,想來這雨下過之後天氣就該開始漸漸的涼下來了。

現在回憶起來,穿越而來的那天好像還很近很近,事實上,卻是已經經曆了一季的轉換。雨打窗沿的聲音此刻聽來真是既熟悉而又陌生,明明是一切皆非,卻又徒留了這熟悉的風雨日月。

蘇離把竹簡展在幾上,卻也未看,隻是用手指一個字一個字的滑過去,從第一個字滑到最後一個。

不期然的回首時,見到凝露猶豫的站在門口,現出一副想說什麽卻又不敢打攪的樣子。

蘇離慢慢的站起來,走到凝露麵前笑道:“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平常照顧她的,除了啞婢弱香外,現在就屬凝露跟她最為親近,在凝露麵前她也總是溫和的。

凝露回道:“太子,橙衣公子他在外麵……”

蘇離不解道:“在外麵怎麽?”

凝露小心的回道:“橙衣公子在外麵淋雨呢。”

蘇離皺了皺眉,也沒說話,隻是走出了書房。

凝露趕緊跟在蘇離的身後,卻伸出胳膊給蘇離引了路,將她引到橙衣那裏。

橙衣就站在院中的大桃樹下,撫著最低的一截樹枝在那發呆,身後有小丫頭撐了傘想要為橙衣遮雨,無奈橙衣太高,小丫頭雖是伸直了胳膊,效果卻也不是很好。

蘇離去時,橙衣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打濕了大半,頭發也一撮一撮的服帖在臉上。

蘇離在一旁站了片刻,然後從過廊中間的階梯下來,步入雨中,一旁凝露趕緊撐了雨傘跟了蘇離。

蘇離走到橙衣麵前道:“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橙衣像是沒有聽到,蘇離又大聲的問了一遍,橙衣才像恍然回神似的看向蘇離,喃喃的道:“我離宮的那天也是下了這樣一場好大的雨,母親的宮中也種了桃花樹,卻不是一棵,而是一排一排的,每次開花的時節,遠遠看去,淡粉的連成一片,最是好看。我走的時候,正是桃花已經落了,隻剩最後的一些殘朵的時候,本來是已經過了大片大片的落去的時候,卻終因為那場大雨而瞬間落盡了……”

蘇離靜默了片刻,拉了橙衣道:“雨太大了,你的衣服也濕了,還是進去避避吧。”

橙衣呆了好半晌後,才默默的隨著蘇離進去避雨。

蘇離將橙衣領進屋子,因為沒有可以讓他換下來的衣服,所以也就隻是讓他脫了外衣,又命小丫頭們幫他擦了頭發,自己則進到裏間換了一套幹爽的衣服。

蘇離出來時,橙衣隻在外麵披了一層毯子,卻在前胸敞開的地方露著裏麵的褻衣,褻衣是半濕的,微微的貼在身上,透過被雨打濕的白色布料而現出了一些肌膚的紋路。他的長發散著,略微有些淩亂的披在身後,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柔媚感覺。

蘇離見到橙衣的模樣,稍稍的有了些不自在的感覺,橙衣的外貌雖然柔媚,但透過褻衣所看到的身體卻明顯的透著男性有力的線條。

蘇離在橙衣的身前坐下,自有小丫頭送了一碗薑湯來給蘇離驅寒。其實蘇離本也並沒有澆到多少,但因為也不知還能在橙衣麵前做些什麽,也就拿了小碗一口一口的喝了薑湯。

兩人一開始是誰都沒有說話,半晌之後,橙衣才說道:“楚離,我給你彈首曲子吧。”

蘇離應了一聲,自有小丫頭前去取琴。

取來的琴被放在長幾上,兩人也就移坐到了窗邊,長幾正被放在靠近窗戶的位子。

橙衣的琴藝,蘇離說不上好壞,她本也就不善音律,更何況又是這些個琴聲古韻的東西,然而就著窗外的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想起自己其實同橙衣一樣,都不過隻是異鄉之客,恍然間倒真覺得那琴聲如泣如訴。

蘇離陷在自己的情緒裏,連橙衣什麽時候停下來了也不知道,回過神時,卻正見橙衣坐在她的身前,壓低了身子仰頭看她,一隻手掌也在不知何時撫上她的臉頰。

蘇離嚇了一跳,想要起來,卻一腳踩在裙裾上又跌坐下來,橙衣趕緊一把穩住蘇離。

橙衣看著蘇離道:“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哭?”

蘇離愣了一下,這才感到臉上不知何時已經蓄滿了淚水。

橙衣笑了一下,道:“你奇怪,該哭的人難道不應該是我嗎?你為什麽要哭呢?”

蘇離深吸了口氣,穩定了情緒道:“不知道,聽著你的琴,沒有覺得就哭了。”與其去費力的編一些理由出來,倒不如就這樣說了,既然能有子期伯牙的故事傳世,那麽想來透過琴音而發生情感的共鳴也應該不會很不可信。

橙衣聞言卻是愣了一下,瞬間現出一個極其古怪的表情出來,卻又快速掩去,最終隻是笑了一笑道:“沒有想到楚國太子竟會是一個如此愛哭鼻子的孩子。”

蘇離退後了一些,淡淡的道:“不是的。”

橙衣的身體前傾了一些,挑著眉取笑道:“那是什麽?”

蘇離看了橙衣一眼,他的眼含媚色,褻衣的領口已經微微有些開了,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一點胸肌。蘇離微微的皺了皺眉,開始覺出一絲異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