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沉來向蘇離質問的第二天,天鸞公主要和親秦國的事情便被正式公布開。那天子沉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上早課,蘇離也謊稱身體不適,讓秦太傅白白的跑了一趟。

再過了一天時候,燎洛去探了子沉,傳回消息說子沉又被顧大人打得重傷,請蘇離前去看他。

蘇離去了,還是子沉的那個院子,卻由顧府的大門開始由好幾路小廝恭敬的引了進去。直進到子沉的屋中,子沉還是那樣俯趴在床上,隻是蘇離這次來了,子沉卻不見熱絡,隻是看了一眼,便視若無睹的又將臉埋進了褥子。

蘇離坐到子沉的腳踏上,看著子沉的腦後,靜靜的呆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就是叫我來看你向我沉默抗議的嗎?”

子沉轉過臉來,正視著蘇離,眸色深沉。

蘇離瞬間有些心悸,子沉的眼神再不像當初那樣的清澈和純真,倒多了一份刹那長大的裂痕。

蘇離道:“我知道,現在不論我解釋些什麽你都不會想聽的,但我隻想說一句話,如果你是因為天鸞的事情而生我的氣,那我無話可說,但是,對我來說,子沉一直就都是子沉而已,與其他的任何一切都沒有什麽關係。”頓了一下,她繼續道:“現在,告訴我,你今天為什麽會讓我過來吧。”

子沉定定的看著蘇離,過了好半晌後,才緩緩的道:“我以後不會再去見天鸞公主了,所以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讓她去和親。”

蘇離斂下眼眸,輕聲道:“此刻父王已經公布了要天鸞和親的消息,再讓他更改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子沉道:“我知道,可是我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求了父親,卻被他痛斥了一頓。我想要進宮去求王上,父親卻不讓我出去。我想要偷跑出去,結果變成了這種樣子。離兒,你說我還有什麽辦法呢?除了來求你,我還有什麽辦法呢?你知道秦國有多遠嗎?我想你一定沒有真正的概念,其實我也沒有。我隻知道那真的很遠很遠,那是離我們楚國最遠的一個國家啊。是的,最遠的,也正因為是最遠的,所以才要去和親,這就是所謂的遠交近攻吧?可是,用一個女孩子來當作交易的見證,這樣不覺得殘忍嗎?”

蘇離默然,殘忍嗎?當然了,可這種事情從來就並不少,隻是今天落在了天鸞的身上罷了。

子沉直視著蘇離道:“求你了。”

蘇離點點頭,“我無法保證,但我會試試。”

子沉輕輕的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個微笑一樣的表情來,然後閉上眼,重新倒回床上去。

蘇離之後離開顧家,直接去了燎洛的公子府。

燎洛聽完蘇離的打算後,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歎氣道:“大家說的果然沒有錯。”

“嗯?”

燎洛道:“你果然是在生病的時候燒壞了腦子,傻掉了。”

蘇離白了燎洛一眼,道:“我不是來這裏聽你的消遣的。”

燎洛道:“可是我這裏隻有消遣而已。”

蘇離道:“那是因為你現在隻想給我消遣而已。”

燎洛不置可否的攤攤手,“不然的話你還想從我這裏要什麽呢?”

蘇離道:“現在要想改變父王的主意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說這消息已經發布出去了,就算沒有,我也不知該如何讓他改主意。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天鸞公主無法去和親。”

燎洛挑挑眉。

蘇離繼續道:“我想,隻要天鸞公主身上有疾,那麽她就不可能出去和親了。畢竟父王不可能送一個病公主去和親,你說呢?”

燎洛無所謂的道:“那你似乎是應該去找禦醫,而不是來找我。”

蘇離道:“你不是醫術很好嘛,而且又有一堆亂七八糟的草藥。有沒有什麽可以讓人暫時看起來像是得了重病,而實際上又沒有什麽傷害的草藥?”

燎洛愣了一下,道:“離兒,你可真是會打主意。”

蘇離伸出手,問道:“有沒有?”

燎洛道:“可若是這件事情過後,天鸞還是糾纏子沉呢?”

蘇離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狠下心來將天鸞的真正目的揭露在子沉麵前的。而既然你這樣問,那就是有的吧。”

蘇離歎氣道:“揭露,隻是這樣,就算是狠下心來了……”

蘇離皺了皺眉,道:“燎洛,你說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我不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將別人的生命視如草芥的人,同時,我也不想因為我而讓你變成那樣的人。”

燎洛靜默了一下,苦笑道:“也許我本來就是那樣的人。”

蘇離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行事方法而已,我並不自認就是多麽善良的人,隻是不希望你是因我而那樣而已。”

燎洛歎了一口氣,道:“算了,我去幫你找你要的東西吧。”

燎洛隨即出了屋,蘇離知道他是到他的小藥草圃去找藥了。

片刻後,燎洛回來,手上還抓著一小把一種根莖很細,葉也極小的植物。

燎洛將植物放在蘇離的麵前道:“這叫白枝草,你拿去給子沉,讓子沉想辦法送去給天鸞。這種草,隻要將它浸泡在水中十二個時辰,然後將水喝下,就可以讓天鸞產生心脈紊亂和氣虛體乏的症狀,而隻要不再繼續服用,這些症狀便會自然痊愈了。”

蘇離將白枝草用絲巾包好,小心的納入懷中。

離了燎洛的公子府,蘇離又直接將白枝草給子沉送去,讓子沉自己想辦法將它交給天鸞。子沉收到白枝草,也沒有對蘇離說什麽,兩個人倒真的是霎時間便仿如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心牆。

蘇離本想知道到底是誰告訴子沉說她是為了顧家的才特意要拆散他和天鸞,但眼見子沉還是並不想要理她,也就隻得什麽也不問,默默的從顧家出來。

之後幾天,子沉向宮中告假,說是染了重病,要在家中修養,也就一直都沒有進宮再陪蘇離上課。

蘇離便仍舊如同最一開始的那般,每日獨自同秦太傅學習,沒有了子沉的搗亂和幹擾,學習的效率倒是更加高了,隻是每次下課時卻又不免多了一些寂寞的情緒。

蘇離想著,總該容忍子沉幾日,再過一些時日,等他身上好了,心情也平複時,再去解釋。然而蘇離沒有想到,一日早課過後,小丫頭凝露竟慌慌張張的跑到她的麵前對她道:“太子,不好了。天鸞公主被毒身亡,子沉公子因為涉嫌下毒而被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