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幹什麽我這才剛坐……”接收到柳瀟然投過來的冷漠眼神一枚後,陸靈玨的最後一個字弱弱地被自己憋了回去,“下。”

蘇慕在一旁安撫地拍了拍陸靈玨的肩膀道:“辰初莫惱,隻是今日既然來了,也該打聽些東西出來,等到這個案子有了眉目,你想吃什麽我都請你。”

陸靈玨一聽便樂了,本身自己就不敢違抗柳瀟然,這會兒還平白撿了頓飯,實在是意外之喜。他伸手勾住了蘇慕的肩膀:“我就知道喻之對我最好了!”

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柳瀟然微微有些詫異。

他們竟然已經如此熟悉了麽?

這個念頭隨即就消失在了他的腦海中,眼前的主屋裏設了靈堂,人來人往,足見洪家在碧水縣的地位,柳瀟然遙遙地往裏麵望了一眼,抬腿便走了進去。

剛跨進主廳的門檻,三人就發現人群中央站著的正是他們要找的主角。靈堂上,洪思齊正癱倒在棺槨邊上,而洪承羽正代替著他在應酬各位前來吊唁的親友,洪逸塵則是在一旁找了個位置坐著,懶洋洋地冷眼旁觀,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陸靈玨整了整自己的神色,從人群中撥開了一條道混了進去,柳瀟然和蘇慕也跟著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人群的前頭。

柳瀟然早在之前就備下了包奠禮,躬身過後將信封遞給了洪承羽,淡淡地說了句:“節哀。”

洪承羽沒去縣衙,並不知道眼前這位氣度不凡的公子是什麽人,隻是那信封內厚厚一疊的銀票做不得假,眼前之人更是將一襲簡單白衣穿出了十足的貴氣,身姿英挺,眉目間則透露出一股冷冽孤傲來,絕非普通人。他便認為是自家二弟在外經商時認識的某個貴人,因此客客氣氣地回了禮。

還沒等他開口,一旁就傳出了一個另一個聲音:“梁夫人這樣好的人……這般猝不及防,可當真是讓人覺得惋惜啊。”

洪承羽微微一愣,看向了說話的人。

柳瀟然的身旁還站著兩個人,說話者一襲淺淡青衣,眉目間可見少年意氣,另一人也是一襲白衣,但白衣上有用黑絲金線所繡成的一片祥雲紋路,精致典雅,而那人長得俊美,眼眸露出的溫和神采與柳瀟然給人的逼仄感截然不同,讓人不經意間便能覺得親切許多。

洪承羽心下更是驚訝,這幾人光看衣著和麵相便知不是普通人,竟也不知道是哪裏的貴族公子,想著不願得罪權貴,他回話更加小心翼翼了起來。

“弟媳確實命苦。”

蘇慕在一旁雖未言語,但卻仔細觀察著洪承羽的神態,除卻打量自己的時間,他在回話時還有一陣輕微的停頓,像是有些猶豫,隨即便垂著眼睛說話,也不與說話的陸靈玨對視,看上去頗有幾分心虛。

他思考了片刻,輕聲說道:“夫人平日裏與人為善,性情溫和,不知是為什麽才……”後半句話蘇慕沒有說完,為的是想看看洪承羽的反應。

他若是當真無辜,應當會覺得這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再不濟也是覺得梁萱萱是因為什麽原因而自盡,和旁人沒有關係,可若是他心裏有鬼……

洪承羽聽了這話後臉色微變,手無意識地交叉在胸口位置,手指狠狠絞緊在一起,眼神更是盯著蘇慕不放,嘴巴微張了好幾次後,他垂下了眼:“這個……這個我也不知,可能是……可能是二弟平日裏回來的次數少,她一人覺得支撐不下去,因此……”

“可是我聽說二老爺前一個月就回來了?夫人還是覺得生活不如意麽?”陸靈玨在一旁接著問道。

雖然打聽的是府內秘事,本來是於理不合的,但也不知道是因為陸靈玨問的自然,還是因為洪承羽這會正在想其他事,他隻是呆呆地在那裏愣了很久才搖了搖頭:“這……我也不知了。”

說話間,一個小身影突然竄了過來,招呼也沒打,開口就問道:“我娘呢?”

冷汗涔涔的洪承羽巴不得有人能解圍,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道:“哎哎,我帶你去找你娘。各位大人見笑了,這是小兒念——”

“你告訴我娘在哪兒就好了,我自己去找。”小孩兒卻好像並不是很給麵子,直接打斷了洪承羽的話,氣氛頓時更為尷尬了起來。

一時間無人說話。

柳瀟然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也有了計較,點到即止,拱了拱手後便轉身離開了。

三人走出大廳後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便也不再耽擱,決定先回縣衙整理今日所發現的各種端倪。

“那洪承羽絕對不像什麽問心無愧的樣子!”陸靈玨手一撐便坐上了桌子,晃**著自己的兩條腿老神在在,“分明就是心裏有鬼。”

蘇慕靠在桌子的另一邊,也點點頭道:“確實,他的表現得很不自然,如果不是因為梁夫人的死狀淒慘的話,那必然是因為他知道些什麽。”

柳瀟然在一旁沒作聲,伸手就要拎陸靈玨的衣領,被後者及時地躲了過去。

“哎呀大人,你有話好好說,我這就下來了嘛。”陸靈玨從桌子上挪了下來,撇了撇嘴,“我都這麽大了您怎麽還老愛揪人領子啊,怪丟人的。”

蘇慕聽了這話來了興趣:“辰初你很早就跟著柳少卿了嗎,可是你看上去年歲和我也差不多,竟然這麽早就在大理寺任職了嗎?”

陸靈玨聞言笑了起來,摸著下巴老氣橫秋地說道:“你說得對——也不對!”

蘇慕本還想追問,但柳瀟然坐下後輕輕咳嗽了一聲,陸靈玨就抖了一抖,隨即捂住了自己的嘴道:“好好好,我不說廢話就是了。”

這下蘇慕了然了,想必是柳瀟然並不想讓自己知道,便也識趣地不再問,轉而問起了後續:“既然知道洪承羽身上可能有秘密,我們如今以外人的身份很難再繼續往下查,是不是需要吳縣令來幫忙一二?”

柳瀟然皺了皺眉:“若是讓他去查,凶手多半能夠輕易逃脫。”他那日在縣衙府庫裏看了吳清上任來所判的諸多案件載錄,大半案件雖有仵作驗屍的結果和查訪記錄,說明他並未屍位素餐,但即便屍體上有蹊蹺所在,在無法理清真相後,這位縣令大多都以意外結案,足見他無能。

“若有必要,我會以大理寺的身份介入。”他沉吟道。